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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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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晚寻重新将精力集中于握着的球杆上,姿态仍有几分僵硬。

“手臂放松一点。”他淡着嗓音指挥。

她调整了下角度:“这样?”

身后的人迟迟没说话,时晚寻又些疑惑地回头,鼻梁直愣愣撞上男人的胸膛。

很像投怀送抱的姿势。

但紧接着的疼痛仍然让她皱紧了眉头。

稍微拉远点儿距离,她终于更清晰地看到了那一块儿玉佛。

这么些天,她已然清楚裴骁南做的是什么生意。

爸爸一辈子都在缉毒前线,甚至为禁毒牺牲了生命,让整个家庭分崩离析。

她恨毒|品,恨那些穷凶极恶的坏人。

偏偏眼前的人脖颈间挂了一枚玉佛。

玉佛慈眉善目,质地碧绿,在阳光下看也通透不染。

像是泥泞中唯一的静地,令人心神安宁。

她没按捺住心中的疑问:“裴先生……信佛?”

“不信。”回答得很笃定。

“……”

他神色淡漠,似乎不像是在说假话。

而且信佛的人也不会拿这种话来亵渎神明。

时晚寻愈发不懂,他既然不信佛,何必戴玉佛。

也是。

从一开始的见面,裴骁南就是她永远看不透的谜团,只能在探究中窥见一二。

他泰然自若道:“我只信我自己。”

毕竟对着国旗发过誓,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才是所有缉毒警察的信仰。

这样的裴骁南。

肆意、张狂、又不可一世。

耳边风声呼啸,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带动球杆挥动:“准备好。”

男人掌心温热,肌肤间的触碰仿佛在那一刻燃烧起来。

时晚寻被他的力气带动着挥杆,气息拂耳,痒意渗透到四肢百骸。

天际辽阔,高尔夫球穿梭过从空中落地,滚过草坪的路标,最终稳稳当当落入球洞。

同样是一击即中。

时晚寻也对这个结果很惊讶,更有了几分底气。

更何况有裴骁南在,她不会输。

贺祈山露出赞赏的目光,轻笑道:“时小姐很聪明,第一次打球发挥就这么好。”

她当然不敢居功,“裴总教得好。”

高尔夫球场一共有十八个球洞,比的是挥杆数,能用最少挥杆数进到十八个球的即为胜者。

所以后面的击球发挥也异常关键。

不过打了十几杆后,贺祈山面色不太好。

中途,他摘下金边眼镜,摁了摁眉心,眉目疏懒又疲倦。

管家出声提醒:“贺总,要不然就到此为止吧……”

“不用,这点儿运动我还可以承受得住。”

既然贺祈山意向坚决,管家也就不再出言相劝。

到底是体力偏弱,贺祈山后面的发球都不如前几杆来得稳,高尔夫球的落点出现了很严重的偏离失误。

时晚寻逐渐掌握了这项运动的要领,挥杆动作也越来越熟练。

绿茵草场上,她身记影窈窕,炽热的风吹起裙摆,勾勒出每一处的线条。

贺祈山看得出神了些许,直到小姑娘声线软糯地提醒:“贺先生,到你了。”

轮到他了。

可他的心思也并不在这场比赛中,悠然笑道:“时小姐进步太快,我恐怕是要输了。”

裴骁南拿出根烟,低头含在齿间:“贺总自谦了,结果还不一定,这不是还没到最后几杆?”

语气是有针对的敌意。

而贺祈山始终是温和地笑着,好似永远都是这般好脾气。

日薄西山,比赛也迎来最终结果。

所有的挥杆数计算起来,时晚寻比贺祈山少几杆,倒也算得上勉强赢了他。

“承让,贺先生。”她眼眸里亮晶晶的。

贺祈山噙着笑意道:“我身体抱恙,让时小姐看笑话了。”

……

一行人跟着贺祈山先行离开,管家则是留下来,将他们带到庄园内的会客厅和休息室。

室内的装潢走的是极简风格,可也处处透着奢华气息。

真皮沙发柔软,桌上摆的茶具更是上等。

“时小姐和裴总可以先在这里换衣服或者稍作休息。”

晒了一下午,说是不热是不可能的。

会客厅内的冷气温度输送着,倒是消解了几分燥热。

见裴骁南抬手解掉领口的扣子,管家语意恭敬道:“裴总要换衣服的话,可以跟我到这边来。”

他点了头,迈开步子从会客厅离开。

全程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时晚寻拿不定他的主意,难道是觉得她没这个胆子从贺家逃出去吗?

