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151章

“就——这样一直的逼供，他好像不会开口说话吧。”亚摩以为自己会做出冲昏头脑的应对，然而事实是，她在顶级的愤怒中，好像灵魂一下子被扔出了躯壳，升到半空俯瞰众人，只有躯壳在下意识地驱使下继续和人交流。

那女人嘟囔一声，发出了抱怨，说：“例行公事而已，司长都不愿意，真不知道为什么把这些破事都扔给我们。”

另外一人给了她一眼，女人很是不情愿地闭口，亚摩假装听不出来，转移话题说：“你看看他的眼。”

其他人看向暗精灵，抱怨的女人对上他的视线，不由地抖了一下身体，亚摩放低的声音好像有点着迷虚幻，迷离地说：“我曾经在一处矿洞里，找到过黑珍珠一样的矿晶，闪耀，夺目，美得就像真的黑珍珠一样，你看，他的眼珠子好像在火烧，黑得发亮。”

女人惊恐地说：“你可真像令人憎恶的收藏家。”

亚摩耸肩，给她找了一个类比，说：“若夫列耶也有抓魔精收藏的，小小只，看上去还真的有些可爱。”

几个男人也忍不住发出作呕的动作：“行了吧，我们都是普通人。”

亚摩耸肩，接下来她不再说话了，等到陆陆续续地参与审理一段时间后，她才发现这个暗精灵几乎每隔几天都要被提出来，他的身体日渐虚弱，肌肉也消失了很多，最后一次都是被人拖着过来，这个时候，审讯人员就会给他放上一段时间的修养，再下一个轮回的审问。

好像走场子，又好像就是不放过折磨这个暗精灵。

“暗精灵如果不是抗魔，你们也没必要用普通人的手段对付他吧。”亚摩在最后一次审讯中反问说。

亚摩找到在场能做主的男人，说：“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区别待遇，伊乎兹甚至要做交易才能说实话，如果一个人是如此的严刑逼供，如果他不能屈服招认，只能因为酷刑而越发坚韧不屈。就好像你训练一条狗，一条龙，你除了打败他，战胜他，就只有用怀柔的手段，让他融化，臣服，甚至死心塌地地说出实话。”

“或者你们可以试着诱惑他，可以告诉他只要能透露其他同伴，就可以留下他最想保护的那个。”

死寂中，那个叫梅海丁的男人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你这么说出来了，他要是听到了怎么办。”

亚摩再次耸肩：“我只是个旁听，我的意见你们听听就好了嘛。”

暗精灵被拖了出去，亚摩忍住去看的动作，接着补充说：“你们最好找个发色一样的女孩子来，温柔，体贴，告诉他她是混血，被抓来做苦工的，女孩为他疗伤，向他诉苦，长期以往，也许他石头一样的心肠会重新燃起对爱情的渴望？”

听了所有话的女人看着亚摩的表情已经变得奇怪起来，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似的，只有能做主的梅海丁想了想，拒绝了她，说：“亚摩司长，感谢您这次前来。”

隔了一天，梅海丁就在下班的时候拦住了她，他们站在拐角，前后都能看见是否有人接近，梅海丁低声地说：“我们想了一下，觉得这个方案可行，不过一个被关在这里十年的暗精灵，它的心扉没那么容易打开的吧？”

亚摩慢慢地说：“也许你不应该问我，你可以请教下你们的上司勒路先生，他也许更有方法？”

梅海丁将一块被捂的温吞的矿晶塞到亚摩手里：“我已经让其他人闭嘴了，司长只管着自己，他要求我们给你一个下马威，我们只能照做，你看，我并有太过为难你。”

亚摩慢吞吞地说：“是你想，还是你们想这个方案可行的？”

“我们，”他简短地说，看见亚摩想要离开，连忙改口，“是我。”

“或许你们还能再找一个黑眼睛的？”

梅海丁说：“暗精灵哪有这么容易找到，市面上的眼睛价格贵的离谱。”

亚摩建议他说：“你打算把头发染黑，眼睛也假装的话，如果暗精灵会抗魔，他一旦发现受骗，估计会更加难以对付。”

“这就是我所担心的，灰色眼睛的倒是有一个，灯光暗的时候可以混淆，但那也不是个女人，”梅海丁急促地说，“或者找个贫苦的女孩，给他们换个眼睛。”

亚摩的呼吸停住了，从脚尖蔓延泛上一股刺骨的寒冷，她在心脏受到攻击前，用着异常缓慢的声音，好像每一个字都在舌头上滚了一遍，说：“灰眼睛的话，可能还是有区别的……”她紧紧盯着对方，企图观察对方有任何不以为然的情绪，“我可以替你想想办法，但是，我也不想一辈子在这个位置上待到老，你有什么办法么？”

