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第244章

亚摩心中一震，继而看向厄菲摩斯多，说：“这就是祖父在三□□零年，一个商人亲自上门来卖的商品？”

作为占星术师，缇莉娜对兰斯洛德未来继承者的占卜慎之又慎，但她用了一个商人的到访和占星兰斯洛德未来继承人的内容挂钩，并于此特地向亚摩提了一句，不仅仅是这件事让她记忆深刻，而更是基于她的职业的敏感，意识到占卜的变化与商人拜访一定有关。

这的确够深刻的，和以假乱真的人偶相比，亚摩带回来的粗制滥造只会让人口味全失。耳边仍然是恒星的不满叫唤，突然，恒星疑惑地惊讶了一下。

厄菲摩斯多轻轻促起了眉头，沉浸在回忆之中，过了一会儿微微有些疑惑地说：“是不是可以用新采的矿炼制中枢核心？”

亚摩看了一眼他，继而笑道：“无人可比的占星术师和常年浸l淫此道的魔法师都无法参透奥秘，我想她们想要询问我也是没办法了，况且我手头里还有那么多事务。”

厄菲摩斯多从善如流，含笑着说：“或许，我们可以将城堡不必要浪费您时间的杂事都交给她们办理。”

亚摩抚掌说：“好主意，告诉她们，这是我们两个的主意。”

厄菲摩斯多包容地看着亚摩：“或许我们可以加上夫人的名字。”

亚摩在下一秒发出了不厚道的爽朗笑声，然而刚才和他对视的那一刻突然意识到，关于继承人预言，城堡里如今只有辛西娅、韦纳尔和自己熟知——厄菲摩斯多不知道预言的内容。亚摩平静地看着厄菲摩斯多走过来，将丝绒的布盖遮掩在人偶身上，稳妥地盒盖回去关上门。

“小姐，要不要让我把它挪到书房，或许你方便的时候可以顺手研究下？”

恒星拼命地喊道：“快答应他！”

“不用了，”亚摩充耳不闻地说，“我只是好奇她们的研究对象，看一眼而已，况且缇莉娜目前不会花心思在上面，让它好好在里面待着吧。”

墙壁恢复到原本的样貌，亚摩看着完整的墙壁，仿佛还能透过厚实的墙看透真人般的人偶，厄菲摩斯多顺从地转过身来说：“也许将事务分发出去，我可以空出手陪你去一趟城镇？”

亚摩和他走在无人的走廊中，侧头看向落后一步的厄菲摩斯多，说：“当然，就算事务繁杂，你也可以陪我走一趟。”

厄菲摩斯多无奈地看着她，而亚摩安慰他说：“反正第一次总得有人陪着我经手一遍，对吧？”

作为城堡无法缺失的重要一员，厄菲摩斯多出现在所有需要他的地方，这不是他第一次深刻意识到培养接班人的重要性，厄菲摩斯多疲惫地叹口气，亚摩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亲昵地说：“反正米迪立那边的事情也暂告一段落不是么。”

厄菲摩斯多叹口气点点头，不再说话了，将胸口存放的羊皮纸掏出来交过去。

亚摩接过来，疑惑月末的财务已经审核过，还没来得及粗粗扫视，就听见楼下传来的杂乱动静，动静像是在搬家，充斥着乱糟糟的杂音。

“你们几个小心点——”

亚摩听出了她名义上的父亲——兰斯洛德先生正在兴致勃勃地指挥着。

下一秒传来沉重的碰撞声，兰斯洛德先生不满的声音传来：“不要磕坏了，你们这些粗手粗脚的人！”

厄菲摩斯多抿嘴，显然知道这一切发生的原因，迫于下面正在拆台而自己还来不及告知亚摩这一切发生的起始，厄菲摩斯多难得有些尴尬地说：“您得知道，每一位兰斯洛德都会留下属于自己的画像，先生为此也筹划了很多年，加上最近资金充沛，我想先生的迫不及待情有可原。”

“历史遗留问题，”亚摩挑眉，走前一步在楼梯上往下看，一边分出精力飞快看完手里的账单。

处于拐角的男仆们正在费力地霸占了整条楼道，没有人注意到城堡的新主人被挤在了他们头顶下不来，而亚摩看着热火朝天的干活架势，六七个壮实的男仆正在搬运巨大的画像，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和青筋混在了一起，仿佛是地势不平坦的山坡。

楼梯下方还有凑热闹的女仆们，她们手里抬着半人高的画架、木箱……还有一罐罐放在托盘上的颜料粉末，在白天里，玻璃质地的罐由于里面的容物散发着折射的五彩光芒。

从鲜艳的颜色和质地上，亚摩似乎回忆起打铁匠日夜不停提取出来的矿物质，很好，颜料的来源不用追究了，至少知道颜料不需要花钱后她心情好了一些，但是这些女仆似乎有十几人，这是清空了城堡的所有三等仆人干活来了？

