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插班（5）

在被年逝水点到的短短一瞬，九尾心中已奔过无数念头。

这个人类为什么要求我和戈奕打架？难道他看出我非人族了？不应该啊，就连我自己都嗅不出这个马甲身上的狐狸味。

那难不成他瞧见戈奕的灵力未击溃我，要给戈奕寻场子，让我做个任打任挨的沙袋？还是说，他发现本尊天赋异禀特想考究我？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九尾都不可能轻易答应，他一口回绝：“我不行。”

年逝水神情一滞，略有些尴尬地解释：“是老师唐突了，做个自我介绍，我是寒树学院修灵系的负责人年逝水，刚才见到你，”他考虑了一下措辞，继续说：“躲过了戈奕的攻击，所以想让你和他再加试一场。”

哼，卑鄙的人类，果然是想找场子。

九尾不动声色地听完，仍然拒绝：“不打。”

“额，小同学，你是来参加灵力辅助变物项目的，对吗？”年逝水还不放弃，加大筹码：“如果你答应参战，我担保你可以直接晋级决赛，你意下如何？”

在素质大比灵力操控模块中，灵力辅助变物是最简单的一项，从易到难，依次是灵力辅助格斗、灵力压缩。从陈九尾与闵枫之明显的外貌特征，年逝水一眼便看出是小学部学员。由他从教多年的经验，小学生参与灵力大比，多半是来满足成为灵修的梦想，换句话说就是“重在参与”。

孩子的心性，许以奖励，不怕他们不允诺。

“哦。”九尾眼中毫无波动，“不怎么样，不参加。”

这是他的第三次拒绝。

话劝到这份上，再推拒就显得不知好歹了，更何况是在训练室内受学生围观的情形下。

年逝水的面色已有些难堪，他修炼至今哪见过如此不识抬举的人，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见气氛不对，戈奕连忙出来圆场：“老师，学弟他可能没有受过正规格斗练习，一时胆怯可以理解，我们就别为难人家了。”

这话说得怎么就这么让狐不爱听呢。

他堂堂上古天狐，什么时候怕过？

九尾不悦地抱胸，嗤道：“我才不怯，单纯不想打而已。”

他微顿，眉梢上扬，狭长的眼尾也跟着一挑，少年人特有的活力与稚气展露：“况且，你还不配跟我打。”话里话外全无嘲讽意味，而是真情实感地认为戈奕没资格和他交手。

在九尾看来，区区未开化元素属性的普通人类，确实构不成威胁。只是简单地将灵力外放发出攻击，甚至不如闵疯子同他肉搏来得痛快。

此话一出，众人心底不禁升起愠怒——这不是明晃晃地折戈奕的脸么。而戈奕是现阶段修灵系中的佼佼者，往大了看，就是在侮辱整个修灵系。

灵力操控虽是面向全校学生的比赛，但实际上多数是中学部以上的年级参加。无他，修灵系本身就是升到中学部才会开设的系别。可以说，训练室中绝大部分都是修灵系的学员。再说得详细一点，只有陈九尾和闵枫之两个小不点是外来的。

“喂，小兔崽子，你挺狂啊！”刚结束比赛的吕和御就在场边，当即遥指着陈九尾破口大骂，“就你那小身板，老子一拳一个，还嫌不够揍的。”

九尾还没来得及开口，唯恐天下不乱的闵枫之看热闹不嫌事大，抢先替他回话：“就狂，人不轻狂枉少年。”她朝对方做了一个鬼脸，“这是叔叔您理解不了的。”

叔…叔…？

虽然吕和御长相老成，骨架又宽，显得人年岁偏大，但他却是名副其实的十五岁青少年。在场知晓吕和御年龄的，被闵枫之这么搅合，怒气值顿时降了一大半，纷纷忍声憋笑。

“臭丫头片子，你叫谁叔叔！”吕和御恼羞成怒，目标明确地大踏步跑向闵枫之，立掌作势要劈。他擅长防御没错，可对付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岂不是随意拿捏？

闵枫之哪儿敢经住大块头这来势汹汹的一击，赶紧躲到九尾身后，振振有词：“本姑娘帮你出头了，你得保护我！”

九尾：“……”小疯子还挺会哪儿有矛盾刺哪里。

戈奕本想去阻止吕和御将冲突扩大，却被一旁的年逝水伸手拦住，他沉声道：“你别动，让我看看这小子有什么本事狂妄。”

“老师，和御拳脚重，万一…”

年逝水打断他接下来的话，淡淡地：“我自有分寸，无需担忧。”

