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离开

“真的没问题？”

“没问题。”

听见外面的声音，何敏书担忧地看向床上躺着的陈去，他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怎么会没问题。

脚步声响起，何天赐和何彦昌推开了门，看见何敏书抓着陈去的手不放，何彦昌赶紧示意儿子上去把人带走，何天赐点点头上前拉过何敏书就准备离开。

这时，陈去蓦地睁开了眼睛，他看向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不禁叹息失望。

“你醒了！”何敏书第一个发现他睁开眼睛，甩开哥哥的手就扑了过去，陈去缓缓坐起身，环顾四周，富丽堂皇，不用想都知道是在何家院。

“陈去，你终于醒了。”

何天赐也十分惊喜，但接受到父亲的指令，还是上去拽着何敏书离开了。

待到房门关上，何彦昌缓缓踱步来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道：“陈去，你是什么人？”

陈去连忙坐起身，这才发现胸口的枪伤已经好了，何彦昌感受到他的意外，继续逼问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陈去摸不清他的意思，笑笑道：“何县长，我是什么人你不是知道吗？”

“我以为我知道，其实我不知道。”何彦昌轻哼一声背过身，沉声道：“要杀你的人已经被我抓住了，他们是海中的黑手，据那些人所说，他们看见你飘在半空如同厉鬼，身上还带着一股子煞气，真是笑死人，这世道居然还能出现你这种东西。”

陈去听得直皱眉头，忍不住出声打断道：“何县长，不必如此吧，我为什么招惹他们，你比我更清楚吧？”

闻言，何彦昌转身盯着他，猛地提高声音说道：“好啊，那我们就来算算账，昨夜傅司令的海蜇子炸了我的货站，还伤了我的人，今儿早上，傅司令还给我传了信，点名道姓的要人，你说该怎么办？”

陈去无奈扶额，这都怪越姝因那个疯婆子，偷了东西还把锅甩给他。

“我何彦昌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但是你必须得答应我一件事。”何彦昌话锋一转，突然道：“五日，我要你五日后护身我女儿安全到达海中。”

“海中？”陈去恍然明白，忙问道：“然后呢？”

“然后，随你。”何彦昌突然叹了口气，缓缓道：“茗县被高参谋长献给了傅司令，茗县还是茗县，可我何彦昌将不再是茗县县长了，我儿子过两天也要离开了，现在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女儿，你帮我送到海中林家，我们何家和你便没什么关系了。”

陈去这才发现前几日还精神奕奕的何县长现在如今是满头灰白，仿佛老了许多岁，看来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

看见陈去的眼神，何彦昌摆了摆手，叹道：“陈去，你走吧。”

陈去点点头，连忙起身下床离开，等他回去，这才知道自己在何家躺了两天，王大财他们还以为陈去被卷入炮火死了，还准备给他弄个衣冠冢什么的，转眼看见陈去好好的站在院门口，顿时又惊又喜，特别是小旺，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你个死孩子，没死还哭什么哭！”王翠翠过去揪着他的耳朵将人他扯回屋，王大财过来拍了拍他肩膀，欣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两句话说的陈去有些忍不住想哭，和他们道明了其中原因，陈去没有停歇，转身又出去找活了，货站被炸了，刚好需要人拣货，陈去过去报了名儿就开始干活，接下来的几天也都差不多，捡完货就帮着货站重建，货头见他勤奋，破天荒多给了他两块，加上其他的一共十一块，再算上上次，共计十八块，他用油纸裹好揣在怀里赶了回去。

明天，陈去就要走了。

王大财他们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提前买了好酒好菜准备送行，比过年还要丰盛。

灯火明亮，人影忙碌，加上那满桌热腾腾的饭菜，陈去忍不住红了眼眶，遥记当初，他也是在夜幕昏暗时赶回家，迈过门，便能看到沙里月和李大娘的身影，饭桌上同样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虽不丰盛，却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陈去，回来了，来进来啊。”王大财拎着酒壶从后面钻出一眼就看到了陈去，连忙招呼起来，陈去笑着迈进门迎去。

一番忙碌，四人都坐上了桌。

倒了酒，王翠翠第一个起身对陈去说道：“陈去，我敬你，祝你以后，以后，永远平安。”

