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明晏走到两名婢女旁边

“你们两个在这里都负责什么？”

“奴婢紫衣，负责殿内的清理。”

明晏看着手中的记录

“你就是第一个发现贵妃中毒的人？”

“回大人的话，那晚奴婢前来整理娘娘的沐浴物品，提醒娘娘用膳，却听到娘娘的呼救。”

和记录上的大致无异。

“你先下去吧。”

“奴婢告退。”

“蓝怡是吧，你说一下贵妃当天的安排。”

“是。那天贵妃娘娘一早就派人请了白丞相。丞相大人来时带了贵妃娘娘最爱吃的糕点。两人就在殿内谈了大概一个时辰，丞相大人便离开了，之后娘娘说要沐浴，奴婢便为娘娘准备了水，然后就是刚刚紫衣所说的了。”

“好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有什么事我会再叫你的。”

“是。”

“乔妹妹，你怎么看？”白乔小时候最爱玩的便是找凶手的游戏，经常拉着明晏一起到藏书阁看案件记录，还帮书院抓过一次小偷。

白乔托着下巴，看着桌子上的糕点

“为什么是囚魂草呢？如果下毒之人想要姑姑的性命，为什么要要用如此费劲的方法？”

“显然，如果凶手不是白丞相的话，下毒之人的目的是为了栽赃给白丞相，通过这一盘有毒的糕点。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这盘糕点。但麻烦的是，这盘糕点自制作开始白丞相一直都在，送的路上也并未离身。”

“对，我们家的桂花糕口味独特。奶奶走后，方子只有爹爹和姑姑知道。但姑姑已经很长时间不做了，所以爹爹每次进宫都会给姑姑做一些。”

“这就很棘手了，现场唯一的重要证据直接指向了白丞相。如果没有其他的证据，恐怕白丞相的罪名是要坐实了。”

“不会的，一定是我们忽略了什么细节。”

白乔始终不相信父亲是凶手。

明晏看着白乔坚定的眼神，不由叹息一声

“好，我也相信你。如果真凶另有其人，我一定会把他绳之以法。”

接下来的两天白乔和明晏都在翻看着案情记录，试图从中找到新的线索。

第三天中午，太阳高悬在椒兰殿上空。

蓝怡带着几个宫女来为贤贵妃盥洗

“我来吧。”白乔接过毛巾，仔细地为白曲屏擦拭手臂。

完事后，白乔起身给她盖上被子，俯身时却闻到一阵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囚魂草”白乔猛然想到，父亲离开后，白曲屏又做的事情是沐浴。

白乔急忙找到明晏

“我知道了。”

“怎么了，乔妹妹？”

“我刚刚在姑姑身上闻到了囚魂草的味道。如果姑姑没有吃下桂花糕，而是在沐浴中中毒的话，我爹爹就没有嫌疑了。”白乔激动的看着明晏。

“乔妹妹说得对，如果我们能顺着这条线索找到凶手，白丞相的嫌疑就可以解除。”

“太好了。”

不一会，蓝怡带着众人走到洗浴用品置放处，用钥匙打开房门。

“这把钥匙平时都是谁保管的。”

白乔开口问道

“回太子妃的话，是余公公保管。每一次借出都要在余公公那里登记。”

房门打开，每一套用品摆放整齐，旁边都有各宫的专用标记。

明晏走到贤贵妃的木桶边，将银针插入木桶边缘

“太子殿下告诉我，囚魂草吸附力很强，一旦接触，必留痕迹。”

银针拔出，果然是黑色的。

“晏哥哥，现在能不能把爹爹放出来了？”

“还是不行，虽然这里也发现了囚魂草，但是并不能完全洗脱白丞相的嫌疑。只有抓住凶手，才能证明白丞相是完全清白的，刑部才会放人。”

明晏把沾满了毒的银针放到罐子里。派人把木桶埋到地里。囚魂草药粉对土地没什么作用。

“绿苔，你去找余公公把这几天的出入记录拿过来。”白乔吩咐道

“好的太子妃。”

“乔妹妹真是聪慧，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明晏这几天也是连轴转，好不容易事情有了突破性进展，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午膳已经送到了大殿。

“乔妹妹，你不觉得这菜很是清淡吗？”明晏吃了一口，嫌弃的说到。

“没有啊，我觉得刚刚好。”

“算了算了，我去厨房拿些辣椒来。在泉州，我可是无辣不欢。”

明晏端着一盘辣酱路过庭院，宫女们已经在打扫落叶了。

一般人因为缺乏锻炼，用较长的扫帚扫地都会有些吃力。但是槐树下面的那个宫女，步履稳健，双手有力，而且每一次都能避开掉落的叶子。

明晏记得，这个宫女叫紫衣。

他也顾不得吃饭了，将辣酱交给过往的宫人便跑到了大殿，翻看着刚送过来的出入记录。

白乔放下手中的碗筷，疑惑地问道

“晏哥哥，可是发现了什么？”

明晏将刚才看到的和想法都说了出来，果然，在记录里找到了紫衣的名字。

他将蓝怡叫道殿内

“紫衣是什么时候来宫里做事的？”

“大概一个月以前吧。”

“她和这里谁最熟悉？”

