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有辱斯文之举

“裴先生？”孟妩下意识偏头躲开他的手，顿了顿，又觉得这样有些失礼，“我还有些不太舒服。”

裴晏已经收回手去，若无其事地道，“我让人把粥端来给你，顺带给你换个药。”

孟妩两手紧紧攥着被子，轻轻点了点头。

裴晏抬脚出去，很快，一个大娘端了个托盘，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姑娘，老婆子先喂您吃点儿粥。”她把托盘放在一边的桌上，端了粥水过来，孟妩现在也没什么力气，就由着她喂自己了。

大娘长的极为喜气，总是笑吟吟地，瞧着就好相处。她喂孟妩吃了小半碗粥，见她不吃了，便拿了一边的纱布和药泥过来，替孟妩换药。

“姑娘生的真好，比那些年画上的仙女娘娘都好看。嘿！”那大娘看孟妩一直有些闷闷不乐，便主动开口说起了话来。

孟妩朝她笑笑，“您过奖了。”

“哎呦呦，那可没有。姑娘就跟那玉似的，老婆子手脚都不敢放重些。”大娘上药的手脚已经很轻，可伤口传来的疼痛还是让孟妩瑟缩了一下身子。

大娘又放轻了些，动作变得缓慢下来。

“姑娘今儿脸上有些血色了，也不枉那位大人守了一晚上。”

“他守了我一晚上？”孟妩觉得耳根子有些发烫。

大娘点点头，“可不是，姑娘来的时候，浑身都有不大不小的伤，人又昏着。正好老婆子家就在附近，我那婆婆曾经做过医婆，我倒是懂些东西，就被人请了过来照看姑娘。晚间的时候姑娘身上起了热，须得人守着，那位大人放心不下，就一直在这儿守着姑娘，一宿没合眼呢！”

孟妩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昨天她撑到那时候已经筋疲力尽，听到响动，以为来的是二哥哥，所以直接扑了过去。

后来再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现在又听说裴晏守了自己一晚上，孟妩莫名有些羞涩，又有些觉得对不住裴晏。.七

明明在大相国寺的时候自己对他说话那么不客气，可现在还是靠裴晏，她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她要不要和裴晏道个歉？

孟妩心底纠结，连大娘说的什么话都没听进去，好在那大娘也是个识趣的，换完了药，也就退了出去。

裴晏进来，看见的就是坐在炕上愣神的女孩子。

他不觉放轻了步子，走到她跟前，微微俯身下去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那么烫了。”

孟妩呆呆地看着他，这次倒没躲开。

“……多谢裴先生。”她盯着裴晏说道。

不管这老狐狸是个什么样的坏种，这次他总归是救了自己。

裴晏微微颔首，“无事。孟葵护送孟二夫人他们在大相国寺歇了一晚上，其他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妥当，不会有消息传出去。”

孟妩松了口气，这次比方才更多了几分真诚，“这次多亏了裴先生，学生感激不尽。”

裴晏皱眉，不太喜欢这么客气的孟妩，他撩袍子在一侧的凳子上坐下，“你烧糊涂了？”

孟妩一噎，没忍住瞪了这人一眼，她就不应该对他有好脸色是吧？

那娇嗔的一眼总算让裴晏满意了，没再揪着孟妩说这个，倒是和她谈起来了那些黑衣人的事情。

“就留了一个活口，我让元锦亲自去审了，不过他倒是嘴硬，还没吐口。”

“裴先生，他们刀柄上的图案，裴先生不觉得有些眼熟吗？”孟妩试探道。

“你认识？”裴晏凝眸想了想，“我是觉察那些图案有点不对，却不曾见过。”

裴晏……不认识那图案！

不对，不是说那是皇室暗卫所用的图案吗？难道太子不曾知道这批暗卫的存在？

孟妩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裴晏。

可裴晏就像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直接挑破了话，“这图案，是不是牵扯到皇家？”

“你怎么……”孟妩倒吸了口凉气，忽而觉得那些人说的不错，智多近妖，裴晏，当真像个妖孽一般。

偏他自己不觉得这有什么，“能让你这么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满京城也就那么几个人选。你见过这图案？在哪里？是谁的人？”

她是见过，上辈子瑞王造反的时候，就有这么一批人出现，这些人是皇室暗卫，也是裴晏自己说出来的……可这叫她怎么告诉裴晏！孟妩只能干瞪眼看着他。

这么看来，上辈子裴晏大概是胡编乱造的吧？他为什么要编这种谎话！这些图案又代表了什么？

孟妩只觉得自己脑袋都疼了。

裴晏见她脸色又白了两分，只当她是伤口痛了，便道，“你要是还不舒服就继续歇着，这件事我接着叫人查查。”

说着，起身要往外走。

“裴先生等等！”孟妩回过神来，一把拽住了裴晏的腰带。

那白玉搭扣的腰带本也就是嵌扣着的，端的是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看着好看，但也耐不住孟妩这么突然的一拽……

于是那白玉腰带十分给面子的落了下来，裴晏那身一尺千金的织金外裳自然松开，比之方才，更添了几分潇洒不羁。

裴晏和孟妩都愣住了，一个想的是还好今日穿的衣裳是交领系带，不至于全都散了。另一个则脑袋一片空白，只有方才那白玉腰带落地的声音清脆的回响着。

“对……对不起！”孟妩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下地捡了裴晏那根孤零零落在地上的腰带，低头不敢看他。

啊啊啊啊啊！怎会如此！她怎么能一把扯掉了裴晏的腰带？！这，这怎么像流氓女一样！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孟妩脑子里疯狂训斥自己，裴晏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转身过来看着她，“无碍。”

孟妩飞快撇了他一眼，发现这厮的衣裳依旧好好的穿在身上，只是少了腰带束缚，多了几分凌乱不羁的感觉，她顿觉松了口气，“先生先把腰带重新系上吧。”

裴晏依旧点头，“好。”

说着，缓缓抬起了双臂，“更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