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1

我醒来的时候，不，确切地说，是突然冒出自我意识的时候，正在宽敞的大街上游荡。

耀眼的太阳光照着眼前破烂不堪的城市，干涸的血迹，堆在一起的废旧汽车，枯萎的植被以及步履蹒跚，走得极其缓慢的丧尸等似乎成了这里的“长久居民”。

末世大抵就是眼前这个样子了。

我混沌的大脑突然通透起来，但里面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记忆的东西。我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更加不知道我为何在这里游荡。

现在，唯一可以确信的只有：我之前是个人类以及现在成了个丧尸。

我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转了转僵硬的手腕，迷茫地四处观望。

这是除了丧尸还是丧尸，根本没有一个能认真听我吐槽的同类。

“呜咕，哇呜……”路过身边的丧尸似乎是饿了，正扯着嗓子乱叫，我被吵得耳朵疼，于是随便找了个小黑屋将自己关了起来。

眼前虽说是小黑屋，其实也就是个普通小区一层，只是里面采光不好，还有一股难闻的腐臭味道，显然很久没人居住了。

我站在玄关的全身镜前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可这又确确实实是我自己。

跟外面丧尸一样的红色眼睛，过分白皙甚至能看到青筋的皮肤，还有僵硬的肢体、已经脏到变黑的衣服裤子加上有些长还乱糟糟的头发。

脖子上的这张脸倒是长得好，五官精致、轮廓柔和，只是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布满了困倦和疲乏，双眼皮的褶子已经积了好几层，像是三天三夜没睡过觉。

这还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我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刚才在外面没有注意，到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我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臭。

我一刻也等不下去，以最快的速度在小居室里找了两件合身衣服，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澡洗完时，水也刚好用完。

洗澡的空隙我给自己做了个全身检查，惨白瘦弱的躯体上并没有发现任何伤口，所以我变成丧尸的真正原因值得深思。但是转念一想，我能幻化出自我意识同样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所以，这也没什么好深究的，再怎么想我也想不出来。

之后我找出把剪刀将自己过长的头发剪了剪。

由于我胳膊不灵活，剪得不仅不齐还有点短，将原先被遮住的眉眼全露了出来。不过这张脸已经很张扬了，配什么发型都不重要。

打理好一切，我将房门锁好，躺在卧室的床上沉沉睡去。

我做梦了，梦到自己身处偌大荒野，这里只有我一人。

有人似乎在叫着我的名字，让我快跑，但我不知道那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跑。背后出现一双手推着我往前走，面前突然闪现一扇门，我很不情愿，最后还是被推出了门。

可门外是尸山尸海，他们看到我后全部围了过来，将我淹没，我要窒息了……

我是被饿醒的。

不知是不是睡得时间太长，从梦中醒来后，我的脑袋很疼，梦里的一切全忘了，只有一种绝望的饥饿感侵蚀着我的神经，我现在十分想吃东西。

我知道吃什么能让肚子安分下来，但我是不会吃人的，想想那个过程我都觉得恶心。

我在小黑屋里翻了半天，只找到个过期很久的玉米罐头。

迫不得已，我只好出门。

不知道丧尸病毒爆发了多久，人类生活的痕迹似乎已经淡去，门外失去人类工业束缚的阳光和空气格外好。

街上随处可见的丧尸成了这个城市的主宰者，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丧尸不会欺负我这个同类。

我背上从房间里翻出来的背包去觅食。

用卫衣帽子遮住脸，我尽量走在阴影中隐藏自己。因为我不知道这里是否还有人类存在，若真的有还恰巧被我遇到，我又该如何解释现在的状态？我可不相信他们会友好地接纳我，放心我跟他们生活在一起。

我不知道丧尸除了人之外还能吃什么，正在一个个尝试。

但是罐头、压缩饼干、巧克力、薯片甚至是好不容易找出来的火腿都入不了我的口，我对这些完全没有食欲。

整天下来，能吃的东西一个都没找到。

天黑之前我再次找了个小黑屋躲了进去。

我的状态不太好，肚子饿的滋味快要让我发疯了。

将背包狠狠摔在地上后，我捂着肚子蹲下来。

“呜啊，呃……”

最里面的房间里突然走出来个丧尸。

怪我没仔细检查，不然我可不会进有主人的房子。

那个丧尸能感受到我是同类的气息，他慢慢朝我我走过来。

我的心情十分糟糕，他的靠近让我愈发烦躁。

对方是主人，而且对待客人的态度极其不友好，走近后冲着我就张开血盆大口吼了声。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我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于是，我不耐烦地站起身朝他肚子踹了一脚。

随着我的动作，眼前丧尸直接飞了出去，撞到身后的单人沙发，最后翻倒在地上，叫嚷着坐也坐不起来。

我的情绪仿佛水龙头般，刚那一脚似乎打开了它的阀门，如流水般的暴躁霎时喷涌而出。

我开始疯狂地砸东西，拿起什么砸什么，身边本就凌乱的家具全被我摔了个遍。

那个被我踹飞的丧尸扭着身体站起来，他大概是想找我报仇，奈何看到我如此暴躁后怯懦了，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贴着墙移动，想躲到旁边的屋里。但一块儿被我乱摔的木头恰巧冲着他脑袋砸了过去，他再次摔倒在地，这次一动都不敢动了。

