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安悦月和周希礼第一次见面应是在初三的一次外出比赛上，那是省里举办的一次作文比赛。

安悦月是个严重偏科党，总体成绩平平，除了英语和数学，一个拔尖到逆天，一个差劲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没脑子。

英语没下过100，数学也没上过50。

还有一个语文也勉勉强强，只不过每次都是作文拉高整体分数。

所以这次省里举办的作文比赛，她由于几次月考语文作文都写的不错，再加上之前也参加过一些征文比赛，成绩也不错，大小也算得过奖的人，就被学校“委以重任”。

但成绩一直处于中下游的她，实在是没受过这种待遇——被几个老师还有学校领导围着讲话，搞的她都有些精神紧绷，压力山大。

五月十三，安悦月随着他们的带队老师李安德坐着专门的校车前往考场，跟她一起的还有她们同校的几个学生。

许是这几天正赶上换季，她心理压力大，又有些感冒，再加上突然到来的生理期，直接将这种不适推上了顶峰。

等坐上车后，她就有些头晕，胃里也是翻江倒海，一阵一阵的泛着恶心，小腹绞着痛，腰部一圈沉重的坠得慌，牵扯着大腿面也微微酸麻，头更是昏昏沉沉的，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她倒是宁可一路昏睡到考场，也好过醒着难熬。

由于一直都不太晕车，所以她也没备晕车药。没想到这回在这么多外校学生的校车上居然晕车到想吐。

要是真吐了，那可太尴尬了。

安悦月一手攥紧扶手，一手轻抵着肚子，拼命压抑着想要吐的冲动。胃里的翻涌和小腹的坠痛携着不安分的冰凉流窜到她的整个血管，刺激着疲惫的神经，车内的空气难闻到稀薄。她轻闭了闭眼，勉强放松的靠着座椅。

思绪一阵放空，她有些麻木的想着要是影响了一会儿的作文比赛，那可太糟糕了。

就在她昏昏欲睡却又疼痛难安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碰了碰她颤抖发白的手，紧接着她闻到一丝橘子的清酸，略刺激，昏沉的大脑有一瞬间清醒。

掀起沉重的眼皮便看到一只指甲修剪整齐的手，捏着一个橘子，手心里还有几瓣已经剥好的橘子。

见她睁眼，周希礼低声说道:“你是不是晕车呀要不要闻一下试试很好用的。”

安悦月盯着那个橘子，大脑还钝钝的，一时反应不来。全身的力气都被她用来平复着不适的胃和难忍的姨妈痛，她试着转了转手腕，却发现没什么力。

看她皱着眉，周希礼以为她不信，便又说:“真的有用，闻着能好点。我晕车吃药还是难受得很，一直都用这个。”说着又晃了晃他手里的一片橘子皮，闻了一下，眨了眨眼，又做出一副瞬间神清气爽的样子来，像是要证明一般。

安悦月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愣了下。

她这才看清旁边的人，眼前的少年略清瘦，显得脸部线条分外流畅，又生着一双桃花眼，瞳色稍浅，清晨的阳光从半掩的车窗帘旁跳进来，落在他略长的睫毛上，映得浅棕色的眼眸愈发漂亮。鼻梁高挺，光从山根处折断，他的脸半明半暗。

漂亮，这是她的第一想法。

是刚才那一段中二又夸张的表演也完全不会破坏的漂亮。

或许用漂亮形容一个男生不太合适，但美是不分性别的。

见之忘俗。

着实惊艳。

安悦月不断在心里感叹。

哦，还有一个有趣的灵魂。

应该是于婉沁会喜欢的类型。

安悦月微蜷了蜷手指，接过橘子，勉强挤出笑脸道了句谢，便不再说话。

她拿过橘子轻嗅了嗅，一丝细微的酸味钻进她的鼻孔，略淡薄，稀释掉了涌进呼吸的难闻的气味。

她撑着坐直，把橘子剥开，将橘子皮抵在鼻下，有些贪婪地吸了吸，复又偏头抵着座椅。

好吧，这橘子皮就是个“空气过滤器”。胃里不是那么难受了，但头还是有些昏。

安悦月实在是不舒服的紧，意识也有些涣散，就没注意到身旁那道一直盯着她的视线。

不一会儿，她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在轻声说着什么。又过了一会儿，交谈声停止了，随后安悦月便感觉有人正附身靠近。

她猛的睁眼，周希礼正半倾着身子往她这边探，察觉到她的目光，便垂眸问她:“开点窗吧你脸色很难看，透透风你可能会好点。”

