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少年伙计2

少年苦笑几声，方才尽显讥讽地说道：“族中虽世世代代修剑，且藏书阁剑法万千，可偏偏威名远扬的是四伤剑，族里天赋好的孩子被捧的高高在上，而剑道天赋烂大街的却只能苟延残喘。”

房氏四伤剑，剑法如其名，练剑之人先须去剑冢里自伤肉身来取出自己的本命剑，然后自损道心来求剑心，自残灵魂来养剑气，最后以自身之血培养剑意，如此反复，只要半途不死不弃不废，小则三年四年，多则十年二十年，于剑道一途不说，整个江湖也可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宗师了。”

神眼王朝北方的凉州被称为剑道天才辈出的一块风水宝地，不仅豪族门阀林立，江湖剑客游侠更是数不胜数，房氏一族便是其中能名列前茅的强族门阀，却以江湖上的剑法立足，最终将人家的剑法练成了自家的立户剑法，并且扬名近至凉州，远至京师。

厉溪年跟着师傅受苦受难的那些年总是能听到师傅唠唠叨叨不停，不是吹嘘自己如何如何厉害，就是说些自己的所见所闻，自然便对凉州房氏所提起。

自然而然也就对所谓的四伤剑不算陌生，但并无那些江湖游侠行客所言什么“四伤剑出，不死即伤”“当今江湖房氏四伤剑能进前五”之类敬佩重视之心。

只因当年问了师傅一句，四伤剑厉害还是师傅您那断江一剑厉害？

臭老头儿当时一脸傲气凌然，一副仙人飘逸狠狠嘲讽，“那四伤剑在师傅生平所见过的剑法里连末尾都不能排进”，这天大口气就是说这破剑法入眼的资格都没有。

师傅的话便是真理，就凭那断江的一剑，如今想来确实所言非虚。

只不过还是头一回听闻四伤剑的练剑之法如此残忍无道，不免会有些讶异，细思恐极，如此行事不就等于拿无数族人当作了实验对象？族中的那些荣誉和财富岂不是以无数人的牺牲为代价？

“由于族中这些年剑道天才稀少，准确的说是已有二十余年不曾出过能承受四伤剑的人了，自然而然便遭受到了各大门阀打压，好在他们也不敢过分威胁。

不管怎么说族中不少前辈还是能将四伤剑发挥出个六七成，反观其他豪门武弱，如此制衡之下，受苦受难的便是我们这些后生了。”房铁心苦笑一番，稍微顿了顿，抬头看着那似水月光，欣然一笑，“我喜剑，却不是所谓的修行，而是……铸剑。”

小初心思单纯，不懂那其中隐晦，直言不讳地说道：“所以你就成了白痴？”

厉溪年被小初的发言逗笑，房铁心本想辩解一下，但看到自己的这个所谓的老大，一脸天真狐疑，只能无奈说了句，“白痴的方式不一定就一定白痴啊！”

少年站起身闲庭来回散步，在讲诉自己的故事里同时时不时凝望一下北方天空，思乡怀念涌上心头，不知那教自己铸剑的老头儿如今可好？

“其实，天底下哪有真正的白痴，无非各有各方面的天赋，有的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人喜欢研制阵符之法，有的人嘛那行商阔谈的法子当真叫人羡慕，最有趣的是还有个小姑娘竟能与蛮兽通语……而族中所谓的天才，不过是被族长长老们看中的剑道天赋罢了。”

繁华世界之大，哪有什么绝对的天才白痴，聪明人不也有聪明反被聪明误时？白痴不也有聪明的时候，古人不是说刀纯石上磨，人笨人前学，笨鸟先飞早入林，笨人勤学早成材？

只不过是这个家族里重剑轻人，专攻非死即伤的四伤剑，想要重振门楣，从某些方面想来，并没有什么错，只不过如此下去这个家族不盛反而要衰败。

“你为何又被逐出家门？”厉溪年先前并没有太过好奇少年如何被逐出家门，在听了他那成熟感慨，突然间想好奇加深了。

“为了使四伤剑有所传承，藏书阁楼便成为了禁足之地，不得族长之命不许入内……阁内有间铸剑室，为了铸剑便潜入了藏书阁。”

“小铁心，后来不会被打了吧？”小初很是感兴趣，耳目并用，耳闻目视，厉年溪在一畔看得忍俊不禁。

“我在铸剑室内碰到了个老头儿，说自己苦恼一身铸剑术无衣钵相传，硬收了我作学生。”房铁心说着，眼中尽是感激和敬重。

少年铸剑天赋异禀，白天苦习铸剑术，夜晚私闯藏书阁，如此反复，只是一年便能锻造出一把宝剑，老铸剑师欣慰大笑，此生无憾。

那日，铸剑老头儿突然拉住房铁心，告诉了他一个秘密，藏剑阁内有历代铸剑师曾受某位老者指点后铸剑，留下了的八卷手札，若能看懂其中奥妙，那便是绝世剑法，传言一甲子年前叱咤江湖风云的林老剑仙便是在藏书阁内看了其中一卷手札。

房铁心对铸剑外的事不感兴趣，却听当年林老剑仙经历，起了三分向往，剩下七分是老铸剑师说那是绝世铸剑术，天下十大名剑其中三把传言便是房氏铸剑师所锻造。

铸剑师一生所求，无非就是铸一天下名剑，少年自然也不例外，反复夜潜藏书阁半年，功夫不负有心人，寻得到了七卷手札，其上内容真有天下三大名剑的锻造过程和方法，不由得欣喜若狂。

好景不长，再一次潜入藏书阁却遭到了族长的暗手，当场重伤昏迷，醒来更是在父亲面前挨了三掌，说这是擅闯藏书阁的惩戒，本以为就会这样了事。

不料，族长盛怒板着冷脸甩出了那天在藏书阁从少年身上翻找到的一本剑谱，当场便唤来四大长老，说要将这偷学旁门左道的少年当场处死。

少年当时只是见剑谱上有几页描写剑貌剑段的篇录，便想根据其上描述锻造出其剑，当时急想着寻找那第八卷手札，也不曾多想就揣进了怀中，不成想这剑谱竟成了要他命的玩意。

好在最终那老铸剑师出面说情，房氏族人有套家规，其中有三：习四伤剑，尊重剑侍，敬铸剑师。

老铸剑师一生为房氏锻剑铸甲胄无数，其中便有那天下第十八的名剑然和神眼王朝诸位大将军身上的玄狐铠甲，得益于此，房铁心最终才落了个逐出家门的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