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拒诊

秦深到陆依诊室时，已近中午。陆依抬眼看了他一下，感觉今天的他与上次有些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又说不清。

待诊室里其他就诊者走后，秦深径直过去坐到沙发上。见陆依正在电脑里上传着病例，来不及招呼他，便先开口闲聊着。

“陆医生挺忙吧？现在是不是看精神科的人越来越多了？这个社会给人太多压力了。”

“压力大只是一方面的原因。更多的应该是现代人越来越注重个人精神卫生，有问题会及时就医。不像以前把精神疾病看成是洪水猛兽，不敢提也不敢问。这是一种进步。”陆依边输着记录边跟他聊着。

完成手头的工作，陆依转身问秦深：“秦先生这次是什么问题呢？”

秦深看着她说：“也没什么大问题。上次让卓凡约你一起吃饭，想谢谢你。可卓凡说你爱人回来了，没时间出来。”

他答非所问，陆依再次感觉今天的他有些异样。听他叫的亲切，貌似和简卓凡进展顺利，陆依淡淡一笑，说：“不好意思，上次真的有事不方便。其实我只是做一个医生分内的事，用不着感谢。你太客气了。”说着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想向他详细了解病情。

陆依见他身体靠着沙发，双臂搭在沙发两侧，长腿舒展着。这样的肢体语言明显与上次不同，上次的他有点紧张，有点犹豫。可是今天，他展现出来的是一种放松和自信。这不是一个求医者该有的状态。

“陆医生的爱人经常不在身边吗？”还没等陆依开口，秦深先问她。

“他工作忙，不常回来。”陆依如实回答。

“男人的忙通常都是借口。要么是和朋友出去快活，要么就是有其他女人需要应付。”秦深似笑非笑的说，“不过陆医生的老公应该不会。听卓凡说你们感情很好，他可能是真的忙吧！”

陆依对他的话有些怀疑，简卓凡对孙明礼一向颇多意见，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夸他们感情好，这些话多半是秦深的恭维之词。

从今天进来的一刻起，他就占据了谈话的主导权。陆依试图找回主动，问：“你这次来是什么问题呢？”

秦深倾身向前，盯着陆依的眼睛说：“陆医生上次的建议并没什么用。我和她聊过了，可是情况反倒更严重了。”

“和他沟通之后情况更严重？”陆依不可置信的反问他。

“是。以前偶尔脑中会出现她的画面，可和她见面后，反而天天这样，扰得人不得安宁。”

“你有对他说过你的情况吗？关于病情的？”陆依问。

“我没有把实情告诉她，我怕说了会对她造成困扰。我这样做对吧？”秦深问。

陆依点点头，又低头在本子上记着什么。秦深今天的态度让她莫名有些紧张。

从秦深的角度看过去，她医生服的领口微张，露出里面穿着的米色修身针织衫。让他不禁幻想，如果和她真的做一次，会是怎样的体验。秦深喉结暗动，收身往后靠上沙发，与她拉开距离。

“秦先生，按我之前的判断，你的这种情况是因为他救过你，而你自身的防御机制会不断重复这个人的画面来实现自我保护。如果是这样的话，多和他接触，交谈，这种状况慢慢就会有所改善。如果在频繁接触之后情况更糟，那么你的病情可能比我预期的要严重。这样可能会需要药物介入。”陆依伸手理了下耳边的头发，对秦深分析着。看得出她有些不自然，秦深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

“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初步判断。有时候受个人能力限制，可能会做出不恰当的诊断。你也可以找别的精神科医生或心理医生再诊断下。”怕自己的诊断有误，更重要的是面对秦深，在这压抑的氛围里，陆依感觉自己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于是再次提议秦深找别的医生看下。

秦深笑了笑说：“我只相信陆医生你一个人。不过你几次提议我去看别的医生，这倒让我觉得陆医生并不想接收我这个病人。这算不算拒诊呢？”

听他这么一说，陆依慌忙解释：“没有秦先生，我只是担心自己能力有限，造成误诊。我不会区别对待任何一个病人，不存在拒诊这种事。”

“哈哈，”秦深大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陆医生别介意。我相信陆医生是很有医德的。”

陆依被他一再的反常表现弄的不知所措，哑然的坐着接不上他的话。

诊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同事张佳雯探身进来对陆依问：“一起下去吃饭吗？还有病人啊？那我先去了。”

“好的，我马上来！”陆依应声道，也算是对秦深下了逐客令。

秦深看了看表，说：“这么晚了吗？耽误你用餐了。要不我请陆医生吃饭吧？”

“不了，秦先生。我们午餐时间很短的，下午还有病人要看，不能耽搁太久。谢谢了！”陆依忙推辞，巴不得他现在就走。

“那好吧，我们改天再约，叫上卓凡一起。那我就不打扰。”秦深说完道别离开。

陆依终于舒了一口气，收拾了东西，准备去餐厅。拿起记录本时看着上面杂乱的记录，想着自己刚才的表现，这是她从医以来，第一次被一个病人逼迫得如此紧张。面对秦深她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陆依心里暗暗祈祷他不要再来了。

……

两天后，秦深打来了一个电话。

“陆医生，上次说了我们改天再约，你今晚有时间吗？”电话那端的秦深依旧声色轻松的问。

“今晚？今晚不太方便，不好意思……”陆依支支吾吾的想拒绝，可是话没说完就被秦深打断了。

“我知道你今晚有空，不用担心，不止我一个，还有别人，是你熟悉的人。”

熟悉的人？和他们两个都认识的人应该只有简卓凡了，再就是秦朗，或许也算，不会再有其他人了。陆依思忖着。

还没等她答话，那边又说：“过来吧，陆医生。我把餐厅位置发给你，我们会等你的！”容不得她拒绝，秦深挂了电话，随后发来餐厅的位置。

等到陆依进了餐厅，一眼便看到秦深坐在最显眼的台位边。他没有起身，只是笑着朝她示意要她过去。他的对面，背对着陆依坐着的是一男一女，男人的背影有些熟悉。

陆依突然觉得心跳急促，不知该走还是该留。可身体却像被秦深控制了，不由自主的朝他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