第63章 第63章

有生以来，扶月头一回碰到如此蛮横无理的人。让她滚？拍卖场内光线模糊，撞到人不是很正常吗？

扶月愤愤然反击：“你是谁？你叫我滚我就滚吗？这家拍卖场是你开的吗？”

一旁头快垂到地下的狐狸妖怪吓得面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地磕头：“主人恕罪，前辈久居深山不知您的身份，她是来参加拍卖会的！”

什么，这家拍卖场还真的是这人开的？

扶月：“……”

场面陷入尴尬之中。

扶月悄悄打量站在不远处的拍卖场主人，他生了一张俊俏的脸，妖界的妖怪们常年只能晒月亮皮肤都很好，这人更胜一筹，皮肤白到晶莹剔透，眉心的火焰印记更增添两分妖魅，眼瞳漆黑，看人的时候死气沉沉，美则美矣，浑身上下写满了“生人勿近”四个字，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什么好人的妖界妖主说完一个字后一言不发，重新戴上斗篷，绕过扶月往外走，错身而过时，忽然停下脚步，声音低得几乎算是自言自语：“妖界危险，赶快离开。”

跟在妖主身后的司免回头看了扶月一眼，眼神迷茫。

扶月莫名其妙，在狐狸妖怪的带领下找到一个视野开阔的坐席，在一个小亭子里面。

没有等太久，另一个衣着光鲜的女妖怪带着一本厚册子掀开垂落的帷幔走进来，一番沟通后为她介绍拍卖场可以交易的种种货物。

“大人，黑牙果我们自然是有的，不过这种果子蕴含灵气不假，吃起来却有些苦涩，妖怪们都不太爱吃的，所以一时之间拍卖场也无法筹备太多，目前只有一筐。”

听到竟有一筐，扶月喜得连价格都不问：“我要了！”

女妖怪一双火眼金睛，看扶月的衣着虽然简单，只薄薄的一层白色长裙，领口和裙摆却有金光银彩点缀的星辰月影，料子根本不是妖界所产，断定是个大客户，便暂时跳过黑牙果，细细地介绍其他稀罕的宝物。

若是客人出价足够高，拍卖场的所有宝物都可以尽收囊中，不用再与别人叫价争抢。

扶月把册子翻了一遍，买了不少妖界特产，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之前那个人的警告。

不知怎的，总觉得他的语气似曾相识。

头痛病毫无预兆地开始蹦哒，扶月揉着额角，心烦意乱之下，顿时没了继续闲逛的心思。

女妖怪看出客人买得差不多，不准备再逗留了，神秘地眨眨眼，低声道：“不知大人对妖主可有兴趣？”

扶月等待头痛缓解，眉头一挑，问：“此言何意？”

“实不相瞒，我这里有一些关于妖主的确切消息，大人若有有意……”女妖怪笑得奇奇怪怪。

若是真的，必定值得。

扶月用一株八品灵植换来妖主的确切消息，然后背着满满行囊离开灭州。

无尽渊在妖界的天之涯海之角——婆娑海边。

婆娑海连接妖界人间，是妖界通往人间的唯一入口，可是看似平静的海面却隐藏着可怕的危险，一片羽毛落入海水中都会瞬间消融成泡沫，何况人和妖怪。

妖界在不知多少年的探索中，终于找出一条较为安全的通道，便是无尽渊。

扶月顺着地图的指示找到无尽渊。眼前是大块黑色石块堆砌成的竦峙海岸，怪石嶙峋，像无数尖锐的刀石冲破地心束缚拔地而起，交叉纵横，凹凸不。偶尔婆娑海上会有一两只银白色的幽冥挣脱海水跳出来，落在海岸边，隐约能看出来过去的样子，不过转瞬便消散无痕。

站在深渊之上，扶月伸头向下看，她不恐高，可是看着宛如无底洞一般看不清深浅的无尽渊，到底还是害怕了。

“靠谱吗……”

扶月碎碎念，一只脚反复伸缩，来回试探。

就在她第五十八次下定决心闭眼往下跳的时候，一团混沌的幽冥从婆娑海中跳出来，落在岸边，他并没有立即消散，而是在挣扎着向前走。

“巳原！巳原！我要杀了你！”

幽冥发出怨愤的嘶吼，在海岸上停滞了片刻，身影消散。

扶月被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幽冥吓了一大跳，伸出去的脚一歪，整个人从海崖上坠落入海。

“啊啊啊！！”

虽说做好了万全准备，扶月心中仍然把这个突然出现的幽冥骂个狗血淋头，身体躲在撑开的伞状屏障阵法里，闭上眼，穿梭迷蒙的浓雾。

鼻端先是闻到了一股清新的香气，淡淡的，是梅花的冷香。

身体从浓稠水汽中挣扎出来，扶月噗地吐出一口水，游到了水岸边。

空气清醒，日光黯淡，确实是人间没错，只是不知这通道连接到何处，荒郊野岭，景色从未见过，陌生得很。

扶月拿出宗门的九霄白玉弟子牌，输入灵气，尝试连接大师兄。

一眨眼的时间，弟子牌中响起大师兄惊喜交加的声音：“师妹，你从妖界回来了？”

