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神梦

“神梦早就成道了。”男子颇有些得意，也不知他得意个什么劲儿，话罢，他又放低声音神秘道：“神梦早死了，都六十年了，听说，早在他死的一个月前，他的肉体就开始出现腐烂，一个月后他咽气后，他的骨头化成了灰，什么都没有留下，所以大家都说他成仙了。”

“这么玄乎，可能真的成仙了吧。”陈去附和了两句，传言这东西不是那么可信，看来他现在的气属成了独一份了，也不知倒是算好事还是坏事。

园林两头和中央各自连接着一条悬空游廊，男子带着他上了左边的游廊，所过之处，无数弟子上去行礼问候，当然，这和陈去没关系，都是向身边的男子问好，看来这人在坛里的身份不低。

游廊到头是一处雕龙大红门，门上挂着“二院”的牌匾，门口是一处很大的校场，如长故殿一样，四周围着木楼，从下看去，可见到许多人穿梭在木楼中。

“这是你们修炼学习的地方。”男子简单解释了一下，然后带着从木楼下穿过，后面是花园，又绕了许久才从花园里穿出，呈现在陈去眼前的是六座木楼，井然有序，紧靠山体，小路旁的石头上雕刻着“四方院”三个大字，而后又是六条白石路，绵延到木楼下面，白石路边竖立着半个高的木牌子，上面雕刻着数字，从一到六，皆是用古法雕刻。

“你去二号。”男子远远地停下脚步，“楼里有楼长负责给你安排房间，我还有事，先走了。”陈去学着开始那些行礼的方式向男子告辞，男子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

此时，最右的一号楼走出了一大群人，他们身上穿着相同的蓝白长衫，怀里也抱着相同的册子，说说笑笑地从陈去身边路过。

陈去忽的紧张起来，这氛围明显和学堂差不多，他这个从未上过学堂的人突然要融入这样的环境，真是难受啊。正犹豫时，一个娃娃脸的少年从二号楼走了出来，见陈去站在木牌前，隔着老远喊道：“可是陈公子？”说着快步跑来抓着陈去胳膊带着他走。

“你是谁？”陈去被他的热情吓得连忙后退，少年松开手，端正身姿行了一礼说道：“我名叫东霖，是二院四方院二号楼的楼长，以后你的吃住问题就是我来负责了。”

“额……东，东公子，你是如何知道我的？”难道他的气属如此特殊，这才刚从前面过来，这些人就已经知道了。

东霖怔住，解释道：“是如故师兄让我等你的，他说你相貌绝佳，气质不凡，我看见你就知道你肯定是陈去陈公子了，不对，你入坛时间晚，我现在该唤你陈师弟了，走吧陈师弟。”说着露齿一笑，笑容怪异夸张，陈去都替他牙酸，这笑怎么看着不怀好意啊。

好在是他误会了，东霖虽然笑容不好看，对他倒是很正常。

楼内有一个小台子，很像客栈的柜台，后面的墙上挂满了木牌，牌子为两面，一面黑一边红，木牌中央写着名字，见陈去好奇，东霖解释道：“这是用来记录弟子们出入记录，红色为休寝，黑色为课时，这个时间他们差不多都去上课了。”

真讲究，陈去挤出僵硬笑容，天知道他有多惶恐，此时他恨不得掉头逃出这什么上坛，这里的感觉让他感觉太不妙了。

台子对面有一间大屋，屋中央摆着一张巨大木桌，从屋内的摆设可以看出这里是他们弟子们用饭的地方，台子一侧是一处楼梯，仰头望去，高不可及。

这么高，住在最上面的人每天下楼岂不是累死了，陈去十分忐忑，不住的在心里心里念叨“不要上面不要上面不要”，可是怕什么来什么，东霖突然从台子后面探出身翻开册子说道：“陈师弟，现在只有十三楼的房间空着，你就住三十七号房吧。”

“……”

陈去笑不出来，东霖弯腰端出一个木盘，盘里放着蓝白衣衫和一本规典，他见陈去脸色难看，偏又补充道：“陈师弟，我就不送你上去了，这楼有些高，爬起来实在累人。”

“温如故他住几楼？”陈去忍不住好奇，东霖略微思索后说道：“二楼，最低的位置。”

陈去也刚好看见了那块写有温如故名字的黑色木牌，他长叹一声端起木盘开始爬楼，来的时候就从山脚爬到山顶，现在还爬，最难受的是以后每日都要爬，想了想，陈去郁闷了。

楼内宽阔，每层只有三个房间，不亏是皇族手笔。一番埋头攀爬，终于到了最后最后一层，三个房间并列，门口的木牌标着号，陈去找中间的三十七推开门走了进去，见到屋内的样子，陈去觉得好像没那么累了。