她没读过书，也不知道送行的话该怎么说，偏有豪情在胸，最后只挤出了这么一句平安。

“谢谢。”

陈去双手捏杯仰头干尽，接下来就轮到了王大财，许是把他当成了自家的孩子，王大财难过的说不出话，最后只摆了摆手示意陈去喝酒，陈去二话不说便饮尽了，接着机会说了许多感谢的话，许是太动情，王家三人皆是泣不成声，这倒是让陈去有些不知所措了。

酒尽人醉，除了小旺，大家都喝醉了，当然，醉的最厉害自然是王翠翠，又哭又闹撒泼不断，不会儿骂隔壁的婶子一会儿又埋怨起陈去的不解风情，最后还是小旺不忍心看自家姐姐这么丢脸，拖着王翠翠回了屋。

“陈兄弟啊，走，你该走！”王大财摇着手打起酒嗝，一边打一边说道：“这王翠凶的不得了，你娶她就对了，她太凶了，跟她娘一样，咦……娶不得……”

陈去虽然也醉了，但还有几分神智，听见他说这话没忍住笑了起来。

王大财以为他不信，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比划道：“她娘当时就喜欢这么打我，知道不，陈兄弟，我以前是我们六县的一枝花，她娘一眼就相中我了，带着我来了茗县，后来……”

陈去仔细听着，却见他侧着脸不说话了，便问道：“后来呢？”

“来人了，有炸弹……”

王大财怪叫一声转身往屋里跑，陈去正疑惑的时候，院门突然被人敲响了，寂夜中，这动静直接把陈去的酒给吓醒了，感知到对方没有威胁，陈去才去开了门，门外的是马明儿和一个眼生的男子，看见陈去出来，马明儿抓住他的胳膊赶紧道：“陈去，现在收拾东西跟我们走，何小姐在码头等我们。”

“这么急。”

陈去转身就准备回屋，这时，马明儿突然扯住他往他手里塞了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大把的纸币，应该有几大百，陈去疑惑地看向马明儿，马明儿叹气道：“这是何老爷给你的辛苦费，他让你一定要把何小姐安全送到海中。”

“出什么事了吗？”陈去察觉到不对劲，马明儿推了他一把，急道：“路上说，你快去拿东西。”

陈去不再耽搁，转身回屋收拾东西，可他没什么东西可拿的，最后只带走了何小姐给自己买了那两套西装，整理好包袱，陈去掏出身上的十八块大洋和那些纸币包好放到床上。

救命之恩大过天，他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唯有留下这些钱财也算是还了恩情。

拿好包袱，陈去便头也不回地出门了，一路和马明儿紧赶慢赶终于到达了码头，依旧是货船，他一上船，船便开动了。

何小姐站在甲板上望着岸边，默默留着眼泪，她显然明白了此一去归期不定。

陈去取了衣服披到了她身上，许是怕陈去瞧见自己的眼泪，她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闷声道：“陈去，海中以后便是我的家了，但那里没有爸爸和哥哥。”

陈去想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可又想到那是安慰男人的，便转而轻轻拍了拍的她的后背，安慰道：“会没事的，你以后还会回来，也还会见到他们。”

何敏书仰头看向他的下巴，忍不住悲伤一把抱住了他的腰，痛哭喊道：“他们肯定会杀了我爸爸，他们会杀了他……”

陈去正有些不知所措，听见她的哭声，不免心酸，便揽住她轻轻拍起了她的背，就像在哄小孩子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岸边的灯光消逝，再也看不清。

何敏书退出他的怀抱，对于自己的软弱，她有些害羞，一声不吭地跑回了船舱，陈去又在甲板站了许久，他现在好像不晕船了……

黑夜过后总会迎来白日。

第二天的海面很热，波光粼粼，让人眼晕。陈去趴在围栏上看浪头，何敏书突然从后面跳了出来，背着手神神秘秘地问道：“陈去，你猜我身后有什么？”

“什么？”

陈去笑着猜道，“吃的？不对，那就玩的，衣服？”

“哎呀，我身后怎么可能藏的下衣服？”何敏书撅了噘嘴，将身后的牛皮相册像献宝一般拿了出来，她展开相册指着上面相片一张纸解释道：“这个是我满月的时候，这是我妈妈，是不是很漂亮？这个是我哥，这个你肯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