梅海丁想了想，有些为难，但亚摩的态度很暧昧，他只好措辞，以免暴露自己的弱势说：“管理人事变动的是不怎么来上班的蒙泰弗先生，最后由主席批阅，一般没人在岗位上只待了几个月就调职的，我可以帮你问问，我的父亲是人事办公室的职员。”

亚摩将矿晶塞回去，说：“兰斯洛德地阔人稀，还能找到几个非自由民，也许比霍亚威基底层人要好处理得多。”

梅海丁看到亚摩要走，连忙抓住她，被那冰冷的蓝眸一瞥，猛然松开。

“你。”

“对了，我忘记这个了，”亚摩眼里冰雪融化，点头浅笑说，“塔楼还挺在乎秘密的不是么？真可惜，你们司长似乎不得民心啊。”

她反而抓着对方的手，她的手在下，梅海丁在上，亚摩的臂膀亮光闪烁，散着金粉的金色线紧紧捆住了对方，最后汇聚到手指上，留下一个浅淡的戒指圈印，亚摩摘掉食指上的戒指示意他看留下的新鲜印记，说：“有戴戒指的习惯挺不错的。”

这样就没有人注意到了。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梅海丁有些惊讶，也有点暗暗的后悔，尤其是看到亚摩不用发动法阵直接弄出魔法来，现在自己主动和对方形成契约，会不会反而被抓住把柄，他摸着自己的数枚法戒，从没有人会绕过防御，直接给自己下契约……亚摩好像看出梅海丁内心的动摇，补充说：“你可以检查下，这个契约是我协助你敲开暗精灵的嘴，你也最好给我真的完成许诺，不然我会让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梅海丁看着亚摩，似乎发觉自己离亚摩太过接近，心中却带着悸动的狂跳。

他开始理解自己的同事，司里唯一的女人薇拉总是用嫉妒的碎碎谈讨论着隔壁司的司长，甚至与日俱增包里的化妆品，但好像亚摩从来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擦了一抹口红。

贾瓦瑟在走廊尽头大声呼唤着：“司长，司长，我终于拿来批准条！”

亚摩翻了个白眼，梅海丁退让了一步，省的对方将自己撞出去，贾瓦瑟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其他人，他期待地看着亚摩，他的头顶，一只纸飞机变成通讯法阵，亚摩刚有不好的预感，黑色魔法阵传来他们上司舍布副主席的熟悉暴吼：

“真不敢相信！！”

“你竟然让他在我的办公室门口打地铺！所有人！”

“在我出差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他像个乞丐似的睡在那里，他还跟所有人说了一遍，如果我被弹劾虐待下属，我要你们好看！！”

纸飞机喷出无数水滴，自行销毁，湿答答的纸碎片掉到了地上，亚摩和梅海丁全身干爽，只有贾瓦瑟浑身被浇湿透，但本人完全不在乎，非常热情地等着亚摩的回馈。

梅海丁发现亚摩的脸已经无喜无悲了，踌躇着说：“也许……亚摩司长，只是，想让你们有个坚决的决心，而不是真的睡在副主席门口？”

亚摩：“……”

亚摩把这件事情讲给帕雷夫的时候，帕雷夫用帕巾遮住了嘴唇，淡淡的神情变幻，只有弯弯的眉毛表现了内心的心情，最后低头发出沉沉的笑声。

亚摩讲完了笑话，将视线转移到舞台上准备认真观赏，有人送来了一盘水果，帕雷夫挑眉，叫出了那人的名字：“剧院什么时候请得起你来服务了？”

原来是帕雷夫的好友，那人凑近了低声说了几句：“我只是受人之托。”

两人看了一眼正在欣赏歌剧的亚摩，帕雷夫侧头无声地说：“打发了，别让她靠近这边。”

“不会吧，你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人轻声笑着说。

帕雷夫淡淡的眉目对着他，直至将那人调笑的神色收起，变成了一脸惴惴不安，帕雷夫轻声说：“能办么？”

那人点头。

亚摩侧过头来，舞台的光线落在二楼包厢内，已经只剩下模糊的光晕，她的脸一半隐在黎明般的微光中，一半在黑暗，轻声说：“需要我给你们私密的空间么？”

“不用，”帕雷夫回答说，“这位是我的同事，过来给我们送水果的。”

亚摩看到茶几上的果盘，点点头，复转回头去，手里却好像有兴趣似的不停地摸着食指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