沉默了一会儿的亚摩盯着账单的支出说：“三千金币的油画，父亲是把金子融化了做画框么？”

厄菲摩斯多镇定地说：“这出自于首都有名的木匠。”

“一群虚张声势的商人哄抬的价格——”亚摩有些嘲讽地说，“他的艺术欣赏水平需要价格陪衬了吗？”

厄菲摩斯多说：“非常抱歉，这是我的失误，也许我们可以趁机把所有的少爷小姐的人物肖像都绘画完，要知道一位画匠的培养可不容易，”他顿了顿，将亚摩还没看完的羊皮纸掀开翻到下一页，“或许我们该看看未来几年我们的另一项支出。”

亚摩看着家庭项目的预算支出说：“还有画匠的雇佣费用，为什么这么多？”

厄菲摩斯多说：“还包括他的丧葬事宜，如果他愿意和城堡里的女仆结婚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们可以省下一笔额外的费用。为了创作一幅让人满意的艺术，也许艺术家会用毕生精力来完成作品，虽然魔法师们都是优秀的画手，但真要比起来——我们要承认，他们更精通这项手艺。”

亚摩沉默地看着羊皮纸，发现了之前支出的费用，过了好长时间说：“每一位特殊匠人都需要我们从小开始培养，为什么不直接寻找已经有名望的人手？”

“也许是人活得够久了，就喜欢自己投资。”

“而且，这样用起来更趁手，”厄菲摩斯多望着亚摩说，“谁也不能保证每一位来自外界的陌生人都对城堡忠诚，就算来自领土里的本地人，我们有时候都会遇到背叛的人——就比如这晚我们要干的事情。”

五个小时后，他们在夜月下踏上了头一年没来得及光顾的城镇，偌大的晒谷场上挤满了人，二十多个骑士将六七十人团团围住，不时有鞭子劈在半空啪啦的厉声，有些落在了地上扬起了雪，有些则打在了企图冲破骑士的包围，女人和孩子的尖叫哭泣让整个城镇都无法安眠。

秋季才刚开始起步，这里的雪已经开始纷飞，亚摩看了一眼头顶的雪势，由衷希望他们不会被困在这里。

男人抬来的箱子放在了最外围，不时厄菲摩斯多会过来汇报钦点财物的进程，最后，亚摩分不清是谁的声音，那些幼儿的嘶力哭叫仿佛穿透了耳膜，造成了她间歇性的失聪，有人拍着她的后背，亚摩定神，斯德站在她身边，呼出的气变成了白雾，刚才他也参与了短暂的动乱，将手里的剑压下，任由血落在他们的四周地面上，平静地说：“我来公布惩罚？”

亚摩点点头看过他手里的告示，确认无误后看着他贴在公告栏上，斯德转身环顾四周，继而大声地说，“安静！——”

外围的骑士将火堆点燃，驱赶了令人不安的黑夜，让这里笼罩在火的光芒中。

火堆轰然窜高，一时间，夜晚嘈杂的晒谷场死寂了下来，只有人们惊恐的呼吸声和孩子不明所以的吵闹，最后，火噼里啪啦的声响，飞马的喷气和来回挪动的蹄声成了所有的动静。

一双双亮起的眼睛朝着中央看去，各种情绪交集的瞩目光落在了她和斯德的身上，那是不安的来源，恐怖的化身，这些居民终于意识到高高在上的领主大人的到来，不是象征着福祉的降临，也有可能会成为日日夜夜环绕的噩梦。

精美的容貌，冷漠的神色，高挑的身材塑造暗夜复仇女神，然而她脚下不是鲜花盛开的蔷薇，而是雪地中发沉的夜色融化成暗色的血液。

雪和血混成一体，发烫的血液流出后没多久就跟主人一样冻结在冰天雪地之中。

那是企图反抗领主的代价，几个死不瞑目的头颅成为了率先忤逆领主的代价，作为附属官的私兵，在不告而来的骑士兵团面前的底气确实比一般人要大，有些人在质问亚摩来此的目的无果后甚至架起了武器驱赶骑士。

自然，骑士有亚摩的命令果断拿了几个人作为开胃菜，为震慑接下来的突袭提供了完美的最少损失。

斯德放大音量，开始公布领主夜晚来到这里的原因和附属官的贪污罪责，所有人都在静静地听着，木箱打开漏出里面的财宝，华美的布料和璀璨的钱币几乎要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