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京城里，北地郡，到处都是风声鹤唳，就连解芙都来了好几次信儿，说是陆深走了以后，蓟城那头多多少少有些不安稳，她担心墨七一个人独木难支被人算计了去，特意写了信儿过来，让孟妩和裴晏多派几个人去蓟城盯梢。
外头乱成一片，这家里头又有个凤哥儿，这样一通乱下来，孟妩几乎都忘了张天师要过来这件事。
今儿也是多亏了陈夫人多提了一嘴，她才想起来的。
裴晏倒是没所谓，挑人这事儿，哪怕是他们不说，张天师那头定然都会操办了的，但孟妩既然都说了，他便顺着话音点头道，“明儿一早我让元锦递个信儿去说一声就是了。”
“你记在心上些，别明儿一早又忘了！”孟妩点了点裴晏的脸颊，一句嗔怪刚出口，视线便又触及他眼下的乌青，顿时心疼起来。
陆深死了，对东宫来说，无异于是好事一桩的，可这份好事，又不仅仅是好事。都说福兮祸之所倚，陆深之死，带来的，可不仅仅有福分，那祸事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从前陆深留下的那堆烂摊子，如今都得由裴晏来接手处置，虽说蓟城还有个墨七杵在那儿，但那跟个摆设也没什么大区别了，所有事儿，还不是都得由裴晏来拍板。这偌大的一个北地十三郡，如今都压在了裴晏一个人头上。
除了内里的乱，还有外头的北羌以及那个又一次失踪了的沈欢，三方重压之下，即便是裴晏，多少也有些力不从心，这几日，孟妩就没见他好好歇息过一次了。
这会子也是一样的，小厨房那头端上来的参鸡汤都还没进嘴呢，外头元锦便又来报，说是关外有新的消息了，裴晏哪里还顾得上喝汤吃饭，匆匆和孟妩说了一声，便又提脚出了屋，径直往书房去了。
“忙得连饭食都顾不上了，外头那些污糟事儿，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孟妩望着桌上刚端上来的饭菜，叹了口气，让百结把桌上的东西都撤下去，“告诉蔷薇做点儿凉面臊子放着，这一忙，估计也没什么胃口喝汤吃饭了，记得多放些醋。”
百结应了一声，招呼着小丫头把饭食都撤下了，又亲自往蔷薇那边去传了话。
等裴晏再从外书房回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儿了。
凤哥儿已经睡醒了一次，被奶娘抱着过来上房这里，由珈蓝几个小丫头领着玩儿了小半个时辰，这会子他又困了觉，死活不肯要奶娘抱，只赖在孟妩怀里哼哼唧唧，孟妩便先打发了奶娘下去，自个儿坐在炕边上，拍着凤哥儿的后背哄他入睡。
这头凤哥儿刚迷迷糊糊地要睡过去，裴晏才踏着一地月光进了上院正房。
“睡下了？”裴晏挥挥手，让免了百结云裳几个的行礼，又垫着脚走到孟妩身边，凑过去看了眼在她怀里闭着眼睛的凤哥儿。
孟妩没敢说话，只摇了摇头，这孩子鬼机灵，一听她的声儿，指定又要起来闹腾。
裴晏了然，微微挑了挑眉，低低道，“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像谁，我小时候可没这么......”
后头鬼灵精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呢，凤哥儿立时就睁大了眼睛，瞧见裴晏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小家伙又扯着嗓子叫起来，乐呵呵地伸出小胖手，意思是要抱。
“你瞧瞧，都是你招惹的！”孟妩瞪了裴晏一眼，把凤哥儿往他怀里一塞，气呼呼地坐到了另一边去。
裴晏抱着凤哥儿，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四目相对，紧跟着一大一小都笑了起来。
“怎么就我招惹的了，分明是我们凤哥儿聪明，知道是阿爹回来了，特意睁眼睛看看阿爹呢，是不是？”裴晏早已经对抱孩子这事儿熟门熟路了，这会子还能抱着凤哥儿来回走动，逗得凤哥儿眉开眼笑。
“你儿子当然聪明，前两日，还从姜大夫人身上抓了一块玉佩下来呢！”
孟妩提到这个就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凤哥儿分明连坐都坐不稳，那双手却格外有劲儿，眼睛又尖，寻常见了谁带了点好看的首饰，都得伸手去抓。
偏生他又生了副俏模样，那些夫人奶奶们，谁见了都喜欢，他抓到了什么，也都十分大方地给了凤哥儿。
凤哥儿是高兴了，每天只要一见人，保管就得拿回不少好东西来，就是苦了孟妩这个做娘的，她也不懂，凤哥儿这毛病都是怎么来的。
想到金嬷嬷专门给凤哥儿的那个小匣子已经快被各种金玉首饰装满了，裴晏差点儿笑出声，但一瞥见孟妩气鼓鼓的样子，连忙把笑给憋了回去。
伸手把凤哥儿抱得高高的，一脸严肃地批评他道，“你怎么回事凤哥儿，你怎么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你看看你阿娘被你给气的。”
凤哥儿眨着眼睛，咯咯直笑。
“你看，凤哥儿知道错了，跟你认错呢。”裴晏抱着儿子凑到孟妩身边去，一大一小两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蛋就这么可怜兮兮地在她眼皮子底下求饶，孟妩那点儿脾气就怎么都发不出来了。
她伸手戳着裴晏的脸，把人往后推了推，“少耍贫嘴，我可告诉你，如今他还小，谁见了都让着他，可往后他大了，要是还这样，那可就该打了。”
裴晏竖着三根手指头点头道，“放心，等凤哥儿会走了，我亲自带着他，到时候，多去军营府衙里转转看看，他对那些首饰自然也就没兴趣了。等他过了四岁，就让他搬到外院去，让元锦教他练功。”
孟妩忙捂住裴晏的嘴，“我就说了一句，你怎么连凤哥儿四岁以后的事儿都想到了？他才多大呢，练什么功夫，若是我阿娘听见了，保管得跟你急！”
裴晏笑弯了眼睛，这几日的疲惫，在这会子都消散了，他顺势亲了亲孟妩的手心，又坐直了身子，把她们娘俩都搂在自己怀里，“没事儿，男孩子就该吃些苦，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我看着呢？凤哥儿学好了功夫，往后，就是我们俩，保护你一个，这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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