“嗯，可是我现在不知道自己在何处，可以麻烦大师兄你叠只定位纸鹤，接我回去吗？”

“不用那么麻烦，把弟子牌放回去，不要动，原地休息片刻，我亲自来接你回山。”

扶月在原地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大师兄李梦得御剑飞驰而来，看到她乖乖等在原地，眼睛红了，飞快走过来拍了拍扶月的肩膀：“师妹，好久不见呀，你在妖界过得如何？”

好不容易同门相见，扶月有说不完的话，嘴里咕呖呱啦说个不停，一路从荒郊野岭说到四极宗弹鹤峰。

小半年不见，花果山的灵花灵草比从前更茂密了许多，她的树屋整洁如新，一看便知有人时长清理。

能做这种事的人，非大师兄莫属。

扶月对李梦得恭敬行礼：“多谢大师兄照顾。”

李梦得脸上的犹豫之色一闪而过，让扶月进入树屋休息。

扶月休息够了，她脱离四极宗已久，更想知道师门近来大事，“方才从山门前经过，发觉如今山门中冷清不少，这是怎么回事？”

李梦得头疼地摸了摸额角，这是他一贯的小动作，每当遇到什么为难或者不好说实话的事情，他都会不自觉地做出这个小动作。

事实上，李梦得确实在飞快地转动脑筋想要编造一个能把师妹糊弄过去的谎话。

师门中的人有一半是反对恢复扶月弟子身份的人，还有另外一半虽然对师妹的遭遇表示同情和理解，却无瑕为她滞留目光，因为宗门此时有更大的麻烦，而且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个大麻烦是她带来的，所以情绪更为矛盾复杂。

大家是有意避开了扶月，所谓“眼不见为净”而已。

可是这个事实绝对不能告诉扶月。

李梦得哈哈笑了一声，解释道：“最近妖界动作频频，还莫名其妙换了一个新的妖主，师门对这位妖主一无所知，宗主在与其他宗门联络过一次后，很是不安，坐符宗的弟子忙着收集情报，烧兰峰忙着储备灵药，磨丹峰的人还是一天到晚忙得不见人影，其余各峰都有要事，只有咱们弹鹤峰弟子少得可怜，最清闲不过啦。”

扶月点点头。师父赵石翁是个一天到晚不知在忙什么有事找时一推二六五的殆懒性子，他掌管的弹鹤峰满打满算真正的弟子也就她，还有大师兄李梦得，二师姐舒容与，小师妹牙牙四个，全宗门的人都不在乎弹鹤峰，这一回又被屏蔽在外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入夜时分，师父赵石翁在洞府内准备了接风宴，邀请四个徒弟共享晚餐。

扶月受宠若惊地望着一桌子灵气扑鼻的美味佳肴：“这些菜，都是师父您老人家亲自下厨做的吗？”

不能怪她太惊讶，因为别人告诉过她，师父从来不做饭的。

赵石翁笑眯眯地给扶月夹菜：“多吃点多吃点，都是自家灵山种的，你看你去了妖界多久，瘦了一圈。”

舒容与温和地附和：“是呀，师妹，既然回来了，不要亏待了自己。”

牙牙坐在扶月身边，她身上有禁言术，许多话说不出口，郁闷地一口一口扒饭，吃得索然无味。

扶月总感觉这四个人中有人在偷偷看她，可是等抬起头看时，回回扑了一场空。

不知为何，这顿饭扶月吃完之后，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心里不太舒服。

回到树屋，扶月躺下，神色有些疲倦，闭上眼睛冥想。

“宿主，能听到我说话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脑中突兀地炸响，扶月惊吓到从床板上跳起来，双手指尖同时挥洒灵气，转瞬间勾勒出两个完全不同的小型阵法，她环顾四周，不确定地问：“谁？”

小马甲的声音极为虚弱：“是我呀宿主，我在你的灵府中，但不要害怕，我们很久之前就已经认识了，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你把我忘记了。”

扶月确实能感觉到这个声音有一种很奇怪的熟悉感，但是她仔细回想过去，从来没有关于这个声音的记忆。

不可能，修士的记忆力比普通凡人要好十倍，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小马甲就是扶月肚子里的蛔虫，继续解释：“修士的记忆力是很好没错，可是宿主你不要忘了，这个世界充满了各种玄妙与奥秘，盛产各种奇奇怪怪的秘法异术，其中有一种就叫做迷魂术。”

“宿主，你身上有很重很重的迷魂术的气息，哪怕在妖界稀释了半年，也仍旧未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