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鸟离季4日，距离第三卫队从圣都出发已经过去了四天，四天里第三卫队的一百五十人几乎是日夜兼程，除了必要的吃饭和短暂的睡眠外，都在秘密赶路，而且会可以避开大道和沿途的城镇都市，为的就是掩人耳目，而且他们也没有穿着圣军团那显眼的衣服，而是都进行了适当的乔装，看上去像是一队人数众多的迁徙人员一样。

到了第四天，他们就已经进入了沃特圣辖区的范围，负责圣辖区入口巡查人员看到妮丝莉安递过来的信函后，也是默默放行，看来上层都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一路上他们几乎畅通无阻，遇到那些需要检查的关卡，只要出示这份信函无一例外都会放行。

越是这样，妮丝莉安心中的不安就越是强烈，但是她却没有表现出自己的不安，因为不能让下属看到自己担心的样子，这种不安会像瘟疫一样急速传播开。

但是列御空却能感觉出来，自己的队长，很不安。

晚上，妮丝莉安命令队伍在距离黑鱼村不远处的一处空地休整，好好休息一晚上，毕竟四天来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大家也都身心俱疲，明天就要进入黑鱼村了，虽然只是一个小渔村，临靠布鲁圣湖分支出来的一个小型湖泊，但是黑鱼村根据得到的资料来看，里面的人口也不少，而且建筑盖的很乱，只有一条大路，所以很适合一些亡命徒隐蔽在其中，非常难找，而且据说黑鱼村还有好几条地下暗道通往郊外，附近也很少有帝国的圣军团成员巡视，毕竟这里只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渔村罢了。

晚上，一百五十人的第三卫队驻扎好，没有生火，但是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上对于众人来说也是比较振奋人心的。

列御空看着不远处独自一人的妮丝莉安，安静地坐在铺着布的草地上，默默吃着干粮，他起身，一旁贾斯提斯抓住列御空轻声道：“还是别去了，御空，让队长一个人静一静吧。”

列御空摇摇头，说：“现在队长需要的不是静，这一路上已经够安静压抑了。”说罢甩开贾斯提斯的手朝着妮丝莉安走去，贾斯提斯轻轻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想去安慰一下队长，让她别紧张别担心之类的，可是自己现在都很担心，这次任务实在是太诡异了。

........

妮丝莉安正在低着头吃着干粮，思考着明天的行动方案，这时候，一个水壶出现在视野中，妮丝莉安头也不扭就知道是谁了，轻笑一声接过来，打开盖子喝了一口，随后轻呼一声，看向一旁的列御空说：”你怎么可以带酒！“

“什么，酒？我可不清楚哦，出发前事务的检查都是贾斯提斯做的，我可什么也不知道哦。”列御空露出无辜地笑容说道。

“臭小子——”妮丝莉安无奈一笑，被列御空这么一逗，原本沉闷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你也给我喝一口，”妮丝莉安把水壶递过去，列御空接过喝了一口，妮丝莉安笑着说道：“现在我们可是共犯了哦，要保密。”说完抢过列御空手里的水壶又喝了一口，辛辣的刺激感让自己感觉好受不少。

“队长，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喝酒。”列御空坐在一旁，找些话题开始聊了起来。

“没什么原因，喜欢喝就喝喽，酒的那种辛辣感和甘甜是其他任何饮料都无法比拟的，混合在嘴里的那种矛盾冲击感，可以让人暂时忘记很多烦恼的。”妮丝莉安轻轻晃着水壶，又喝了一小口。

“这说明，队长你心里有很多烦恼吧。....可以和我说说吗，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列御空轻声说道。

妮丝莉安正准备喝一口，听到列御空的话，停了了抬起水壶的动作，沉默片刻，说：“没有什么烦恼的，”

“骗人也找个像样点的理由吧，队长你i一直都是这样，我和贾斯提斯都很担心你，我们也能感觉到这次任务的诡异之处，但是不止是这次，以前很多事情都是队长你一个人肚子扛下来，贾斯提斯也曾经私下里多次对上层那些酒囊饭袋抱怨过的。”

妮丝莉安听了轻笑一声，说：“提斯吗....想象不出来他抱怨的样子呢，”

“对，因为贾斯提斯和你其实很像，都是会尽可能把自己轻松正面的一面示人，而把那些不好的东西藏在心里默默消化，但是你们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贾斯提斯平时还有我这个可以倾诉发泄一下的人说说话，你呢，队长，你有吗？”

面对列御空的话语，妮丝莉安没有说话，又默默喝了一口酒。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你喜欢喝酒的原因吧。”

........

