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川。”陈去推开门轻轻唤了一声，所有的焦躁在这一刻消散了。
姜川仍立在窗边，衣袖翻飞仿若要乘风而去，陈去走上前，问候道：“阿川姑娘也来皇城了，真是有缘。”
姜川摘下帷帽转头盯着他，冷不丁地说道：“刚才还唤我阿川，怎么又叫上姑娘了？”
陈去顿时红了脸，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红了脸，只能掩饰道：“方才见到你太慌张了，没想到还能在皇城见到你。”
姜川显然不打算和他叙旧，关了窗就走到桌边坐下，不假思索道：“陈去，你梦里的那个我是什么样子？”
话题跳得太快，陈去还有些没回神，耸耸肩道：“我，我只梦见过你两次，你被一个叫乌恰西的人杀了，然后就是我们分别，你哭得很伤心，然后……我就走了。”
姜川蹙眉盯着桌子，好像在想什么，陈去走过去坐下，忍不住问道：“那你梦里的那个我，是什么样子？”
“我也梦见了那个叫乌恰西的人。”姜川垂着头回忆道，“我第一次做梦是十一年前，此后经常梦见你，梦里那个和你相像的人很温柔，对我很好，可是他后来死了，此后我便陷入了他死时的梦魇，时常醒不过来。”她摸了摸掉在鬓间的发丝，睫毛颤抖，似乎很害怕那场梦。
陈去心口生出一股难受，这般近距离看着她，又让他感受到那场梦境里见到她尸体时的绝望，从他在白旗会见到她开始，他是不是也陷入了那场梦魇呢？
“乌恰西是邦中野王之子，母亲是邦中悬族，势力庞大，但在她死后不到半年，野王就提了南越王的母亲成了君头，并且灭了悬族满门，乌恰西认为是南越王的存在导致了母族被杀，所以对他恨之入骨。”姜川轻言讲述，她看着陈去，又问道：“这些你听过么？”
陈去摇头，这个传说他都未听过，还是那日温如故醉酒撒疯他才知道，也难怪他在听见南越王的名字后头晕脑胀，原来梦里的那个“他”竟是这样的身份。
“本以为是一个怪梦，没想到……”
“没想到会遇见我？”姜川接话，带着几分好笑道：“也许我们就是世人常说的轮回转世，我是那女子的转世，你则是南越王的转世，这样比较，还是你名头大。”
陈去也笑了，两人就这般静静笑着，过了半响，姜川突然蹙眉问道：“你们来皇城的路上遇见杀手了？”
“你怎么知道？”陈去问出口又反应过来，姜川是地灵坛的圣女，皇族本和两坛的人走得近，这些事情他们自然是知道。
姜川也未解释，反而敛起神色，轻声说道：“皇族的事情不好插手，不管泸郡王提什么要求，你都别答应。”
见她表情认真，陈去点点头，他本也是这样想的，如果真像易庭说的那样，他如今的能力还真不能插手。姜川倒了杯水推到他面前，淡淡道：“听说死了许多人，多半是御龙阁干的，离皇族太远太近都会遭殃，倒不如做个普通人。”
“御龙阁？”陈去追问道，“这是什么来头，和皇族有仇吗？”
姜川刚想答话，没想到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还来不及反应门就被推开了，来人是姜鹤和那个少年，两人手里抱着一大堆东西，脸上的笑容在看到陈去坐在屋内时瞬地转变成了怒火，姜鹤拧着眉怒道：“你是谁？为什么在她屋里？”
那样子跟陈去见过的去抓奸的男人一模一样，这让陈去有些不舒服，他又没干什么。
“哥，你们回来了。”姜川的表情也有些紧张，不过很快就松懈下来，她拉过陈去，语气奇怪地对两人介绍道：“他是陈去，其实你们也见过几面了，可能你不记得了。”
姜鹤的目光落在姜川的手上，怒火烧得他头晕，他将手里的东西啪得扔下就准备过来拉她，陈去察觉到这股怪异，下意识反握姜川的手将她藏到身后，他自己则露出笑颇有礼貌地问候道：“姜大哥，我们见过的，我叫陈去。”
话音刚落，姜鹤攥拳冲着陈去的面门袭来，换做以前，陈去肯定挨定了这拳头，可现在有了气灵，万物气息归纳为之，就算他不躲，他身体里的气灵也会紧急避险。说时迟那时快，陈去侧脸避开，左手出击，姜鹤后退数步才堪堪躲过。
“你是小王爷身边的人。”姜鹤眼里有了防备，他转怒为笑道：“既是朋友，那就该客气些。”说话的同时，眼神落在陈去抓着姜川的右手上，颇有几分威胁的意思。
陈去心里明白，他如今的能力对上姜鹤肯定是要吃亏，况且他与对方无仇无怨，自然没必要闹这莫名其妙的矛盾，他顺势松开手，抬手施礼道：“姜大哥，想来你是误会了，我与姜川姑娘只是朋友。”
“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眼熟啊？”站在门口的那个少年突然发问，他垂眸思索，索性走近他打量起来，盯了许久，他忽的一笑，转头对姜鹤说道：“哥，你还记得在南储时，我们遇见的那个登徒子么？”
“姜流！”姜川急忙呵止，少年撅撅嘴双手抱胸靠到一边不再说话。