心里正在打鼓般七上八下,略微垂下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切尔西靴。

“时小姐。”清冷的嗓音在寂静的空间中漾开。

贺祈山脱下了西服外套,内搭的白色衬衫袖口被他挽了几道,堆叠在小臂。

他风度有礼地坐在了她旁边的沙发上,保持了一定距离。

不知道什么时候管家退了出去,偌大的会客厅,只剩下她跟贺祈山两个人。

他将茶几上的牛奶递过去:“我刚让管家备好的,运动后身体容易流失水分,不要渴到了才好。”

时晚寻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自己少女时期最经常喝的口味。

上中学的时候,她不知道吃什么早餐时,就会在学校旁的便利店买几片吐司加上一瓶草莓牛奶。

掌心触及玻璃瓶,时晚寻红唇微张,想说什么却最终欲言又止。

玻璃瓶里液体温热,看起来是特意热过。

可她到底对贺祈山不够信任,那瓶水没开封过倒也罢了。

牛奶里如果加了什么,她恐怕很难品出来。

时晚寻这副犹豫的模样自然是落入了贺祈山的眼底。

他双手交握,薄唇微勾:“时小姐想说什么?”

时晚寻顿了顿,露出风轻云淡的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很碰巧,这种口味的牛奶我之前喝过很多次。”

“是吗?可能是碰巧。”

贺祈山支着胳膊,情绪温和道,“时小姐喜欢就好。”

记时晚寻找不到别的借口不喝。

她握住玻璃杯的杯壁,趁拿起来的时候手腕一偏,接着松手。

“咚——”

玻璃杯从桌沿滚落,摔在了昂贵的海马毛地毯上,不一会儿就洇出一小片湿润。

杯子未碎,只是多余的牛奶溅起,顺着她的裙摆下淌,缓缓流至她莹白的小腿上。

一厢对比才知道,她确实极白,纯色的牛奶在皮肤上都不明显,犹如瓷白的精致瓷器。

贺祈山的眼眸更沉了几分。

“对不起,贺先生。”她杏眼忽闪,似笑非笑。“我刚刚不小心给弄倒了。”

时晚寻装出抱歉的模样,一脸无辜。

他递过去手帕,宽和道:“没关系。”

她避开男人直白的目光,拨开耳边碎发问:“贺先生,换衣室在哪里?”

贺祈山提议:“让管家领你去吧。”

“不用了。”

既然她拒绝得果断,贺祈山也不好再说什么,交待道:“左转的第二间是女士的。”

从会客厅出来,时晚寻深吸了几口气。

情势不明,这周围又显然有军队驻守,贸然从贺家跑出去,似乎也成了一件希望渺茫的事情。

她思绪发散着,丝毫没料到正拐弯走到走廊时,男人打开房间门,长臂一伸,将她拉进来。

时晚寻心口狂跳,一动不动地被男人摁在门板上。

裴骁南幽深的眼眸微垂,眉间微蹙:“不要乱跑。”

贺家处处是眼线,更何况这附近的局势更是混乱,稍有不慎,恐怕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时晚寻这才看到他的模样。

可能是还在换衣服,男人领口敞开,锁骨处有一个深窝。

上面嵌着红色的小痣。

冷淡又性感。

刚打完球后热度未减,汗珠顺着他的下颌线一路蜿蜒,直至淹没胸膛,消失不见。

就像是禁欲的外衣被凿开一道小口。

暧昧的气氛如春天嫩芽,迎着淅沥小雨疯长。

时晚寻还没反应过来,目光便一路下滑,注视着男人码得整整齐齐的几块腹肌,人鱼线紧实,再往下是束缚着的皮带扣。

一侧过身,便能看到他宽阔的后背。

背脊挺直,肩胛耸动,在过分白皙的皮肤却处处布满伤痕。

有的像是枪伤、有的是擦伤,还有的像是经年已久的残留……

看了只觉得触目惊心。

她下意识蹙眉,而后回避掉秀色可餐的男色。

裴骁南嗓音磁沉,仿若带着钩子般蛊惑:“看够了?”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全程就这么盯着裴骁南的一举一动。

“我没有……”

时晚寻被他这番话说得有点儿无措,“没太看清楚,裴先生不必介意。”

“没看清?”他眯了眯危险的眼眸。

男人套着这件白色衬衫,停住正在扣扣子的手指。

“那……走近点儿?”

