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霞光渲染天际，一轮昏黄爬上山脉。
山坡被渡上金色，连青草尖都冒着金光。这样的金色，十几天前的陈去几乎天天看，现在恍然回忆，竟觉时光飞逝啊。
“这里的朝霞应该是……”
陈去话还说完，侧头看去就发现旁边的姜川垂着头，头颅一点一点的，她不知不觉打起了瞌睡。
他们在这坐了一夜，谁都未说过话，只是静静的坐着，说来也奇怪，陈去就这般坐在她旁边，便感觉内心的浮躁都消失了，很舒服，可不好的是他又想起了先前的那个梦，梦里的姜川比现在这个姜川更生动，也更无助。
霞光勾勒出她五官的轮廓，清颜绝色，发丝随风撩动，好像飞进了陈去的心底，他收回目光偷偷咽了咽口水，这是他一次和一个女子这样坐了一夜，应该都是错觉，他摇了摇头让自己别再胡思乱想。
“怎么了？”姜川突然惊醒，刚好看见陈去摇头晃脑，不待陈去回应，她又看见了天上的霞光，顿时被惊艳到说不出话。
“很好看吧？”
被这么一打岔，陈去心里的窘迫也消散了，他起身张开双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这里是上坛最美的地方，只有这个时辰这个地方才能看到，过一会儿就没了。”
姜川也站了起来，她将陈去的外衣攥在手里，闭上眼感慨道：“让我在这里待一辈子我也愿意。”
陈去笑了，姜川睁开眼跟着笑了起来，气氛融洽，陈去好奇道：“你们地灵坛没有这样的地方吗？”
“我们坛位处山谷，很少见到这样的天。”姜川摇头，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她的目光落到远处，轻声说道：“陈去，你以后会成为很厉害的人吗？”
这话问的陈去不知怎么回答，他摇摇头，诚实道：“不知，可能会吧。”他心里是觉得不会的，至今为止，他一路而来遇到了太多不顺利，他可能等不到以后就被泸郡王那些人给坑死了。
姜川回眸，水光在她眼里闪动，她认真问道：“那你会保护我吗？”
陈去心口一热，刚想回答“会”，可紧接着，姜川又说道：“像那个梦里一样，不惧艰辛，历尽万千苦难来保护我，与天下为敌，你会吗？”
她的表情很认真，眼里也是期待的光芒，陈去有些生气，他转头看着远处，闷闷地道：“可是梦里的那个你死了！”
姜川蹙眉，她走近陈去，仰头看着他说道：“那这次呢？”
陈去再忍不住，只觉方才的心动十分可笑，他狠下心说道：“姜川，就算你是梦里的那个姜川，我也不会是梦里的那个南越王，我们不同，也不会发生相同的故事……”
不待他将那句“你也不会死掉”的话说出口，姜川突然将手里的衣服扔到了他身上，生气道：“好，一切是梦终究是梦，那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说着，她就要转身离开，陈去一个着急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可他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说什么，只能赌气般说道：“你可知道上坛的无名神梦，他与我长得相像，有可能他才是你梦里的那个南越王！”
姜川回头盯着他，胸口快速起伏，显然是气急了，她一把甩开陈去的手，摆出一副冷清的高傲样子，冷言说道：“知道又如何，看来是我想错了，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你肯定不是他。”说罢钻进了洞口。
留在原地的陈去气愤不已，这算什么？是她先问了那样的话，他如实说又有什么不对，他本就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他是陈去，也只是陈去，不会是梦里那个嗜血成性的南越王，更不会是这什么狗屁神梦！
陈去怀着一腔怒气蹭蹭上去，路过屋子时连余光都未扫过去。
许是他身上的戾气太重了，小贵连话都不敢说，也就不敢问他昨晚怎么没回来了。
吃完饭，陈去便回了正一院打扫，今日去的时候，刚好碰上几位神官出去上课，又是东来主动上去搭话道：“陈去，你怎么还在这里做清扫，难道你不想回去修炼了？”
另外一人插嘴道：“东来，你简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难道你不知陈去他明日要参加大考吗？据说要结斗参战考完试大大方方的回二院去呢。”