姜鹤的目光落在陈去身上，直看得陈去难受，姜川适时开口说道：“是，我与他在南储就相识了，没想到他竟也来皇城了。”
姜鹤的目光始终定在陈去脸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陈去挺直背脊任由他盯着，眼见屋内的气氛变得紧张，姜鹤突然侧过身下了逐客令：“这位朋友，我们还有一些私事要商量，就不留你了。”
这姜鹤对自己有敌意多半是因为姜川，陈去明白，转头冲姜川笑笑就大步走出了房门，只是他刚将门关上，就听见姜鹤在屋内大声询问：“阿川，白旗会上你救的那个人就是他吧，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之前不认识。”姜川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中带着几分倔强。
不待陈去担心，屋内又响起一声摔东西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姜鹤怒道：“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就是。”接话的是那个少年，“阿川姐姐，你以后是要嫁给我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好。”他的声音提的很高，像是故意要让屋外的陈去听见。
陈去心里生出怒火刚想推门进去，一瞥眼看见一月和四支站在楼梯口，他只能将念头打消转头离开。见他脸色阴冷，四支急忙说道：“我们看你好久没下来，所以就来看看，我们……”话未说完，陈去就已经错过他们自行下了楼。
外面的天已经进入黄昏，看着街边的人挂灯，满目溢彩，让人眼花。
陈去平又静了，就算那个梦是真的，那也像姜川说的那样是轮回转世，那些故事也都成了传说，他和梦里的南越王不一样，姜川也不会是梦里的姜川，一场梦境而已，改变不了什么。
摇晃的车厢再次停下就已经到了王府门口，回了院子洗漱完吃了些东西刚准备歇下，陈去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打开门一看，正是那日给他塞纸条的下人。
“小王爷想见你。”下人领着灯笼示意陈去跟上，然后就自顾自的出了院子，陈去急忙跟上去，那人带着他绕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到了一座大殿前。
大殿安静，殿门外无一人看守，里面闪着微弱的光，十分诡异，更诡异的是陈去在观察大殿时，那个领路的下人竟然莫名其妙的不见了，陈去硬着头皮上台阶往里走，明明在外面看着还有些光亮的，没想到里面昏暗无比，隐约可以看见殿内很空旷没有任何摆设，墙角立着一个黑影像是个人，又像是个木桩。
陈去压低呼吸仔细感知周围，可惜除了能感觉到角落的那个东西不是活物之外，其他的气息根本无法感知，凭着感觉，陈去一步步朝角落的黑影挪去，一靠近就听见那黑影的后面传来两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猛地撞到了墙上。
这时，那个黑影突然转动了一下，旁边墙角亮出一条窄道，窄道后面还亮着光。难道温如故在里面？陈去迟疑片刻走了进去，窄道后面是一条通往下面的石梯，石梯两旁的墙壁上挂着马油灯，火苗顺着风口往下飘，刺鼻的味道熏得人头晕。
越往下走，陈去心里就越不安，石梯很长好像没有底，回首向上看同样看不到头，他也只能绷着神经继续往下。不知过了多久，下面传来微风，他加快脚步往下走，脚刚踩到平坦的地面，他的正前方就袭来了一个黑影，黑影手里抓着什么东西直直的朝他的头部飞来，陈去迅速反应避开，一翻身落到一侧，定睛一瞧，黑影手里抓着一根铁链，铁链两头连接着锋利的板斧，此时那铁链两头的板斧正插在陈去躲过的位置上。
黑影一声不吭用力拽住铁链一扯，两头的板斧就再次朝着陈去袭来，他的动作很快，陈去来不及看清，刚要躲避，一个板斧就已经袭近，他抬手抵挡，被斧背拍得手臂震痛，另外一个板斧从他腰侧飞过，霎时间，他的腰间传来刺痛，衣服被割破，腰上也被划出了一条大口子。
那人双手绕着铁链准备拽回板斧，陈去迅速抬脚踩住一个板斧，这一脚是运着气的，那人没能拽回，他也不急，挪一步站到了亮光下，一身破烂衣衫，花白长发披散肩头宛若一个疯子，他缓缓抬起脸咧开嘴，只见脸上布满褶皱，干瘪的嘴里满口黑色尖牙，根本就不像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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