他笑容戏谑:“岂不是记就看得更清楚了?”

时晚寻心跳如雷奔,还故意往后退了几步。

直到脚后跟抵上门板,退无可退。

走廊上脚步的走动声清晰可闻,不知道是不是贺祈山过来了。

裴骁南往下一瞥,发觉到她裙子上的奶渍,毕竟是黑裙,很是扎眼。

他很快扣好了扣子,没任何不自在,语气强势道:“衣服怎么弄的?”

“拿牛奶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

当然,这也是隐瞒了前因后果的版本。

他拆开旁边的纸巾,蹲下身,仔仔细细地将裙摆上的牛奶擦干净。

时晚寻的心跳空了一拍,似是也没料到裴骁南的举动。

以不近女色闻名的裴骁南,此刻居然像伺候公主一样,修长的指节捏着纸团擦拭着她的裙摆。

小腿处的肌肤掀起一阵酥麻。

终于他站起身,将纸团扔到垃圾桶:“好了。”

已经到了快晚餐的时间,以尽地主之谊的贺祈山自然是让裴骁南留下来用晚宴。

时晚寻明白,这一场晚宴可不光是吃个饭那么简单。

毕竟商人谈生意向来喜欢在餐桌上进行。

别墅的大厅内灯光葳蕤,餐桌上的装饰全由空运来的玫瑰铺陈,一派生机馥郁。

桌上的菜品显然是经过精心考虑的,奶油浓汤意面,莲子汤、红烧肉……

中式、西式各有几份,一眼望过去,菜品色香俱全。

落座后的几分钟后,并未有人先动筷子。

佣人用起瓶器打开一瓶昂贵的红酒,按照座位顺序给三个人倒上。

众人像是各有心思,在这一方暗流涌动中博弈。

贺祈山捏着高脚杯,指尖轻敲:“裴总既然是来找我谈生意的,不知道西城的几笔单子有没有兴趣?”

裴骁南也跟着他过招,漫不经心道:“自然是看贺总的意思。”

“利润方面可以慢慢商量。”贺祈山浅饮着杯中的红酒,“我不着急,也可以接受裴总想提的合理范围内的利润条件。”

“素闻贺总很会做生意。”他勾唇,意有所指。

能让贺祈山说出这番话,一定是有让他标好价码的交换。

他开门见山地问:“不知道这一次是看上了什么交换条件?”

一瞬间,空气里充盈着凝滞的水泥。

时晚寻也看向贺祈山,男人的唇一张一合。

贺祈山像是终于锁定猎物,徐徐收网:“时小姐就很合适。”

她咽了咽口水,正在拿勺子舀汤的手差点没拿稳。

这样的消息称得上平地一道惊雷。

裴骁南并没有什么神色起伏,只是用指尖勾过小姑娘的一缕发丝,发质细软,香气盈然。

他沉默着,就这么把玩着她的发丝。

可也愈发加剧了沉默后的爆发。

时晚寻抬手,似乎是想推拒他的动作。

倏地,裴骁南才捏住了她的下颌,力道不重,可眼神悉数是冷意:记“不乖。”

裴骁南凝神看了她一眼,凌厉的侧脸轮廓在银辉的照耀下显得柔和了几分。

男人额前的黑发还在往下淌水,平添几分颓靡的气质。

他指尖无意中勾到一缕她的湿发,发丝又细又软。

裴骁南无意中想起,小姑娘坐在车后座,微风从车窗吹拂进来的场景。

她耳侧的碎发会随风飘动,阳光照进来,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细微可见。

如一片羽毛在心房最柔软的位置晃荡、撩拨。

“是不是准备待我怀里不下来了?”

