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一场空

夏嬷嬷站了一会子，见孟妩还是举着那茶盏发愣，心头便暗道了一声不好，也不敢再托大端着架子，直冲着孟妩跪了下去，也不等人说话，扑通扑通接连磕了好几个头。

孟妩没叫人扶起她，也没急着说话，而是带着几分客气的笑意望着她，一直等到夏嬷嬷这一套大礼行完了，她才吩咐百结，“快把夏嬷嬷扶起来，您可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跪我一个小辈，说出去，连我也要被人指责的。”

夏嬷嬷心头一涩，这位四奶奶还真是一丁点儿的亏都不肯吃的主。可自己如今身在四房，也不得不对她低头。“四奶奶说这话可是折煞老奴了，做奴婢的给主子磕头问安也是应该的，何况老奴来四房这么长时间，也多亏了四爷四奶奶照看着，老奴感激四奶奶。”

夏嬷嬷赔着笑，一脸的谨慎恭敬。

“嬷嬷客气，这也是应该的。”孟妩含笑回了一句，却没有要提起差事这个话题的意思。

夏嬷嬷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开了口，“老夫人起初是担心四奶奶四爷年轻，被家里头那些胆子大的刁奴欺负了，所以派了老奴过来帮衬着些。老奴也是年岁大了，许久不曾管过这许多事儿，行事说话难免有疏漏的地方，多亏四奶奶担待着。”

她明白自己今日过来是在孟妩跟前低服做小的，这话的意思便也是想把错先揽到自己身上去。可惜这句话说得实在不怎么聪明，这错认得也不那么真诚。

孟妩扒拉着茶盖，声音柔柔地笑着道，“夏嬷嬷别太见外，您在四房有什么想吃的想玩儿的，只管告诉金嬷嬷，或者百结几个。小丫头们要是哪里伺候的不好了，您也只管说。”

这句话把夏嬷嬷捧得高高的，谁家的奴婢是这么做的？反倒是要主子派人伺候起她的吃穿来了！夏嬷嬷急出了一脑门的冷汗，她怎么觉得自己越说，这四奶奶倒是越发把自己往外推了。“哎呦四奶奶这话可真是叫老奴.......老奴就是个伺候人的命，哪里能在四房享清闲。知道的人，说四奶奶四爷敬着老夫人，所以给老奴几分优待，这不知道的人，还只当老夫人房里出来的都没规矩了呢。”

她这话说的尴尬又委婉，几乎把自己要差使的事儿给写在了脸上。

“啊，”孟妩扬了扬唇，转头问一侧的百结，“这几天府上有谁说了不好听的话不成？竟然叫嬷嬷亲自到我跟前来说这些，你们几个是怎么管的小丫头们？”

“不是，不对......”

夏嬷嬷急的顾不上什么礼数了，可她话才开了个头，就被另一边的百结接过话去了。

“四奶奶教训的是，奴婢知错。”百结一脸的严肃，恭恭敬敬在孟妩跟前认了错。

孟妩叹了口气，又看向夏嬷嬷，“我这几个大丫头年轻，也不曾管过这许多的事儿，她们做的不周之处，还请嬷嬷多担待着些。”

夏嬷嬷老脸黑了又红，红了又黑，这话她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孟妩也没打算跟她多说，只接着自己的话往下道，“嬷嬷既然来了四房，那就是四房的人，上下的事儿如是哪里不妥当了，不好了，嬷嬷只管指出来，也不用特意到我跟前来说，找百结几个都行的。小丫头们哪里伺候不好了，嬷嬷只管管教着，四房这边不拘那么多的规矩，却也要些分寸，总不能叫几个下人踩到了主子们脸上去，那像什么样子？”

夏嬷嬷听着这话，心里头越发五味杂陈，想要接一句什么，可孟妩这字字句句都没有给她接话的空隙。

她还在呆愣着，便听孟妩道，“好了，我这边还有客要见，嬷嬷先去忙吧。”

说完便叫百结把她给送出了花厅。

夏嬷嬷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她人就已经站在了园子里了。

这一趟，她算是白来了.......

百结站在檐廊下看着，直到看见夏嬷嬷那沧桑的背影慢慢挪出了正院，这才回身进了花厅。

“四奶奶，人走了。”百结上前回了话。

孟妩抿了口茶，又挪了挪坐得僵硬发直的身子，嗯了一声，倒是没再提夏嬷嬷的事儿，她不急着收拾夏嬷嬷，毕竟要是现在把人打发走了，老夫人那边肯定要找借口塞人过来。还不如留着这个夏嬷嬷。

至少这夏嬷嬷好应付些，也省的浪费自己的心神。

孟妩又喝了口茶，这才起身带着人回了正院里。

红锦这还是头一遭来裴晏西直门的宅邸，入眼瞧见院子里各处都规整却又别有心意，院子里处处都有鲜花，还错落种了竹子之类的树木，一整个前院瞧着都叫人分外舒服。

这些，在四方胡同那边可不曾有过。裴四爷向来是个不爱摆弄这些的，想来这只能是孟妩的功劳了。

红锦一路往里进一路看着这宅邸里的布置，越看越是对孟妩心生好感，这宅邸起初是侯府规制，若他们直接拿来用，免不了会落人口舌，但孟妩把前院几处地方稍微一改，再按着需求添了些暖阁花房之类的地方，这一整个前院就不存在什么越矩了。

这位裴四奶奶聪明，又得裴四爷喜爱，难怪太子妃要把这样的大事儿交给她来做了。

红锦按下心底的感慨，跟着领路的小丫头进了正院里间。

孟妩叫人把那株养好了的十八学士搬出来，正围着它转来转去地看。平安也迈着四条小短腿跟在她后边打转。

红锦一进来，瞧见的就是这一人一猫围着盆十八学士打转的场景，她脸上的笑意不觉加深了几分，朝孟妩见了礼。

“红锦姑姑，”孟妩笑着叫她免礼，又指了身前的十八学士给她瞧，“这花儿是前儿个欲之叫人弄来的，两盆，我自己留了一盆，这个是给太子妃娘娘的，一会子劳烦红锦姑姑带回去。”

“诶，劳四奶奶惦记着。”红锦笑吟吟地接了一句。

孟妩摆摆手，回身随意地坐在椅子上，“姑姑来这一趟，是太子妃娘娘有什么交代？”

红锦上前两步，带着几分笑意把太子妃的话转达了。

孟妩眼神微凝，弯腰把脚下喵喵叫的平安抱在怀里顺了顺毛，点头道，“这事儿我明白了，多谢姑姑跑一趟。”

“四奶奶客气。”红锦曲了曲膝。

红锦也没多待，转达了太子妃的话以后，便带着那盆十八学士离开了。云裳送了人再折回身来，就见孟妩正抱着平安出神，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低声道，“四奶奶，下晌庄子上的管事们该来回话了，四奶奶可要叫他们先等几天？”

孟妩回过神来，摆摆手，“不必。青墨，你去找一趟四爷，把太子妃娘娘的交代给四爷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