门口正对的屋子陈设雅致，屋内设有木几软垫，角落摆着一盆棕叶树，一侧靠着半大的石缸，缸里竟还有活鱼在游动。木几后是窗户，位置高，光从窗口撒进，暖和舒适。左边是一间寝屋，比起外面倒是简单了不少，除了一张床榻就只有一张靠窗小桌，右边则是书房，书架摆满了书，但无一例外都是和气术有关的，重要的是，陈去在上面看到了许多写着“上坛规典”的厚书，想到东霖给自己的书，翻开一看，原来这是四方院的规典。

陈去随便从书架上取了一本规典翻开，入目便是这不准那不准，好在陈去看书很快，不一会儿就翻完了一本，上面记录了一些上坛弟子的行衣规矩，陈去又翻了一本，这本同样是规典，是关于坛中教学的解释。

上坛的弟子每日十个课时，三天一炼，五天一考，修完十天有两个时辰的假时，课程包括早清、礼道、文识、总修、气灵、武力、术气、晚息等。除去三天五天的修炼考试，每月还有大炼大考，到时便是地灵和天灵一起汇考。

陈去颤抖着放下书，他突然觉得做个普通人没什么不好，修炼这个东西和运气好像没什么关系，他的运气除了开智这件事，其他事情就没好过，现在看来开智这件事也不见是什么好啊。

正惆怅时，屋外传来动静，陈去走出一看，只见一只木鸟摇摇晃晃的从窗口飞进落到木几上，陈去凑近一瞧才发现木鸟的肚子上有一个类似木屉的小盒子，用手指一按就弹开了，里面躺着一张小纸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陈师弟，晚膳时间到了，快下来。落款是东霖。

这么厉害，陈去摆弄了一下，便回房换弟子服，等出来时，那木鸟已经不见了，应该是操控者收回去了，陈去整理好仪表往楼下走。

楼下有些吵闹，应是那些人都回来了，陈去下了楼后又给自己鼓了鼓气才朝“食屋”走去，几乎在陈去出现的同时，屋内安静下去。

二十多个和陈去年纪差不多的男子坐在桌边，每个人的桌前都摆放着白粥，其次便是一小碟青菜和一份让人毫无胃口的荤菜。

温如故坐在左上角，见陈去进来连忙唤他过去，待陈去在温如故身边坐下，屋内再次吵闹起来，虽然各自说这话，可陈去能感觉到他们在注意自己，好在都没有什么恶意，像是有些好奇他的身份。

“一月作为客人住在了一院的长芳院里，她有身份牌，到时候会过来找你的，你不要担心。”温如故将自己面前的白粥和菜推了过来，起身去重新打了一份。

人在陌生环境容易紧张，陈去就是如此，特别是那些有意无意看过来的目光，随便吃了两口，陈去吃不下了，他坐着看他们吃，这样一来，那些偷瞄陈去的人反而不好意思了，两口吃完扔下碗就离开了食屋。

温如故显然是饿极了，接连吃了好几碗，直到人都走光了，他才红着脸解释道：“我今日有些饿了，让你见笑了。”

“你说谁？”陈去茫然四顾，好像没明白温如故的话，温如故的脸色由红转白，松下了一口气。

陈去没忍住笑道：“饿了就是要吃东西，不但要吃还要吃饱，不必扭捏。”

温如故的脸又红了，陈去很无语，这温如故技不如人挨打的时候没见他脸红，多吃两碗饭竟还不好意思了。

温如故讷讷解释道：“府中规矩，言称事忌逾满，食已三分最佳，方可持息养神。”

陈去忍不住笑了，这什么狗屁规矩，三分饱？不就是一泡尿的功夫，突然，陈去笑不出来了，皇族的三分饱是一餐，他们每日除了三个餐时还有茶时，另外还有夜食，就连早饭也是吃两顿，他又凭什么嘲笑呢？

“怎么了？”温如故见陈去收敛了笑，疑惑道：“这规矩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

幸好东霖突然进屋了，他打量了陈去一番冲他点点头，然后就一屁股坐到了温如故的另外一边，看样子十分相熟。

不待陈去猜测，温如故便主动介绍道：“陈兄，他是东霖，想来你们是见过的，他是我在药谷一起长大的朋友。”说着他又对东霖说道，“陈去，我在民间结识的好朋友。”

一语落地，陈去敏锐的察觉到东霖的表情有些僵硬，但还是冲他笑道：“陈师弟。”

陈去回以微笑，却见他避开了目光，继续笑着和温如故说起话来，陈去顿时了然，东霖是不满温如故和他结交吧，这般小心眼，莫不是断袖……

陈去摇摇头，找了个借口便溜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