他笑得很痞,嗓音像是经过砂纸打磨,离近了听有些许的颗粒感。

时晚寻腾地一下,整个人仿佛燃烧起来,绯红逐渐蔓延,好似一只煮熟的虾。

她撑住男人的手臂,不带犹豫地从他胸腔前离身。

裴骁南则是确定她站稳才离手,从篓子里的物件里挑了两条干燥的毛巾。

一条攥在手里,另一条被他拿着揉上小姑娘的脑袋。

她呼吸乱了几秒,没由着他擦干发丝水渍,直接接过毛巾。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比起她慢条斯理的动作,裴骁南显得随意,他只是拿起毛巾囫囵擦了几下,便将汲了水分的毛巾扔到篓子里。

两人谁都没说话,任由月光在间隔的距离中铺成银河。

那道银河,仿佛是两人不可逾越的沟壑。

良久,裴骁南幽幽开口道:“离他们那些人远点儿。”

他指的是郑青宇和齐弘生等人。

男人语气里的霸道与强势不言而喻。

她倏然抬起头,攥紧了指节:“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饶有兴趣地轻笑:“小夜莺是不是记性不行,这个问题我记得回答过你。”

从她来到西城见到他,时晚寻对这个问题就耿耿于怀。

裴骁南的身份太难以揣测。

是她拨开云雾,都难以见其真容的谜团。

她懒得再猜,又想到刚刚在水里被救的事情,思绪收拢:“刚刚谢谢你啊,我不太会游泳……”

方才,他明明可以袖手旁观的,可偏偏一意孤行来救她。

时晚寻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裴骁南对视上那双清凌的眼睛,腔调懒洋洋的:“再谢我,可就要收报酬了。”

他特意咬重了“报酬”两个字,不用时晚寻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无措地把衣服递过去:“衣服给你。”

“穿上。”裴骁南睨都没睨一眼,眼皮垂下的弧度凌厉。

时晚寻:“你还是穿着吧,晚上挺冷的。”

裴骁南搞不懂她怎么还跟自己客气上了,倾身靠近,高大的身影盖住了视线范围。

与此同时,那件男士外套又重新披在她肩头。

似乎是看着不爽,裴骁南又给她拢紧了几分,言简意赅道:“穿好。”

看小姑娘不明所以地愣在原地,他眉骨微抬,眉梢眼角溢出些散漫:“老子不想让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看,行不行?”

想起下午他在房间做&30记340;行径,她对着旁边的穿衣镜看了眼。

时晚寻发觉脖颈间的齿痕根本没消,不仅如此,还留了下一小片青紫。

她皮肤薄,稍微力气大点儿,都可能留下印记,还不知道过几天才能消。

再低头看了眼,原来是这裙子布料太透,她的曲线在不知不觉间一览无余。

原来这才是裴骁南真正的用意。

时晚寻浑身瑟缩着,指尖很凉,冰凉的池水冻得她很是麻木。

穿上他的冲锋衣外套,又将拉链拉到最顶端,她才感觉暖和些许。

淡淡的烟草气息始终萦绕在鼻息,余温逐渐蔓延,不一会儿就热得她心如火烧。

时晚寻重新过去的时候,这水下憋气的游戏还没结束。

真是够没人性的。

郑青宇赔笑了一声:“嫂子你别介意啊。”

她应付道:“没事,我已经擦干了。”

时晚寻定睛一看,水池不是一般的游泳池,设置的水位偏深,怪不得她刚才栽倒下去,泳池的水霎时间如泡沫细密地包裹上来,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黑妹已经下了水,双手撑在岸边,眼神还在跟郑青宇你侬我侬。

齐弘生一派老谋深算,气定神闲地喊了开始。

时晚寻手指攥着宽大的袖口,也跟着屏住了呼吸。

不多时,黑妹拼命挣扎着,想要透过水面来换气。

郑青宇既已打赌选中她,必然有出于面子的考虑。

没想到郑青宇看了眼秒表,才二十秒。

“喂,才二十秒你就坚持不住——”

说罢,他直接将女人的脑袋摁在水里,满脸不耐烦。

时晚寻看得心惊,想出言相劝,又看到裴骁南那双漆黑的眼眸。

危险、凉薄,犹如黑夜蛰伏的狼。

她明白,他是让她不要节外生枝的意思。

终于撑到了一分钟,黑妹憋气憋到脸都紫了,扑腾得池边全是水。

齐弘生出言相劝:“普通人水下憋气一分钟已经算不错了,青宇你也不要太好胜,玩儿出人命来就没意思了。”

郑青宇这才松了手,悻悻一笑:“我哪儿敢,就是帮她突破一下自己,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黑妹终于得以解脱,她整个人唇色惨白如墙纸,张着嘴拼命大口呼吸。

不难看出来,光这些游戏就能要人半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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