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奇境

青草绿地，山脉绵延远方连接天际。绿丛树木中藏着胆小的生灵，它们隔着枝叶罅隙偷偷打量着这个突然闯入的外来者。

陈去站在那棵大树下，他不知道此时的自己该做什么，脑子里是空白的，他靠着树坐下看着那些仿若真实存在的生灵，还有那些翱翔在上空的鸟群，它们好像是虚幻的，可虚幻中又带着真实，让他不敢惊扰。

只是，他微微眨眼，突见一个巨大的长得像鸟的东西出现在了半空，那东西惹得鸟群散开，再低头，却发现那些美好充满生机的东西快速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个奇形怪状的房屋，那些东西平地升起，穿着古怪的人围着他们转来转去，很快，一切落定，那是一片冒着“暖光”陌生的地方，看不见山脉，看不见动物，有的只是在地上直直跑的妖怪，还有数不清的人。

这时，天空响起巨响，密密麻麻的“鸟”停留在上空，无数个冒着火光的东西从它们身上掉下落到了那个地方，人群尖叫逃散，那些会跑的妖怪不跑了，站在原地任由自己全身燃烧，很快，这一切又消逝了，地上又升起奇怪的楼，一座座相接，路上长出很多奇怪的树，探眼望去，冒着彩色的光，刺眼极了。

“陈兄……”

有人唤他，陈去还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眼前的场景再次消失，他开始期待着后面是什么样子，这时，一只手推了推他，眼前的场景瞬地转白再转黑，一睁眼就看到了温如故的脸。

见他茫然，温如故笑道：“陈兄，你这也太认真了吧。”

环顾四周，陈去这才身边无人，天地已经变得昏暗，其他人抱着软垫正在离开，他爬起身刚想给温如故分享一下方才看见的景象，一个少官打扮的人突然上前拦住他们，不待陈去询问，那人就率先说道：“陈去，清池神官唤你过去。”

陈去才想起下午的事情，和温如故交代了几句便跟着那人走了，走时，温如故还拉着他好好叮嘱了一番，大意就是让他别犟，好好认错，想办法免了惩罚，不然影响了明日的考试就不好了。

关于考试，陈去是一点都不知道的，不过忐忑了一会儿又放下心了，他现在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俗话说债多了不愁，现在担心平白心烦。

带路的人比上次那人安静许多，一路带着他走始终不发一语，想到温如故的叮嘱，陈去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别人一个好印象，万一清池神官罚他的时候能帮忙求求情呢？

想罢，陈去扫视了一圈，故作自然地问道：“师兄，这树叫什么名儿？二院好像没有啊。”

那人顿了顿步伐，冷言道：“你该唤我少官，我不是修炼的弟子。”

“……好的少官大人。”

那人又补充道：“你说得是哪棵树？”

而两人的前面是一大片园林，陈去哽住，静了片刻仰头说道：“这一院的月亮也很大。”

“……”

绕过园林，出现在两人眼前的十几座绕山而建的半大宫殿，少官带着他上去径直走向了右侧的“无妄殿”，来到门口，少官微微施礼道：“进去吧，神官在里面等你。”

陈去连忙回礼，直到那人离开，他才惴惴不安地走了进去，正殿空旷，两边摆着灯盏，正中是一条看不清路的道，走出头是一条弯曲的游廊，游廊的尽头是一间木屋，一侧靠山，一侧山崖，这样看着竟于天际的弯月齐平。

陈去来到木屋外，还未伸手敲门，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屋内很朴素，木桌木椅，就连茶台也是木的，屋子不太大，角落挪着桌椅，看起来有些拥挤。

清池神官单手拿着一本书靠在一侧的窗户边坐着，他面前的桌上立着一个发着白光的奇怪东西。

“来了。”清池微微抬头，“坐吧。”

陈去走过去，桌边没有板凳，他只能盘着腿坐了下去。

“陈去？”清池侧着脸目光对准他，语气有些疑问，不待陈去作答，他又接话道：“这名字倒是普通。”

陈去看向他手中的书，隐隐可见“风流乡村小什么官”什么几字，他定睛瞧了好一会儿都没瞧出来，刹时，他脑中闪过什么，他忍不住惊呼道：“你能看书？”

“看不见。”清池坦然答之，陈去无语，这也太奇怪了吧，一个瞎子拿着一本书，难道这人已经厉害到不用眼睛看书了？

“知道我唤你来做什么吗？”清池将书放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水，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他是个瞎子。

“因为今日我与周师兄结斗的事？”

“不是。”

“那是什么？”

