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魔

雾泽境界中，万寿龟和胡小珏打的火热。烈火刀每次碰撞，就更强一分。四十九刀之后，胡小珏暴露在外的皮肤红烫如煮熟的大虾。

更奇妙的是，他身上原本狰狞的伤疤流露出异样的能量。在这位置力量的带动下，伤疤竟然链接在了一起，隐约勾勒出一副图腾。

但是万寿龟现在不能制止胡小珏，胡小珏现在就是肚子里有火药，要是不发泄出来自己就炸了！

万寿龟那绿豆大小的眼睛眨了眨，已经把胡小珏的身体看穿。

常人丹田运行灵力连接经脉，再滋润四肢百骸，通过呼吸排废纳新。而胡小珏现在的丹田已经是死肉一块，主要的经脉也已经千疮百孔，按道理说早就该死了。

而奇妙的是，他在深渊吸收了太多的戾气，在腐蚀他身体的同时也间接的维持这他的生命。

但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戾气附着在肌肉血液并不稳定。就像现在，不过是被鲛人泪刺激了一下就失控了。

万寿龟打了个太极，双手做钳状，控制住了胡小珏的双腿。

胡小珏像是失心疯的野狗：“死，死死！”

任由那孽火刀被那小子夯木桩抡大锤似的挥下，万寿龟被砸脑袋嗡嗡的，艰难地瞪大了眼睛将精神力化为实体，凝成了一道光传递给了胡小珏被封闭的内心。

“小子你听着，深渊戾气，混沌无序。但是现在你的身体已经被最纯粹的愤怒控制了！”

“就用这最炙热的力量炼化你的丹田，我会帮你重连经脉，这份痛苦你一定要抗过去！”

说罢，万寿龟赶紧松开了胡小珏，不过封住了双腿短短两次呼吸的时间，这孩子的双腿变得紫黑，速度更快一抽筹，几乎无法用双眼捕捉动作，一步一脚印落下竟然窜起半米高的火焰。

胡小珏的嘴角不明所以的上扬到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孽火刀所过之处，雾泽境界被染成压抑的橘红色。

深渊戾气，恐怖如斯！

万寿龟深吸一口燥热的空气，献祭了百年修为，凝成一口寒风。冰与火的碰撞，远在山下的渔村的村民都能听见这惊雷般的轰鸣声。

寒风在胡小珏头顶开出了一朵幽蓝色的莲花。

鲛人泪圣洁的力量，会治愈胡小珏身体。

做完这一切，元气大伤。万寿龟盘膝而坐，双手合十，宛如古寺的老钟。任由胡小珏的砍刀雨点般落在身上，口眼耳鼻有血缓缓留下。

“能战胜愤怒的，不仅仅是温柔的心。更是勇气，坦然直面惨淡的过去与未来！小子，作为半人半妖，你以后的路，可比我要难走得多”

……

虚无中，理智听见了外面的对话，一束光芒照射了进来，在接近胡小珏是，光芒一节节分开，化成了层层台阶。

胡小珏抬头看看映射现实的光点，而台阶却直直向下，深不见底，隐约有不可名状之物正在等候，恍如当年深渊的孽兽。

胡小珏：这老乌龟是谁啊？

虽然说如果不是万寿龟点的灯，胡小珏也不会莫名其妙发狂，但是就目前而言，胡小珏也没别的选择。

胡小珏撇了撇嘴：难不成吃龙肉还要用孽火烧一遍来入味？

慢慢的伸出一只脚，踏上了台阶。突然有后脊一凉，像是被针戳了一下。

“什么玩意？”

胡小珏猛地回头，什么都没有发生：是我想多了？

“杂种！”

瞳孔骤缩，熟悉的声音。将胡小珏拉回到三年前，回过头出现的，是这世界上最恶心，最括噪，最让人想冲着脸给一拳的人！

胡小珏说：“刘风！”

最不讨人喜欢的海龙！

面前少年十七八岁，额头的龙角比寻常海龙族高一点，粗一点。细长的双眼，说起话来也藏不住其中的戏谑说：“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丧家犬这个词挺适合你的！”

“浑蛋！”

明知道是虚影，胡小珏还是忍不住跳起来给了他一拳。跳起的一瞬间，两人的距离瞬间拉长。

“呵呵呵。”

从来没有听过怎么让人头疼的声音，比正在下崽的水猪更让人难受。

突然，背后的台阶突然少了一节，隐约有咀嚼的声音，仿佛有个怪物在啃食。短暂的平静后，伴随着呼啸的声音，光阶迅速消失，或者说被一张看不见的血盆大口吞噬了！

“完了！”

不知道如果掉下去会怎么样，胡小珏本能告诉他——踩着光阶，赶紧跑！

“哈哈哈，杂种就是不聪明，果然就想大长老说的一样，血统决定一切！”

“怎么了，难道人类也不喜欢你吗？哈哈，也难怪，毕竟你也不是人，你是怪物！你，就应该烂死在深渊里面！”

胡小珏捂住耳朵，但是这个烦人的声音并不会消失。无数零零碎碎的画面，出现在周围。

“年轻一代的最强者，千年来最年轻的灵海境界高手。海神阁认定的下一任长老，海龙族的一代天骄，诸多光环。祖地之下，暴露出人类血脉，一朝坠下高楼，堕入地狱。”

“水晶宫殿中万龙围观，孽柱之上被千刀万剐割去龙鳞，降下天雷毁去龙角。十二年天真无邪，下一站却是深渊！”

“外婆，相依为命的外婆！我要等她，就算要把我赶出去，求你们让我看看她好不好！”

少年肩膀被带倒刺的铁链贯穿，苦苦哀求。

“杂种！”

那个曾经把胡小珏抱在怀里，带他游历万千海域的老妇人，一剑刺穿了他的丹田。

“老身愧对列祖列宗，养育了这个孽障，今天特来清理门户！”

后来胡小珏眼前一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最毒不过妇人心啊，护法们不过是割龙鳞和流放。这妖妇为了独善其身，竟然直接把胡小珏给废了，还亲手推下了深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歹是她孙子啊！”

“我到觉得胡竺做的没错……你想想，要是你的女儿和凡人生下了一个小崽子，你咋办？”

胡小珏等了好久，那一天要比深渊的两年还要漫长。他在等师父，那个红色的老龙大事小事都很唠叨。他在等外婆，那个慈祥的老人，连只珊瑚虫都不舍得踩到。还有同窗们，以前明明那么美好！

不过最后的最后，胡小珏只等到了一张驱逐令，和刘风的嘲讽。

“哈哈哈，胡小珏你看看你自己！”

在深渊生存，每天刀尖舔血。压抑的环境像尘埃，盖住了悲伤的过去。但是那些曾经，就想胡小珏的伤疤一样，从来没有消失过啊！

伤疤扭曲，渗出了污秽的血。与回忆的碎片融在一起，化为沉重的枷锁。

胡小珏脚步越来越重：“好累啊，跑不动了。”

似乎有一条巨大的舌头划过后背，湿润腐烂的气息冲上大脑，带来阵阵眩晕。胡小珏的视线，被莫名遮住一片，上下两排，锯齿状的阴影。

刘风摇了摇头，故作惋惜的模样说：“哎，可惜了。你的母亲胡竺也因为你，被除了祖籍。连衣冠冢，都被砸了！”

溺死在混沌的黑暗中，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呼唤着胡小珏：“小珏，不要放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