安悦月愣愣地点了点头，沉默几秒，又道了句谢。

春末的早晨还有些凉，现在才七点多，路上车也不是很多。

周希礼将窗户拉开条缝，把手伸到风口探了探，又推回一点，感觉从窗口吹进的风不是很大了，才回身坐下。

之后他们便没有任何交流，安悦月一路神色恹恹地靠在车窗边，车上的同学也都静悄悄的。

周希礼晕车不是很严重，他现在倒是想说话得很，但没人跟他聊，他只能无聊的玩着橘子打发时间。

大概八点左右到的考场，李安德坐在前面，早早的就下了车，将其他学生都清点好去排队了，却迟迟不见安悦月出来。

眼看人越来越少，那边进考场的队已经陆陆续续在动了，李安德着急忙慌的就往车上挤。

刚走了两步，就看见一个男生虚扶着安悦月从车里出来，他赶忙两步上前，“咋了这是晕车没事吧？”

等走进了，李安德才发现安悦月面色苍白，整个人有气无力的，不由得皱眉道:“不舒服的厉害吗？还能不能坚持一会儿还有考试。”

一听这话，安悦月马上强撑着站直，接话道:“可以!我没事。”那必须能啊，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

周希礼看了她一眼，转头对李安德道“老师您好，让她先缓缓吧，我就先过去了。我再跟带队老师说说情况，先不急。现在八点二十都没有，考试九点半才开始。”

李安德这才偏头细细打量周希礼。刚看见他第一眼，他就觉有些眼熟，但又实在对不上号。他点点头，说:“好，那就麻烦你了。你跟带队老师说的我们一会过去。”

安悦月在周希礼说完的时候就想开口说不用等，她平日里不晕车，就是不知道今天那车里是什么味儿，实在是难闻到令人头脑发涨。下了车，空气好多了，她也不那么难受了。就是还有点肚子疼，但这不碍事，她生理期经常肚子痛，痛的她都有些麻木了。

但她还没开口，李安德就已经应下了，她也不好打断。

等周希礼走了，安悦月忙说:“李老师，我已经没事了。我们过去吧。”

李安德还在看着不远处的周希礼，闻言又询问了几句，确定安悦月精神状态还好才继续往前走。

周希礼已经跑到考场的带队老师身边，带队老师是个小个子女生，他微微低头跟她说明情况，还抬头扬手朝这边指了一下。

就那一瞬间的对视，李安德突然想起周希礼长得像谁了。

他不由一哂，心想:他这种小老百姓，没想到就是出来陪个比赛，还能看点八卦。

走了几步，他又挺起背，整了整西装。

不知想到了什么，李安德突然停住脚步，回头问了句:“安悦月，你知不知道他叫什么”

安悦月跟在李安德后面，阳光迎面而来，晒的人暖洋洋的，她拍了拍还发寒泛酸的大腿。听到这话她又是一愣，有些迷茫的问:“谁啊”

“刚才扶你的那个男生。”

“啊哦哦……不太清楚，我没问。”

看来她不知道，李安德还寻思着回去跟同事说说这事儿呢。

他应了声:“嗯。”顿了顿，又自觉问这有些奇怪，便岔开话题补充道:“一会儿放宽心写就行，你平时语文不是很好吗，所以不用太紧张。”

安悦月点了点头。

安悦月进考场的时候已经九点十来分了。她一进考场就看见周希礼坐在中间最后一排和陈长安有说有笑的。

周希礼看到了她，弯眼冲她笑了笑，陈长安也转过头看她:“周哥，谁啊？你认识啊？”

“不认识。就刚坐车的时候在一排来着。”

“哦。”陈长安又看了两眼，凑过去低声说了句:“长得好乖。”

“看着确实乖巧，跟长欢挺像的。”

一听到长欢的名字，陈长安猛的打了个激灵，拒绝道:“别吧，陈长欢她也就长的乖了，你不是他哥，你不懂。她一天到晚用疯疯癫癫来形容都不够。不要说她了。我刚还没说完呢，乖是乖，就是有点矮，像个小孩。”

安悦月确实不高，一米五左右，又是个娃娃脸，长得乖幼。

周希礼笑道:“人家是女生。再说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恨不得蹿个两米。”

陈长安不满道:“切，你不也一米八了，你敢说你不想长高，说我干嘛。身高这事关男人尊严你懂不懂”

周希礼不想搭理他。

陈长安对身高这事儿有着谜一样的执着，有一段时间不惜天天喝两盒牛奶向天祷告能长高。

大概是老天爷都嫌他烦了，一年让他长了16厘米，可是没把他给高兴坏。

现在谁一跟他说身高，他能跟你说个三天三夜都不带停的，越说越来劲。

便敷衍道:“是是是，太重要了。好了，赶紧坐好，要考试了。”

安悦月的座位刚好在中间第一排，离周希礼就隔着3个人。

她原是想过去道个谢的，刚人扶她下车，她迷糊的也没跟人说句谢谢，实在不太礼貌。

可是见周希礼和陈长安凑在一起说话，她也不好打断，只能推到考完后。

没想到考完后她不仅没道成谢，还“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