“你爹是什么人？”清池的神色很严肃，“目光”始终放在他脸上。

陈去挑眉，回道：“普通人。”

“你与他长得可像？”清池微微侧脸，光在他脸上勾出轮廓，一半光明，一半黑暗。顿了顿，他又问道：“你娘是什么人？”语气中竟隐隐有些急切。

“不像吧，我没见过我娘，听村里人说，我娘也是普通人。”陈去有些疑惑，难道他认识他老爹老娘，还是说把他错认成了什么故人之子。

“无名神梦，你知道吗？”清池收回身子靠到窗边，神情怅然，好像有些失望。

“刚知道。”

“他与你长得相像，他与你有没有关系？”清池轻声询问，表情像是确定又像单纯问他。

“应该没有吧。”陈去迟疑了许久，虽然他也怀疑这神梦可能是自己的先祖，但这毫无根据，难道就单凭长相，再说，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还少吗，他前世还是南越王呢！

清池蹙眉思索片刻，对他挥了挥手指：“回去吧。”

“是。”

原来不是要惩罚他啊，陈去麻溜爬起身行礼告辞，可清池突然叫住了他，待陈去抬头，他从桌下取出一个木盒推到桌边，漫不经心道：“今日见你玩扇子玩得不错，这翎扇就赠予你，留着做个防身的器具。”

“清池神官……”

陈去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没动，他不是在感动，而是不敢动，他这一路过来，哪次的便宜是让他免费占的，总归早晚都要还……

“认真修炼才能早登大道。”清池没有察觉到陈去的情绪，他伸手敲了敲桌面，淡淡道：“若是在修炼中有什么不懂就来无妄殿寻我，我虽未成道，但教导你足够了。”

“多谢清池神官！”陈去想了想实在不好拒绝，更不好问人家是不是要自己做什么，最后只能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算是接受了。

“回去吧。”清池拿起桌上的书不再言语，陈去拿过木盒再次施礼才转身离开。

今夜的四方院很热闹，楼下站了许多弟子结斗练习，其中还有不少人在盘坐纳息，但离谱的还属那些放灯祈福的弟子。

陈去看得是目瞪口呆，第一次知道原来修炼的人也信这些。

二号楼里也很热闹，一楼的墙上挂着很多神官的画像，十多人捧着五谷亦或是糕点在画像前拜着，陈去刚进门，一人就冲他喊道：“小神梦，快过来拜拜！”

陈去走过去一瞧，上面果然有无名神梦的画像，看着他们神神叨叨的，陈去心里十分别扭，好在人群里面没有温如故，一个年纪稍小的弟子见他张望，好心提醒道：“陈师弟，你可是要寻温师兄，他去长明书堂了。”

陈去没打算去寻，但想到明天的考试，再加上院里那些人紧张的样子，陈去的情绪也被带动了，反正睡不着，他将东西放回屋后就寻着长明书堂去了。

长明书堂在四方院的正对面，绕过园林就到了，那是一座单独的木楼，隔着老远就能看见里面的人，书堂里也挤着满满当当的人，最后陈去在二楼寻见了温如故，东霖楼长在旁边，两人各自拿着一本书看得认真。

陈去没有挤过去，他刚开始来，也不知道明日到底考的是什么，只能照着找其他弟子的书来看。

不知不觉间，二楼只剩下了寥寥数人，陈去已经看完了三本书，这些书里的内容都讲的是如何运用术气一类的速记口诀，他看得囫囵吞枣只记住了口诀根本不懂意思和运用。

“陈兄。”

“陈师弟。”

二楼人少了，温如故和东霖一眼发现了他，跟着放下书走了过来，陈去从书中抽回神，本想问问他们这书里的口诀是什么意思，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么多口诀他是一个都不懂，问了也白问。

时间不早，三人便聊着话朝四方院走。

“没听说过清池神官和谁交好，他一向独来独往。”听陈去说了去一院的事情，东霖比陈去还疑惑。

“是啊。”温如故跟着点头，补充道：“清池神官好像是十三年前来上坛的，性子清冷，脾气大，坛里没人敢惹他。”

“也许……他十分崇拜神梦，见你和神梦长得像所以才对你格外照顾。”东霖一拍脑门，表情认真得出结论。

“有可能。”温如故思索片刻点头附和。

按清池神官的年纪，他肯定是不认神梦，他爹？他爹也不像和什么厉害人物认识的样子，难道真是因为崇拜神梦所以照顾他？

陈去心里多少有点心虚，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他便沾了神梦的光，特别是这一个天上一个地上的差别，若是他天资不好，会不会连累神梦的威名啊？

这样想来，真是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