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7 章 第 357 章

斯德点点头，亚摩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她环顾了四周：“怎么怀疑到她身上，佛西法修拿她来做实验了？”

斯德摇摇头，缓缓提起了他曾经带走的那具人偶，无论是从做工还是用料上，兰斯洛德城堡里保存的人偶都看去不像是真的。因其完美无暇的容貌和细腻光洁的皮肤，都给人以极大的震撼，美到一定阶段后，反而能一眼看出非活人的不同处，但米莉亚蒂却充满了人的气息，包括人身上所具有的傲慢和嫉妒，也有孩子所具有的稚气和可爱，斯德从没想过，如果米莉亚蒂不是一个活人，她怎么会如活人一样行动自如，甚至能吃下食物。

亚摩却好像想到了什么，将笔扔到一旁，把桌上的羊皮纸卷起来，雷厉风行地说：“走，试试老师教我的引导方法，如果能成功，我帮你一起研究米莉亚蒂。”

斯德跟随她来到外面的空地，亚摩提起裙子用力跺脚，在草坪上烙下一个宽大的魔法阵，就在斯德怀疑奏效没有，风卷吹后，天空投射下一道白光，瞬间将人传送到万里之外的荒漠之中。

日头在他们正头顶投下炽热的光芒，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影子也畏缩变得极小，远处的灰褐色山和戈壁上的植被好像扭曲着燃烧，空气蒸腾闷热，令人顿生燥渴，所望之处，没有一个动弹的生命。

斯德不确定自己看到了海市蜃楼，尽头黑黢黢的不规则形状好像一座荒废的城池，却又闪烁般地似只是他的幻觉。他非常不适地耸动鼻子，岛屿的湿润和沙漠的干涸让他一下子焦躁不已。

“这是哪里？”斯德没有动弹，任由亚摩把巨大的羊皮纸交给他，两手各捏住一角摊开来。亚摩则一边看，一边绕着他开始画巨型的魔法阵，她早就准备好了一架独轮车，上面放着小山般的矿晶，在她的推动下落下一道晶莹的宝石线条。

在日光之下，它们闪烁得更加频繁，好像一条被压缩快要干涸的溪流，没一会儿，亚摩画出了几个圆圈。等她画完后，才发现斯德早就晒得几乎中暑，放下独轮车跑过来，拿出毛巾和水，又拿出一柄极为女性化的漂亮洋伞。

斯德斩钉截铁地说：“斗篷。”

亚摩好像有点失望，将白皮斗篷换过去，看着斯德将自己包裹严严实实，为了补充水分，斯德快速饮完一瓶水，亚摩却仍然好像不太满足似的，失望地再次问他需不需要伞。

斯德不知道她哪儿来的恶趣味，细看亚摩，却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转移话题道：“你不觉得热吗？”

亚摩失望地摇摇头——斯德确定她确实有这个想法——继续画着魔法阵，一处直径超过四十米的巨大魔法阵画完后，又在一百米开外画了个三米的。斯德非常顺从地跟着她往前移动，热烫的地面源源不断散发着窒息的高温，斯德怀疑地看着亚摩。

亚摩把魔法阵检查了一边，让斯德和自己站在这小魔法阵中间，原本她还打算等到夜晚更加适合观测星象才发动魔法阵，但现在，她明显看到地面有些细微的变化，斯德早就以极其丰富的经验观察到了不同，盯着那块地面说：“魔精？”

“是的，”亚摩说，这么多矿晶的诱惑下，魔精都忍不住，看来不能等到晚上发动魔法阵了，“你跟紧我别走出魔法阵的风眼，我现在就启动它，一般来说是没问题的。”

斯德心里却跟着一起紧张起来，想到他们来前的干的事情：“你不拿给佛西法修看看？”

亚摩闭着眼睛，去感触四周万物，去接受几万亿光年外恒星传达到大陆上的细微投影，仿佛浸泡在温和的水中，令她几乎要发出舒适的叹息。但她清楚一旦沉迷进去，迎接她的恐怕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她好像并不胆怯，甚至还能一心二用地说：“为什么要给老师看？”

斯德想要打断她，又怕造成这该死的魔法阵失误，抿嘴闭口，一刻也不敢放松地盯着周围价值连城矿晶所画的魔法阵。他全身紧绷，手臂大腿的肌肉隆起，好像捆着一条条锁链，随时准备拼死将亚摩救出去。亚摩笑出了声：“不用担心，就算失败了，我还可以带你直接回去。”她心中一动，感觉到大陆另一侧正有一颗非常合宜的流星往下坠落。

