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白乔一路小跑到宫门外，见父亲正在马车里坐着，暗叫一声糟糕。

每年随父亲进宫看望姑姑时她都会借故离开，但每次都会在父亲回来之前先找到马车，这次耽搁的时间太久了。

“去哪了？”白怀松蹙眉望着刚进来的女儿

“我去了姑姑的云归亭赏花，顺便搜集一些花的种子，这才回来迟了”白乔低着头，不敢看父亲的眼睛。

白怀松当然知道她去了哪里，也不点破

“你也不小了，也要收收贪玩的性子了。”

“是”白乔还是一直低着头，不过心里是舒了一口气。

“我已经于你姑姑商量过了，过几日太子的选妃宴，你好好准备一下。”

“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当太子妃吗”白乔不可置信的抬头问道。

“嗯。”

“不行，我不想当太子妃，爹，不行，我不同意”

“由不得你，与太子联姻，是为了巩固我们白家的在朝堂上百年的基业，你身为白家嫡女，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我”

“够了。”白怀松打断她

“太子妃的位子，只能你去坐。如果你是因为南陵的三皇子，爹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他就是个质子，什么也给不了你。”

“爹，我不喜欢太子，更不想当太子妃。”

白怀松看着第一次和他顶撞的女儿，平息些怒气

“乔儿，丞相府的女儿，在这条路上，从来都是没有选择的。”

马车已经到了丞相府，白乔重新整理了心情，向父亲告退，待父亲离开后，她又重新坐上马车

“李叔，去皇宫。”

贤贵妃寝宫

“姑姑，我想问你一件事。”

池塘边，一位身着明黄色水袖流仙裙的华丽妇人在喂鱼，头上的累丝嵌宝衔珠金凤步摇在温和阳光的照耀下越发明丽，与妇人姣好的脸庞相配至极。

“乔儿，你怎么还没随你爹回府”白曲屏拉着白乔的手在她身边坐下。

“姑姑，乔儿不想当太子妃”

白曲屏看着侄女微红的眼眶，心疼之余更多的是无奈。思虑再三，她放下手中的鱼食，交给身边的宫女

“你们几个先退下吧。”

“乔儿，你父亲已经告诉你了？”

“嗯。但是乔儿真的不想当太子妃。姑姑，你能不能劝劝父亲”

“当今朝堂，有太多的人觊觎着我们白家在朝中百年的权势，前些日子的江南赈粮一事，因旁人误告，你父亲一派有许多人受到牵连。为了此事的余波能早日平息，这个太子妃，你真的是非当不可啊。”

“可是，姑姑，如果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呢。”

“乔儿，你不能有。如果有，那就是害了他。为了白家，你父亲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没，没有。”白乔挣开白曲屏的手

“我是说如果。我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白乔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姑姑，我身体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了。”

贤贵妃喜欢种花，宫里随处可见各种奇丽的花卉。如今正是四月天，百花齐放，五彩缤纷，美的好像要燃尽一世繁华。

白乔一个人走在路上，只觉得今日的花，格外刺眼。

回到府中，白乔在房里思索了一个下午

“绿苔，我该怎么办？”

“小姐，奴婢也不知道。”绿苔看着小姐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也很着急。绿苔并没有听到两人在马车里的对话，只是听到了二人好像在吵架，以为小姐的不开心是因为和老爷顶了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解。

“不过奴婢觉得，这些年来，老爷在丞相府里最宠爱的就是小姐你了，要是老爷真的让小姐做一些你不想做的事，那也一定是有苦衷的。”

对啊，自从娘去世后，爹一直都独身一人，一个人扛起了丞相府所有的责任，在姨娘和姐妹们的明争暗斗中将她保护的安然无虞。如今爹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苦衷的。

“绿苔，去备膳，我去把爹也请来。”

“好的，小姐”

丞相书房

“白丞相，前些日子的赈粮一事，我们可是被司马将军一派打击的体无完肤，负责赈灾的户部侍郎吕尚书，江南刺史方大人，李执事，可都被革职关押，连提出此建议的您，今日在朝堂上也是被皇上一阵数落，照此下去，恐怕对我们不利啊。”

“关大人这是何意，是担心本相不能解决这个问题，还是怕本相失势，对你不利？”

“白兄多虑了，我自然是想帮助你解决这个问题。过几日的太子选妃宴，由皇后娘娘主持，我听说白小姐也会参加。如果到时候太子和您结成了亲家，这罪，怎么也到不了您头上。”

“我真的要靠牺牲女儿的幸福来保住丞相府的前途吗”

“白兄，这个时候，不能妇人之仁。如果此事不成，你我就真的要在牢里见了。”

白乔在房门外听到了他们说的话。原来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丞相府的前途。这些年来，她身为丞相府的嫡女，并没有为爹分担过什么，而爹身为一家之主，身上肩负着巨大的重担，爹为丞相府百年的名誉，放弃的可能远比她想象的多。

如果这真的是爹的决定，这只能说明，她和齐司然，真的是有缘无分。

初遇时在心间播种的种子，年复一年，生根发芽。它在四季流转中枝繁叶茂，却不想，结出的却是无食之花。在最后一个初春，落下的是锋利的刀刃，无情地刺痛心脏。

第二天，皇宫

白乔沿着路一直走，走到老树下，坐在石板上，听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闻着淡淡的花香

她还能离他这么近，不过一道门的距离。

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哪怕下一秒，就咫尺天涯。

“你怎么不进来，天阴了，容易着凉。”齐思然刚想出门，就看见白乔一个人坐在树下发愣。

“是有点冷。”白乔已经待了一个下午了。

齐司然看她仍然没有要起来的样子

“我去给你拿件衣服。”作势就要回房。

“不用了。”白乔拉住他的衣袖

“齐司然，你问我的问题，现在，我告诉你答案。”

齐司然看着她现在的神情，与往日不同，心有疑虑，却也并未点明。

“好，你说，我听。”

白乔收回手，起身

“小时候我教你种花，只是因为我觉得你和我同病相怜，长大后也是出于同情，同情你的遭遇，少小离家，体弱多病。所以，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齐司然望着白乔的眼睛，想从中看出点什么

“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白乔不忍心再和他对视，因为她怕下一秒，就会对自己的心投降

“是”

“这么多年，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我，你的真心话。”

“以前年少无知，现在我才明白，我是丞相府的嫡女，我想要的，你并不能给我。”

“既然如此，你走吧，那些话，就当我从未说过。”

“三皇子殿下，臣女告退。”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行礼。也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又重新回到原点。

极南之山上有一棵老树，名为月老。传说，它因爱而活。

爱有始有终，老树才会开花结果。

月老树的枝干上挂满了红色的绸缎，在风中肆意的飘荡，是恋人们爱的张狂。

他们从红尘中来，求做在乱世中的比翼鸟，黄土下的连理枝。好像他们最初的誓言‘世间俗物皆不留，你我生死到白头’。

当时光流转，爱在沧海桑田中变质，他们也终究因这俗物，抛弃了曾经许诺的天长地久。

从此，终身孤独，不得幸福。

金色的字迹被风沙侵蚀，慢慢地褪去了昔日耀眼的颜色。既已无人欣赏，自然是要褪去一身的张狂。绸缎在大雨中被无情的大落到地上，冲进泥土，埋进岁月的流里，再无人寻觅这爱的始终。

月老树，得爱则生，无爱则死。

老树下最美的少年，趁我还未住进你的心里，在这个初春结束之前，让一切都回到原点。

两处别离，各生欢好。

希望你和我，从此陌路不再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