看到年逝水眼底隐现的镇定自若，戈奕稍放宽了心。

或许，眼前的恣肆少年确有什么过人之处，才让老师如此上心。

可无人知道的是，九尾现在真是一点底儿也没有，若吕和御使用灵力发起攻击，他兴许还有一挡之力。令小狐狸头疼的是，吕和御竟用了切身体术，就凭自己瘦弱的体格，真实打实的接了他这一招，不残也得躺半个月。

眼见如刀削般的手刃即将下劈，电光石火间，九尾旋身扣住闵枫之的手腕，随即大喊：“快跑！”

“？”“！”

疑惑和惊讶同一时刻在众人心中涌现，在搞什么？叫嚣得最凶狠的人要临阵逃跑？

九尾：谢谢，我不是人。

快冲到训练室门口时，年逝水猝然闪现。

他双手合十，脚尖几乎离地，浓郁的幽银光芒从掌心呈涟漪状向外扩散，逐渐将整扇大门封禁。

水系灵力？

不，不对，是掺杂了土属性的水系灵力。

水土混合的单系灵力？

有意思。

“小同学，”年逝水的眼瞳也变成相近的银色，犹如纯澈的琉璃，润泽透亮。他优雅地朝九尾做出邀请的姿势，启唇：“请问我有资格与你比一场吗？”

九尾一脸凝重地注视悬空的男人，敏锐的感知能力让他知道，这回是踢到铁板上了。

正当九尾硬着头皮准备应战时，闵枫之从九尾身后探出脑袋，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年老师好，请问您今年几岁？”

年逝水不解：“二十七，又有何干系？”

“您知道我和陈九尾几岁吗？”闵枫之没等他回答，自顾自道：“我六岁零三个月，这家伙刚满六岁，您比我们大了二十一岁。”

她眼眶渐红，声音悲戚：“您身为成年人，寒树学院的优秀教师，居然要打小孩！”

训练室内霎时间陷入无言以对的寂静。谁都没料到，四处掐火的小姑娘说出来的话，还真他丫的有道理。

唯独九尾默默在心里鼓掌，小疯子总算不是一无是处了。

年逝水咬牙，平白被戴上一顶莫须有的“罪大恶极”的帽子，只能尽量露出善良的笑：“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的，比试点到为止。”

“哦。”闵枫之收放自如地敛起表情，草率摊手，把九尾推上前，“少年，出招吧！”

九尾：……淦，从来没有这么无语过。

这场比试终究是躲不过去。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年逝水，“怎么比？”

“你只需接我三招，不致命的三招。”年逝水缓缓落地，银光倏一消散，“三招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担保你直接晋级决赛。”

“行吧，这可是你说的。”九尾无所谓地抖肩，主动走进比赛台。年逝水紧随其后，也进入了四根铁柱笼罩的范围内。

在场学员立即变了神情，双眼放光地盯着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

闵枫之一个人在场外无聊，溜到一位看起来面容慈善的学生旁边，露出八颗贝齿招呼：“学姐，你们在激动什么呀？”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年逝水老师出手，这可是修不来的福气啊！”

闵枫之纳闷：“他是你们的老师，平时上课不会教学展示吗？”

学姐睨了她一眼，摇头：“等你进入修灵系就懂了。年老师虽是我们的教导主任，但不负责教学任务。”她悄摸地压低声，“更何况，你觉得我们有资格接受四阶灵师的教诲吗？”

四阶灵师？！

闵枫之瞳孔骤然一缩，第一时间转头向九尾看去，眼里满是担忧。

灵气从最开始的复苏、爆发、平稳直至现今，已经有了明确的体系。

九岁始，人类分化元素属性，能产生属系灵力者有资格修炼成为灵修；而未能分化者，则无缘修灵，直至分化成功才有机会。由此，又按照修炼程度进一步划分灵阶，为一阶灵修、二阶灵士、三阶灵者、四阶灵师、五阶灵将、六阶灵宗、七阶灵生，每个位阶又分低、中、高三段。

基本上，能开启属系灵力便自动晋升一阶灵修，每一阶的跨越都需要长年累月的灵力积攒。据相关学家研究表明，从一至二的晋阶，至少需要三年时光进行修灵，继续升阶也并非线性指数增长。升至三阶往后，每一灵阶都得看个人的造化。

年逝水仅二十七岁便达到四阶灵师的位层，实乃常人难以企及。

“年老师…”闵枫之盯着场上站定两端的二人，喃喃：“不会把九尾揍得太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