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6章

领头的上士指挥着推车在经过这里，眼睛斜着，打量着他们几个置身事外的闲人，他擦掉额头上浑浊的汗水：“你们是其他基地驻守的魔法师么？”

还不等亚摩回答，那上士说：“本来我们这边的资源都是够用的，你们知道吗，但是塞麦尔将军坚持要让每个基地都有一定的物资，你们还是没有守住对么。”

休森冷冷看了那人一眼，将魔法师袍往腰间系住，露出修长的裤腿，果断走进运送石块的队伍之中帮助推车，上士嘿嘿一笑：“伟大的先生啊，你们需要矿晶才能使用魔法，但是没有了东西，你们就什么都不是。”

亚摩拽紧了拳头。

斯德伸出手臂拦住亚摩，朝她建议说：“你去找找李，我们应该有自己的份额。”他和康伯坦跟在休森身后加入运送的队伍之中，巴德蒂和亚摩随着人群往前走去，在经过第十道路障之时，亚摩心中一动，回头望去，发现她们正好踏出了保护法阵，斯德说错了，雅新基改动的图稿被他们收纳征用了，但是与雅新基一样，一旦这里被攻陷，这里的平民就是魔法师和上司们最后的逃命手段。

那些路障之外的士兵推开空隙她们进来，走到最外层时，站在前线的李奇怪地看了她们一眼，他紧紧盯着手里正在不停指向的星盘，说：“回去，这里要开始围剿行动了。”

亚摩不得不大声喊：“没有人给我们指令，我们该干什么！？”

“等着！”

“等等，我们也需要矿晶！”

士兵们驱赶他们直至退回路障后，天空飞来数只巨大的鸟，投下大片阴影，亚摩却认出飞翔的军翼龙，甚至她知道麦斯洛耶极有可能就在上面，龙在天空变得渺小而去，盘旋在巨人头顶，亚摩却发觉和巨人比起来，还是两者差距颇大的令人心惊。

巨人不堪受扰地挥舞着手臂驱赶军翼龙，而龙不停地上下躲避，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停留原地。

一个浑厚的男音突然在人群上空响起：“启动。”

随着一束白光冲天，外围的相邻每一个魔法师将一车的矿晶倒入土坑，土地苏醒，白色鞭光从深处隆起，五根汇聚一条，十根粗长的光线以数千米的极速奔向远方，一部分如灵活扭动的粗蛇扎入地下，一张数百米半径的魔法阵图从地下显现，剩下的光鞭顺着巨人的身躯勒紧手臂，大腿，脖子，蓝色的冰霜从军翼龙身上射出，放缓巨人的行动，巨人被牵扯的手用力捏住一根冰棱，反掷出去，射中了一只龙的翅膀。

巴德蒂抓住瞬间暴起的亚摩，大声喊：“我们不能出去——”

魔法阵完成，不详的白色光罩笼罩着巨人，巨人不停地挣扎试图击溃魔法阵罩，光罩压缩，再压缩，巨人不得不被迫跪下地来，那魔法阵刷然膨胀，裂开的缝隙处闪烁着迸射的耀斑，和无声嚎叫巨人的身影，逃离的光粒子变成冲天的光柱，光罩破碎。

那一瞬仿佛过了很久，却又好像才过了片刻，巨人的眼睛发出红光，身上裂开无数道光痕，白红光混杂的气流冲向天空，被云层阻隔，反流回来，若是在高空看去，能够清晰分辨平原上形成巨型的蘑菇云。

十几秒后，狂风冲向集市，夹杂着无尽的怒吼，黑压压的魔精沿着地平线涌来。

“放——”

投石器带着火和石块用力朝远方投掷，被砸中的魔精一路逆向而去，而剩下的敌人如同不怕生死地前仆后继，疯狂越过同伴的尸体，焦烟之中，冲出血肉模糊的蓝色魔精，它们狰狞地咧着嘴，朝着人们飞来。

“放——”

巨石不停地抛向远方，已经冲出攻击范围外的敌潮越加逼近，外围的士兵举起盾牌和剑，在号角响起的时候英勇无畏地冲向敌人，灰绿色制服的士兵和深蓝色皮的敌人如同泾渭分明的分界线，猛然冲撞在一起，发出金石鸣响。

天地之间，只剩下“杀”的念头和嚎叫。

亚摩挥剑劈开一头飞到上空的魔精，大声吼道：“退回去！”

那些平民充耳不闻，毅然推着绞盘，将吊杆压制最低，奋力放上数以百斤的石块，一个魔精落在吊杆上，发出翅膀煽动的响声，嘣——石头带着魔精往来时的路飞去，砸出一条蓝色血液铺就的尸路。

亚摩站在一座十吨投石器的底座上，抽空砍杀天空飞下的魔精，最强的兵力在外围阻挡敌人的攻势，又有其他魔法师不停地击杀协助，直到天色大亮，日升到最高空的时候，敌袭减弱，收兵的号角吹响，战事暂告一断落。

休森捧着食物分发，在人群中找到背靠在一起休息的亚摩和斯德，“巴德蒂和康伯坦呢？”