“因为紫衣是新来的，所以由奴婢一直带着她。”

“那你可曾发现她这几日有什么异常？”

“异常？我好像记得，她最近换了一种香料，闻起来有些刺鼻。我说让她换一种淡香，因为娘娘不喜欢太过刺鼻的味道。”

“换了一种香料？”明晏好像明白了什么，让蓝怡把紫衣叫过来，又走到白乔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你确定？”

白乔听到后有点惊讶。

“应该是。”

紫衣被带到殿内

白乔忽然走上前给了紫衣一个拥抱

“这几日照顾姑姑辛苦了。”

紫衣身体明显一僵，而后迅速低下头

“照顾娘娘是奴婢的本分。”

“今天太阳也够大的，不必打扫了，先下去休息吧。”

“是。”

殿内只剩白乔和明晏二人。

“紫衣身上真的有囚魂草的味道，虽然很淡，还混杂着其他的香料，但我敢肯定。”白乔养花这么多年，对味道极其敏感。

事到如今，她也明白了。是时候揭开真相了。

是夜，月亮高悬在椒兰殿上空，微风也有了些许凉意。椒兰殿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主殿迎接皇上。

“今天可是最后的期限了，明大人，查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微臣已经知道凶手的作案过程。”

“噢，说来听听。

“凶手一开始就把我们引入了一个错误的侦查方向。贤贵妃寝宫桌上的桂花糕上的毒是凶手在行凶后洒上去的，目的就是嫁祸给白丞相。太医在桂花糕上查到了毒药，白丞相自然首当其冲。微臣在调查中发现贵妃沐浴的木桶上也有囚魂草的痕迹，太医也在贵妃的衣物上验出了毒性。所以，贵妃是在沐浴中吸入了早已经抹在木桶上的粉末而中毒。至于半块的桂花糕，我们都以为是贵妃用过的，但那只是凶手的障眼法。”

“明大人说了这么多，凶手到底是谁。”南江不耐烦地问道

“皇上莫急，囚魂草遇热会蒸发，通过鼻腔进入人体内。因为囚魂草吸附力强，凡是碰到过的人身上都会留下粉末。肉眼看不见，但是只要把手放到热水里，用银针检验有没有毒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阿荣带人抬了热水来。

“皇上，微臣将当着您的面，揭穿凶手的面具。”

阿荣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将自己的手放到热水里，用银针试水。

轮到紫衣的时候，果然，变故发生了

紫衣快速拔下头上的簪子，目光凌厉，直冲主位的南江。

“保护皇上！”

所有人都被惊得不知所措

严将军立刻飞身上前，挡在皇上前面，几个回合便把紫衣拿下。

“大胆宫女，竟敢对皇上行凶。说，谁指使你来的”

紫衣双眼直直地盯着还未从变故中回神的南江，一字一句地说到

“天有梧桐栖金凤，地上海棠独一支，只愿此生得一人，不向风月向情深。”语罢，紫衣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倒在了地上。

刑部大牢外，白乔在马车前等待。真相已经大白，凶手也负罪而亡。朝阳殿上南江一张圣旨赦免了白丞相的罪，一张圣旨罢免了太子妃。补偿了白家黄金百两，良田百亩，并以白丞相年事已高为由，不再恢复官职，特许回乡安度晚年。

白家三代为官，为朝廷鞠躬尽瘁，却终究敌不过君臣猜忌。人心难测，圣意更难揣摩，伴君如伴虎。要不是白乔拿自己的名誉换取翻案的机会，白曲屏昏迷不醒，白怀松流放边疆，亲哥哥毒害妹妹的言论势必把白家百年的声誉丢到泥潭里狠狠践踏。

太阳终于越过地平线，阳光正好照到大牢门前。白怀松穿着牢服，蹒跚地推开门，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过太阳了。

白乔第一眼看到父亲，他看到了父亲原本灰白的头发已经接近全白，才三天时间好象过去了几十年。

白怀松一生忠于朝廷，自认对得起匡复北岳的祖训，不想到最后竟然落到如此地步。在皇上不分青红将他定罪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白家，要没了。祖上三代基业，到他这里断送了。他对不起妹妹，对不起女儿，更对不起白家的先祖。

“父亲，我们回家吧。”白乔撑着伞给父亲遮阳。

“乔儿，你姑姑怎么样了？”白怀松问道

“姑姑还在昏迷。”

“都是我的错啊，是我害了你姑姑。”白怀松自责地说到。

“爹爹，事已至此，您就不要再自责了。”

“乔儿，爹也对不住你。我都听说了，你为了救爹，，，是爹毁了你的终身幸福。”

“爹，说什么呢，乔儿会一直陪着你的。”

白乔的母亲去世多年相府一直没有当家主母，她知道，父亲是怕娶了后人会让白乔受委屈。

将白家重新打理好后，白乔还惦记着昏迷不醒的姑姑。南凌逸说过，解药在药王谷，但至今没人能找到药王谷就近在哪里。对外，皇上放出了悬赏告示，求世间名医进宫为贵妃解毒。但是白乔进宫后才明白，皇上对贤贵妃已经是不闻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了。

姑姑的毒一日未解，父亲的心结就永远放不下。她已经想好了，天涯海角，她也要找到药王谷，找到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