陈去听的冒火，他端行一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是的，鱼钦神官，只是大考完以后不能再来这打扫了，真是可惜了，我对鱼钦神官殿中的神女图颇有些不舍，不知道鱼钦神官能否借我抄绘两张呢？”
插嘴的神官脸色顿变，抬袖子捂着脸就快步离开了，其他几位神官皆是面露鄙夷，不待开口挤兑，便见到陈去的目光看了过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敢再言纷纷离开。
“你现在的性格不像修炼者。”看到这一切的东来突然开口，他摸了摸胡子，意有所指道：“本事大的人才配有脾气，明日大考就看你小神梦的本事了。”
陈去不搭腔，拎起扫帚继续扫地，他倒不是针对那个叫什么鱼钦的神官，只是这两日他本就心情烦躁，加上早上和姜川莫名其妙的吵了一架，所以忍不住了。
至于明天的大考，陈去想明白了，挨打就是，他肯定是打不过修炼的弟子，既如此他就少反抗，等温如故看到了他的无能为力，自然就会通信告知他父王，若是这样都还要做事，怕真不是瞎了眼。
今日清扫做完才到下午，他回了百清院，小贵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便拿了两本书在门外看，百清院的弟子都知道陈去要参加明日的大考，见他看书便出言讥讽，大意就是说他不知天高地厚，五考都考不过的人还敢参加大考，陈去听的心烦索性回屋睡觉。
可等躺到了床上，他又想到了木屋那边的姜川，那里无水，以前清池在的时候，都是陈去早上去采露水或是其他弟子送水过去，现在那里无人居住，自然也不会有人送水，看着屋里的水缸，陈去还是决定给她送点水过去。
他提着木桶出门时，小贵刚好回来，见他一脸严肃也不敢上前询问，陈去来到正一院外面的水缸里舀了一大桶水，没想到在殿前正好遇见提灯出门的鱼钦神官，见陈去打扫完还过来，他警惕道：“你干什么？我殿里的画可都烧完了。”
“……”
陈去绕过他，没好气道：“清池神官虽然不在了，但我替他打扫一下故居没问题吧。”
鱼钦咂舌，阴阳怪气道：“看不出你这样的脾气还会念旧啊。”
陈去放下桶，一撸袖子，高声问道：“鱼钦神官，你确定你殿中的神女画像都烧完了，要不要我再帮你打扫打扫看看你有没有落下什么？”
鱼钦脸色一变，攥着拳头就要过来，可走两步又停下了，他轻哼道：“懒得和你个小娃娃计较。”如白天一样，再次拂袖离去。
陈去这才重新提着桶进了无妄殿，木屋有光，姜川在里面。想到这，陈去将桶放到门口就要离开，刚转过身，后面的门就打开了，紧接着便响起姜川的声音。
“急着走做什么？”姜川扫了一眼水桶，放缓语气说道：“你既救了我，那便是我的恩人，你需要什么便告诉我，我定然竭力满足你。”
陈去转身看去，姜川脸上的表情有些别扭，见他看来，急忙摆出往常的清冷模样，不知为何，陈去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从怀里掏出中午藏好的馒头递了过去，“我中午未过来，我这里只有这个馒头，你填填肚子吧。”
姜川面上的冷色松动了几分，她侧过脸，故作淡然道：“我才不饿，我是修炼者，比你厉害，早就不需要这凡间五谷了。”
陈去诧异，想也没想就问道：“真的？我看书上说，不是修成了大道才会有这种本事吗？清池都成仙了，可他怎么也吃东西？”
姜川瞪了他一眼，一把夺过馒头回了屋，门未关，陈去想了想主动进去拿了茶壶打水，然后又到桌边烧开。
姜川站在一旁默默看着，直到陈去将壶拎起给她倒水的时候，她才突然开口道：“今日是我冒昧了，我与你本就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而已，是我入梦太深了。”
陈去手一抖，杯子里水满出撒了一桌，他有些不高兴，因为她说的那句“我与你本就算不得什么”的话，心里有点失落，他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姜川的心情好了许多，她脚步轻快地走到桌边坐下，拿着馒头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十分斯文。
陈去放下壶也跟着在旁边坐了下去，木屋的门没关，从他的位置可看见外面，群山连绵，一片漆黑。
明日便是大考，虽已有了主意，他心里却还是没底，真希望能快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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