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垂死

济世堂。

一连五日，郭奚都待在这除了草药什么都没有的济世堂。四下既没有酒，也没有肉，更没有人和他聊上天，着实是无聊透顶。若非是自己的学生躺在那，恐怕自己早就开溜了。好在这五日也没白费心思照顾，这群学生总算是救了下来，生命体征亦是恢复正常。他伸了个懒腰，便打算离开。

却没想，这才刚走出门，便迎面撞上了急急忙忙跑过来的方正。见他那着急的模样，估计又是闯了什么祸。

“师尊，大事不妙，小师妹的静思小筑，有一团黑气萦绕。”

方正这话，让郭奚直打着自己的脑袋。他过于粗心大意，以为赵涉川能凭着自己压制那股邪气，可他身子已经是弱到接不住自己一掌，怎可能还有能力去和那邪气作斗争。如今连方正都见得到那邪气，若不处理，不多时，莫听白他们都该看见了。

想到此处，郭奚快步离开济世堂，赶往静思小筑。

房间内，赵涉川手持长剑，狠在自己的大腿之上。每当自己将要昏过去，便转一圈，若意识依旧恍惚，便再转一圈。他不能丢了意识，否则邪气完全入侵自己的身体，只怕两日时光，自己就彻彻底底化为一滩黑水，与世长辞。

可即便是用痛感刺激自己，很快也变得无济于事。邪气侵蚀骨肉经脉，便是连痛觉也逐渐消失了。他只能依靠自己那近乎毁坏的心炉造灵，以微弱之力让自己仅存的那最后一点灵脉不被污染。

“可恶……”

赵涉川试图吸取天地灵气，可悲的是灵脉早已所剩无几，天地灵气即便游走于周身，亦无法取其一二。

唔……

他翻滚到桌边，自那桌子上拿起滚烫的茶壶，朝着自己的脑袋浇下。一阵嘶嘶之声响起，那滚烫的茶水自头顶往身上所有开裂的伤痕流去，微弱的疼痛感，终于让赵涉川的意识恢复过来。只是自己的灵脉，却已经尽数阵亡。余下的，便是被侵蚀一半的心炉。

他终究是大意了，这威慑咒的侵蚀能力，比他想象中的更快。只怕，他挨不到去天启台的时候了。

“呵呵……父皇啊……这便是宿命么……吾苟延残喘活到今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证明你是错的……呵呵呵呵呵呵……吾不甘心！吾不服！吾不服这命！”

漆黑的鲜血自赵涉川口中不断涌出，所剩无几的意识不断地挣扎着。赵立省的影子，魏辛苓的影子，在自己的面前不断浮现。他不服这命，他更不服赵立省那所谓的无可奈何，所谓的为了天下苍生。他死里逃生这几年不要命的修炼，为的就是有一日，打败赵立省，把自己心爱之人夺回来。

“喝——吾之命，岂能由尔等宵小说了算！”

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量，竟是自赵涉川心炉爆发，转瞬即逝。体内的邪气，竟是因为那力量的威慑，停止了侵蚀。只是赵涉川，终究还是扛不过去，昏倒在地。

就在此时，郭奚姗姗来迟，他见着泡在血水里的赵涉川，赶忙将他抱起。趁着方正还未跟上，带着赵涉川赶往思过崖。

思过崖上，赵思思正按着脑子里不断浮现的剑式比划，老道躺在那火堆旁边，一面喝着酒一面吃着肉，好不快意。但很快，他便嗅到一股奇怪的气息，当即起身，向远方眺望。

“老头儿，你看什么呢？”

赵思思察觉异样，便停下手里的剑，出生问道。

“你且在这呆着，老道有些事要处理。”

说罢，老道一个翻身，消失在这思过崖上。那少有的严肃表情，可着实是吓了赵思思一把。

不远处，郭奚正抱着赵涉川着急的往思过崖赶，却没曾想，老道自一旁跳出来，将他们拦下。而后，他面容严肃的看着赵涉川如今的模样，随即便将他从郭奚身上抱过来，抬腿就要顺着郭奚来的方向去。郭奚见状，赶忙抓住老道。

“真人，这孩子若再不到圣灵水下冲刷，只怕活不过今日。还请真人看在这孩和您的交情上，不要见死不救。”

郭奚说罢，立即弯腰恳求。

“邪气入骨入脉入心入魂，圣灵水已经救不了他了。”

郭奚震惊，眼眶泛红。若真按老道所说，那赵涉川，很快就要化作一滩黑水。

“老道带他去飘渺竹林，若能这两日内能遇上九天惊雷，这孩子或许有救。”

“若若遇不上……”

老道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便疾速飞行，不过眨眼之间，消失在这天地之间。郭奚看着他远去，一阵无奈。只恨自己太过大意，竟未察觉那威慑咒侵蚀的速度变得如此之快。也恨自己当时赌气，竟忘了时时照顾在这孩子身边。

飘渺竹林。

老道直接穿过那竹林之外的结界阻拦，将赵涉川放在天启台上。随后挥动拂尘，让这里的灵气汇聚，冲刷着赵涉川的伤口。只是那邪气实在过去顽固，任凭这至纯的灵气如何洗涤，终究是退去不了多少。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随着咒语缓缓念起，赵涉川身体之上盘旋三道清气，不断与那邪气对抗。老道手中的拂尘，不停地挥动，驱赶着这从赵涉川体内逃离的邪气。不稍一会，赵涉川外露的邪气，便是驱逐得干净。但那些已经渗入体内的邪气，老道即便是弄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也无济于事。入了心脉魂，只靠着道家的静心咒，能起抑制作用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剩下的一切，老道也没办法做得更多，一切只能依靠天意和赵涉川自己。若是两日之内，这天启台能降下九天惊雷，借着这惊雷涅槃，或许有一线生机。可即便是踏入元神境的自己，都差点在九天惊雷之下殒命，何况受损到如此的躯体。即便能借着外力，连意识都所存无几的赵涉川，又能承受几次惊雷轰击呢？

老道想到这里，一阵叹息。如今，也只能交给天命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