我砸了一地木屑，疯地没完没了，可是在我不经意，转身看到旁边桌上，镜子碎片里那个双眼通红，脖子青筋凸起的怪物后，怒气突然消散了。

手上的东西掉落，我定在原地，有些懊恼地垂下头揉了把头发，什么都不能吃的憋屈和饥饿感被突然出现的恐惧冲淡不少。

此刻我正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经变不回人类了。

我缓慢坐在屋中唯一束夕阳里，默默思考着今后的生活。

现在仅仅一个饥饿就让我这样难受，以后肯定还会遇到更多难题，生存这个问题对任何生物来说都是头等大事。

阳光是从眼前独一扇的窗户照进来的。我的视线顺着阳光往上，然后就看到一株绿植直愣愣地长在窗台的花盆里，整个沐浴在阳光中，静谧中带着些顽强。

我心中一动，突然想到，目前为止我似乎还未见过活的植物。外面世界里的植物全都枯萎凋零，只剩下一条条的残骸，毫无生机，但是这株植物却还活着。

我起身走到窗前，看了那株植物片刻，然后伸手扯下一片叶子放进了嘴里，慢慢嚼了两下。口中的感觉很奇妙，一股清新的味道愉悦了我的味蕾，竟然格外地好吃。

我没想到这个不知道存放了多久的小东西会如此美味，连忙将这株植物整个摘下来塞到了嘴里。

兜兜转转，我找到能吃的东西了。

外面世界没有绿色的痕迹，我只在几家居民楼里找到些盆栽，用它们填饱了肚子。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我得为自己的生存做长久考虑。

觅食途中，我在一家地下仓库里发现个小型房车。

说实话，这类车子不少，但是这个之所以能被我注意到是因为它的车顶上装着块太阳能板，车上的用电设备全依赖这块，车的钥匙和家具也算齐全，就这样我有家了。

我从路边其他车上搜集出几桶汽油，之后开着房车上路搜集物资。

从我一开始醒过来的城市上路，一路遇到的超市、商场、药店、诊所等等只要是能用的东西我全都搬到了车上。车上的柜子被我塞的很满。

我辗转了三四个城市，最终拿着搜集到的地图在海边找到一家带院子的小别墅。

别墅的院子很大，能让我将房车整个开进去。

我决定在这里定居了。

我选择这里一是因为这里近水，周围是大片荒地，既清净又没有其他丧尸的打扰；二是这家别墅有围栏，还带个小院子可以种些我搜集的植物种子。

这个别墅有两层，一层是大客厅，厨房，二层卧室跟健身房。整体对我来说没什么用，我还是喜欢待在我的房车上，偶尔无聊的时候去别墅里转一转，晒晒太阳，活动一下僵硬肢体什么的。

我抽时间将院子开垦出来，挖坑想将种子种了下去，但，这是个艰难的过程。

上次我失控摔东西时就注意到，我的力气非常大，抬手能将木头家具摔个粉碎，抬脚就能将丧尸踹飞，这大概也跟我变成丧尸有关。

由于我四肢僵硬，力度把握不好，挖坑的功夫已经弄断三根铁锹了。坑的深浅、大小都要掌控好，我边看种植书上的教程边控制力度，花了三天时间才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之后再小心翼翼将种子种到土里，浇上水，等着它们长大。

让我惊喜的是种子长得很快，三天就冒出了头，五天就长出了幼苗，十天就长成了一株完整的植物。同时，他们枯萎得也很快，我只能将它们收割起来做成各种食物放进冰箱保存。

播种劳作，研究食谱，每日三餐，我的生活终于稳定下来。

······

我搬来别墅的两个月间，种了不少植物，冰箱里的库存够我吃好一阵子。但剩下的种子不多，我决定去周围的城市找些新的回来。

别墅一面背海，剩下的三面分别有三条路，通往不同的城市，我是从北边找过来的，那处的商场已经被我掏空，这次我决定去东边看看。

我从自己的杂货铺里拿了个背包，挑了把中长武士刀，找了个能用的手表之后戴上棒球帽出了门。

从别墅这边能看到高楼的影子，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大块荒地。这荒地之前应该是个草坪，草荒后成了片废土。

我背着包走到市区大约花了一小时，出发时是正午。

现在的天亮得早，黑得迟，所以我怀疑现在是夏季，但也只是猜测，毕竟丧尸爆发后，整个生态圈处于瘫痪状态，谁知道气候会不会受到影响。

市区都是一样的高楼大厦、奢华店铺、酒吧、名牌车。但是末日来袭，这些曾经彰显身份地位的东西成了富豪们第一时间抛弃的物品，金钱在生命面前是一文不值，现在它们成了一堆垃圾。

穿过各种豪车，我找到了商场入口。

只是这个商场的门像被什么东西大力破坏过，已经没有了门的形状，门口地上落了许多残肢败骸，不知道是人的还是丧尸的。还有一点让我摸不着头脑，从我来到这个市区开始就没见过其他丧尸的影子。

带着些疑惑我还是走了进去。

毕竟，我已经凉了，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