斯德举手示意旁边狼狈不堪的人，只见康伯坦正在擦一脸灰黑的巴德蒂，亚摩看着她的模样，发出几声笑。

“不要掉以轻心，”休森告诫道，“魔精没有痛觉和疲惫，它们会不停地攻击。尤其是巴德蒂，你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千万不要粗心大意。”

巴德蒂抿嘴，点头。

就如同休森说的那样，夕阳落山也带来了越加紧绷的气氛，深夜的集市迎来两波夜袭的小巨人，比至清晨被摧毁的黑巨人来说，接下来的对抗要容易很多，当解决最后一头十几米多巨人，亚摩站在山一般的尸体上，拄着长剑，眯眼看向远处重新归来的晨日，晨光笼罩的远处之人正在点火，火势慢慢地舔着尸体，从战死的士兵身上越过，吞噬着和他们一起死去的怪物。

墨蓝色的魔精拥有竖天的长耳，夸张的眼球突出，嘴唇翻卷，露出藏不住的獠牙，这些奇形怪状的生物不知从何而来，却最后燃烧成黑液，又重新回归大地。

那些奇特的火苗融化了魔精，黑焦肉香在清凉的风中飘散，伺机而动的长矛用力插下，扫荡的士兵开始盘查尚未死透的魔精。

几人回到帐篷之内，里面已经卧倒了一大片魔法师，亚摩走到床边，自己的床铺已经被一个鼾声四起的男人霸占，斯德毫不客气地将人拖到地上，竟也没有吵醒对方，本着友好原则还给男人随手盖了一层薄被，斯德垂目轻声说：“你上去躺着，我来守。”

亚摩来不及说些什么，巴德蒂已经拖着疲惫的身体搂着亚摩坐在单人床上，“困死了，我和你凑一起睡一觉。”

她就这么带着亚摩倒向床，康伯坦沉默地拿起毛毯，盖了上来，眼前一阵发黑，亚摩竟然就这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不知道在黑暗中坠落多久，亚摩睁开眼，轻轻一动就全身酸疼，李正站在床边看着她，亚摩腾得坐起来，靠着床沿睡着的斯德还没睁眼，疲惫的侧脸上灰蒙蒙，而床尾休憩的休森坐直朝李点头。

李穿着猩红的魔法袍，看了眼四周，将一袋矿晶递过来，休森示意亚摩接过，抬头朝李道谢了一声。

亚摩默不作声地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黑透亮的光泽，不同以往的淡色透明矿晶，这是一组黑色玻璃般的细腻质地，李尽量不惊扰别人，小声地嘱咐道：“必须留下一块，其他随你们处置。”他拉长的脸带着一丝探究和怪异的神色，脸皮都有些抖动着，终于憋出最后一句话，“结束的时候过来找我。”

李转身离去，斯德睁开眼，不知道醒了多久，毫无任何困意，他接过属于自己的几块矿晶，把玩着将它们敲碎成小块的模样，说：“他好大方，你们和他说了什么？”

亚摩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奇怪的熟悉感太明显了，不，不，转眼即顺的了悟从心上溜走，亚摩怅惘地掏出矿晶，镶嵌在自己的长剑和匕首上，说：“我们什么都没说。”

一旁的休森冷冷地说：“矿已经被采光，他一定是有其他任务交给你，去就是了。”

进攻的号角吹响，集市迎来新的源源不断出现的敌袭，他们匆匆赶到前线，最前面个头变大，颜色变深的魔精骑着战马、野兽奔来，斯德举起弓箭，镶嵌着矿晶的弓箭飞出，将最前面那个魔精射下马来，当它落到地面的时候，矿晶破碎，无形展开的镰刀锋刃斩断四周的蹄爪，十几个魔精跌落下来，形成了小型的骚乱。

斯德吹了一声口哨。

这边派出的骑士团已经冲到最前头，顺势从突破口插入，进行无情地斩杀。康伯坦则是挥动法杖，直指半空，爆炸击落飞行的怪物。

休森目不转睛地说：“注意安全。”他毅然冲了出去，加入冲锋队中，用着熟练的格斗技巧和魔法加持为士兵掩护前行。

巴德蒂挥着长剑，砍杀附近的魔精，一日的洗礼已经让她蜕变不少稚气，如合格的战士，冷峻的脸庞上的灰黑痕迹更像是荣誉的证明。

亚摩坚定的目光看向前方：“当然！”

延绵不绝的敌袭似乎在刺激着不堪重负的防御，不休不眠两天之后，他们躲在尸体堆积的战壕之中轮流休息，再次起来战斗，分不清敌人和战友的平原上，硝烟四起，浓雾弥散，亚摩和其他人不知何时离开了大本营，天空盘旋着秃鹫乌鸦，旗帜碎成一缕一缕，插入士兵的胸膛之中，屹立不倒。厮杀声已经远去，又像清晰响起在耳边，这已经到达最后绞杀的胜利时刻。

隐隐约约的号角吹响，几人面面相觑，一道黑影突如其来，和一枚破空而出的箭同时抵达，亚摩身前竖起一人高的屏障，那黑影撞在上面，敏锐地用冲力反跳出去，亚摩用尽力气对着空地投掷，正好插入落地的黑影，一声痛嚎，那黑影挣扎着，露出它原本的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