“所以，队长，我请求你，至少现在，心里有什么烦恼，和我说一说吧，我可以什么也不说，就这样默默听着，也比你一个人憋在心里好。”

妮丝莉安放下水壶，脸颊因为喝酒的缘故带着几分红润，借着天上微弱的月光洒下，看上去有一种朦胧的凄美。

“你今年多大了，御空？”妮丝莉安轻声问道。

“19，已经成年了，所以我可以和你一起喝酒了。”列御空说完，拿起水壶喝了一口。

“哼，你没成年的时候就没少喝了吗，你十五岁加入的这里，提斯比你早一个月，”

“对，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是副队长了。”列御空说道。

“我当时一眼就看出来，你是一个很别扭的孩子呢。”妮丝莉安轻笑着说到。

“我哪里别扭了？”列御空无奈笑道。

“你自己清楚，我就不多说了，但是让我感到欣慰的是，至少，你身边还有一个贾斯提斯陪着你，我也想不到你们两个看似性格截然相反的人会走到一起成为最好的朋友，甚至比亲兄弟还亲，这对你们两个人，都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呢。”妮丝莉安的语气中带着欣慰。

“你说话的语气不要像那些老大娘一样啊队长。”列御空开玩笑道。

“去去，我还没三十怎么就老大娘了，再说，就算成了老大娘，那也是风韵犹存的老大娘啊哈哈。”似乎是酒意上来了，妮丝莉安说话变得有些随意起来。

“其实我和贾斯提斯都知道的，上面有不少人........”列御空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妮丝莉安看着列御空，幽幽道：“不用吞吞吐吐的，那些好色的家伙曾经不止一次骚扰过我，利用他们手里的职权，我一个第三卫队的小小队长也不能做什么，如果不是库玛大人多次替我解围.....”妮丝莉安没说下去。

“砰——”列御空一拳头砸在草地上，妮丝莉安轻轻叹了口气，说：“不要这样，御空，你也好，我也好，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做好我们的本职工作，至少不能有负第三卫队的名号，我虽然是女儿身，但是我更把自己视作一个和你们一样的战士，拿着武器和残忍狡猾的敌人战斗，领导你们，让你们更好成长，这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自己如何，其实也——”

“不要这样说，队长，至少....”在酒意的作用下，列御空终于鼓起了勇气，伸出手，轻轻放在了妮丝莉安白皙修长的手背上，看着妮丝莉安，缓缓道：“至少我会永远支持你.......”

妮丝莉安看着放在自己手背上的列御空的手，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看着那双带着些炽热的目光，她没有选择回避，而是轻轻把那只手从自己手背上拿起来，那一刻，她看到了列御空眼中的失落.....

“你还年轻，你未来的路还很长，你也好，提斯也好，都可以比我走得更远......”妮丝莉安轻柔地说道。

“........”列御空没有说话，低着头。

妮丝莉安轻轻笑了一笑，摸了摸列御空的脑袋，此刻列御空就像一个受伤的孩子一样，19岁的他也的确还是个孩子而已。

“这个给你。”妮丝莉安递过去一件东西，列御空愣了一下，那是一个被一块很好的布料包裹起来的东西，看形状好像是......

“匕首？”列御空从来没见过这个匕首，和妮丝莉安在一个卫队里这么久了，他也好，贾斯提斯也好，都没见过这把匕首，匕首很漂亮，做工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而且很锋利，虽然还没开刃，但是绝对是一把能当作普通人传家宝一般的珍贵物品！

“这把匕首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叫做‘回眸’，匕首柄是珍贵的枫桐木打造，”妮丝莉安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不能.....”列御空想要回绝，但是当他看到妮丝莉安不容拒绝的眼神时，还是收了下来。

“这是当时我父亲和母亲定情时的信物，现在，我把它给你，总有一天，你可以找到一位真正爱你，你也爱对方的女子，我相信，你可以找到的，到时候，你就可以把这把‘回眸’，挑一个重要的日子送给她，比如她的生日。”妮丝莉安笑着说道。

“........”列御空看着匕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你呢，队长......”列御空看向妮丝莉安，妮丝莉安缓缓站起来，看着天上的弯月，笑着说道：“我当然会一直是带领你们的队长，一直在背后支持你们的队长啦，直到有一天我离开了第三卫队，亦或是我在任务中殉职——”

“不可以这么说！”列御空也站起来，妮丝莉安微笑着说道：“我只是这么一说，你不要当真。”

“那也不可以，我和贾斯提斯都离不开你——”列御空看着眼前的妮丝莉安，那种感觉很奇怪，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感觉两个人相隔着遥远的距离，遥远到追逐一生也无法触及。

“你不会感到孤单吗，队长？”列御空问道。

“不会，”妮丝莉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采：“因为，我还有你们这些值得我坚持下去的队员们！”

........

“天色不早了，快去休息吧，晚安喽，御空，水壶留下，我再喝几口。”妮丝莉安又坐了回去，列御空看着手里的匕首，站了足足一分钟，随后，默默离开了......

“队长给了你什么？”贾斯提斯没有睡，一直躺着等着列御空回来。

“一把匕首......”列御空躺了下来，看着天上稀薄的星星，喃喃道。

“......那你好好珍藏起来吧，我很羡慕你，御空。”贾斯提斯背对着列御空侧身躺着，轻声说道。

“羡慕我？”列御空苦笑道。

“至少....你把你的心意，和队长说了，虽然她早就看出来了，但是，队长她应该也在等着你主动说出来呢。”

听了贾斯提斯的话，列御空有些愣住了，下意识问道：“什么意思？”

“很多时候....并不是非得要一个结果才好，或许对于队长来说，她现在所处的境况，她现在的身份，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但至少，她能清楚地从你那里知道她是被某个人在心里深深喜欢着的，这对于她来说，就足够了......”

.......

“睡吧，明天还有任务呢。”说完，贾斯提斯就不再说话了，列御空却久久无法入眠，看着夜空......

“总有一天，你可以找到一位真正爱你，你也爱对方的女子，我相信，你可以找到的......”

.....

妮丝莉安的话语久久回荡在自己心里。

“可我现在.....已经找到了啊......那就是你，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