那颗流星还没落入云里，却已经几乎和天空融为一体，亚摩却能看到冷铁般色泽的外壳下，里面仿佛包裹着还在沸腾的熔岩。

活着的流星总比死去的更有价值。

亚摩原本想的是，如果为确保操作精密加倍，需要起码四个人来操作，按照星图最严格要求嵌入不同规格的矿晶——不过佛西法修早就让她放弃懒人思维，他警告亚摩，他所创造的魔法阵要是泄漏出去，第一个就找她算帐。亚摩只好偷工减料，用独轮车的漏斗改装，自动落下矿晶，来替代人为操作。

这次不能成功的话，恐怕亚摩得很久以后才能再来一次如此烧钱的操作。

斯德紧张地说：“那么我们要面对多少巨人，你能抵挡住吗？”

“当然，”亚摩盯着远处说，“但这一次它们没法转变巨人，老师最近教我两个魔法阵，一个是我们看到过扭转流星降落轨道的，另一个是直接操作它们转换为矿场资源。”

显然这一次是两个魔法阵交叠一起启动。

“这么说是你……第一次启动它？”

亚摩奇怪地说：“当然，这段时间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她接着自言自语地说，“不过后面那个魔法阵绘图手法和前面那个不太一样，虽然都一样完美。”

“怎么不一样？”

“个人风格，”亚摩说，“如果是老师亲手做的，可能不是同一时间制作出来的。”

不多时，巨型魔法阵最外围卷起了沙砾风尘暴，无数泥沙，细小的石子，抓地不牢的干枯根须……开始规律地绕着他们旋转，一道道不起眼的光屏竖起，将他们层层包围。

白天里是很难观察魔法阵的颜色，若夜晚，就不能不惊叹它所产生的绚丽光彩，带着光的气流从亚摩的脚底心蜂涌出去，不断汇出一股恐怖力量，加剧的风抽走空气，力量庞大到令人垂涎，诱惑着原本躲在蜥蜴洞穴的魔精爬了出来，忍不住要偷鸡摸狗一番，刚一触碰就被卷入风暴，瞬间被抛入万米的高空。

而人工造出的龙卷风企图将亚摩两人也卷进去，一大一小的魔法阵四周的卷风速度越来越大，边缘碰撞发出四溅的火星，窄小的魔法阵壁上不断迎面各种东西，却全部被抵挡在外，好像一块铜墙铁壁，屹立不倒。

亚摩张开嘴巴，放出根本不像人所能发出的空灵语言，组成一段生涩而绕口的魔咒。她睁开眼，直逼耀目太阳，于是她的眼睛也跟着一起燎原。静静的，正午时分的太阳超亮了两秒，痛苦地分裂出一点光辉。

光辉变大，逐渐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球，就好像那天晚上佛西法修仅凭一人之力将流星的轨道硬生生地扭转一样，那个亮点并没有动弹，只是越来越大，愈来愈亮。

但斯德明白，就是那颗原本轨道中降落的流星被成功扭转了。

亚摩的瞳孔兴奋地扩大，笑容也逼人地肆意，她垂放在双手张开，好像凌空抓住了什么，显露埋在皮肤底下的青筋。远处的巨大魔法阵就发出更强的魔力，扭成一股噬人的引力，不断撞击着流星，将它形成的路径掰成所设想的那样。

斯德像是第一次看清亚摩的能力似的，他死死盯着亚摩，露出极其惊讶，甚至其中还包括连自己都难以否决的畏惧，他的手不自觉按在后腰上——别在腰带上的特殊袋囊，里面正是佛西法修交给他的种子状的金属物件。

就在他暗自观察的时候，流星飞来。

那颗流星降落得极快，空中发出爆破的动静，尾部炸开一团又一团的白云，水银色焰包裹着巨大陨石，将所有靠近的东西全部湮灭，伴随着地动山摇的轰鸣声，骤然坠入了为它准备的巨型魔法阵。大地发出恐怖巨响，飞溅出无数陨石碎块，它晕头转向地落在地面上，在魔法阵中发出不甘地挣扎，困兽之斗中，一部分钻入极为结实的岩石层，另一部分朝着始作俑者飞溅射去。

斯德毫不犹豫阻挡在亚摩的前面，亚摩却抓住斯德的手臂不让动弹，漫天高温的烟尘过后，他们的头顶盘旋来企图饱餐一顿的秃鹫，四周是真的变成荒漠了，结晶体状的裸露陨石坑直径只有五六米宽，但是亚摩却知道，深埋在地下的流星却以几十倍甚至数百倍宽，膨胀出千万倍体积的矿晶暂存地底。没过多久，地表随着风化而掩盖掉原有的痕迹，聪明的流星会延伸出它所模仿最智慧的生物体，以一种破坏为目标的产物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