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成亲

束了发，拿上铜钱糖果，媒婆催他快走，邱夜却又神神秘秘回了一趟卧房，从抽屉里取出了半月前就做好的戒指，装在口袋里。

他提上大雁，跨上马，心里就像翻涌的海浪一样，一波波的激动与喜悦都快把他湮灭了。

按媒婆计划好的路线，邱夜从西边绕到大路上，最后带着自己的迎亲队伍，停到谢余意家门前。

他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提着大雁下马，谢遂承已经在堂屋等着了，邱夜向他行了稽礼，正式改口叫：“爹。”

谢遂承应了，去把他扶起来。他们这个成亲仪式跟京城的比简单了不少，但谢遂承还是给邱夜额外准备了红包，道：“以后两个人要相互体谅，携手到老。”

邱夜点点头，眼神不住的往谢余意卧房里瞟。

满屋子凑热闹的人开始想些花招拦新郎，谢遂承替他解围，笑道：“行了，不多说了，余意，出来吧。”

邱夜那一瞬间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开门时“吱呀”一声，让他打了个寒战，一眼不眨的看着里面的人。

先出来的是喜娘，她笑眯眯的开了道，站到门边，扶上谢余意的手腕，引着他出来。

谢余意头上盖的有红盖头，邱夜看不见他的脸，但他还是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谢余意到了谢遂承面前跪下。

父子两个说了些离别的话，谢余意声音很小，要离开家里肯定会不舍，谢遂承最后摸了摸谢余意的头，道：“从小你就省心，不像其他小孩那般爱哭爱闹，今天也不许掉泪珠。”

他又看了看邱夜，把谢余意扶了起来，催道：“走吧，别误了时辰。”

谢余意最后一次躬身行礼，转过身，喜娘将谢余意的手放到了邱夜手里。

两手相碰的一瞬间，谢余意离家的伤感情绪也发酵到了顶峰，他猛地回头，可是盖头遮挡了他的视线，他没能看到自己父亲的面容。

谢遂承心里也是又喜又愁，喜的是儿子终于有了归宿，愁的是二十四年的陪伴，在今天画上了句号，以后虽说还住在一个村里，可嫁出去的哥儿，能回来的日子能有多少呢？

但在自己儿子的大喜日子他还是得笑着：“走吧。”

谢余意在盖头下垂眸，悄悄留下了两行眼泪，但他最终还是最让人省心，什么也没说，握住了邱夜的手。

邱夜安慰性的拍了拍谢余意的手，又把一只手在下面托着谢余意的手掌，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了戒指，单膝跪下，在周围人的一阵哄闹声中，他手指都在发颤，抖着戴到了谢余意的中指上。

从谢余意的角度只能看到邱夜跪在地上的膝盖，他一惊，哪有让自家男人跪在自己脚边的夫郎啊，刚想扶他起来，手指尖就碰上了一个冰凉凉的东西。

他感觉的到邱夜也在紧张，便顺从着他的意思，把手指套了进去。

带完了戒指，邱夜又轻轻的在他手上亲了一口，大家又是一阵唏嘘声，没想到邱夜竟然这么直白，大庭广众的就做了这种事。

但邱夜又不在意他们怎么想的，接着直接把谢余意抱了出去。

这个动作是他自己加的，一出门，外面就传来一阵欢呼声，里面有祝福，也有对这双新人不寻常的喜服和迎亲方式的惊讶。

到了门口就该上马，这对谢余意来说不成问题，只不过要小心着盖头别掉了下来。

邱夜跟着跨坐在他后面，在一串锣鼓声中骑马离开。

没走多久，他忽然想起谢余意也会骑马，便牵起了谢余意的手，让他拉着缰绳，自己的手附在外面，等到转弯处来控制方向。

其实邱夜很想在这段路上跟谢余意说说话，留下些美好的回忆，奈何后面敲锣打鼓的声音太响，要让谢余意听清恐怕得吼出来，那样就一点都不温馨甜蜜了，邱夜只好作罢。

到了自己家门口，外面已经聚了不少人来拦门了，这时候邱奇从后面站了出来，手里拿着两大袋子糖果谷豆和铜钱，门口的人一看到就立马围了过来，铜钱和糖果自然是最稀罕的，再不济，就算只抢到了谷豆，大家也当是讨了个喜庆。

下了马，谢余意踩到红毡上，邱夜没用媒婆或者喜娘，亲自牵着他往里走，过了火盆，跨了马鞍，媒婆在一边说着吉祥话，邱夜却只把注意力集中在谢余意身上。

拜堂拜的是伯父和伯母，三拜完毕，两个小男孩领着新人去洞房，梅嫂子拿了秤杆轻轻敲了一下谢余意的头，邱夜接过秤杆，把谢余意的盖头掀开。

谢余意平时从来没有画过妆，但大喜的日子也涂上了淡淡的胭脂，略微中和了他那原本清冷的气质，红唇柳眉给他添了几分妩媚。

邱夜想说些什么，但脑子却卡着壳，一句话也想不出来了。

最后还是媒婆招呼着，让他们把喝交杯酒、结发这一套习俗走完，两个人还没说上一句话。

直到吃了枣和栗子，一屋子人离开去吃喜宴了，邱夜还觉得这跟梦似的不真实，怎么晕晕乎乎的就把亲给成了？

两个人端坐着挺尴尬的，他凑到谢余意跟前，掐了掐他的脸，没话找话道：“你涂胭脂把脸都涂红了。”

谢余意躲开，忍下了一句“废话”，这会儿他倒不扭捏了，邱夜一句话就能让他变了心态。

他故意逗邱夜道：“涂红了不是好看吗？你也是，今天打扮的真好看。”

一被谢余意夸赞邱夜就忍不住脸红了，他道：“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谢余意笑了一声，道：“好了，你先出去陪客人吧，待会儿喜娘要过来了，我也会吃点东西。”

邱夜不怎么情愿的走了，在他看来，成亲这么重要的日子，就该一整天和谢余意腻在一起，从凌晨零点到晚上十二点，一刻也不分开才算完美。

但迫于现实，他还要去敬酒、招待，但为了避免糊里糊涂的过了洞房花烛夜，邱夜克制着只喝了一点酒，不能把自己灌醉了。

直到喜宴结束，邱夜送完了客人，又把晒谷场清理了一番，桌子由雕梁坊的人直接运走，灶台、草棚都拆了，再回家时天都暗了。

他基本上是三步并两步往回走的，邱夜不喜欢闹洞房什么的，听说有时候会把新娘欺负哭，事先让伯父清走了，结果到了新房门口还是进不去，里面喜娘道：“想要进门就先回答几个问题。”

邱夜知道这又是不可避免的习俗了，道：“问吧。”

“第一个问题我来问，看你对自己媳妇儿上不上心，”喜娘道，“余意的生辰是多少？”

邱夜以前和谢余意说过这件事，正确答了。

“第二个问题，看你有没有养家的能力，”还是喜娘的声音，“你靠什么赚钱？能不能供着余意吃饱穿暖、安心享福？”

邱夜愈发体会了和林栋合作的好处，这时候都能挺直身板回答：“我是做木工的，能让他衣食无忧。”

屋里面传来一阵窃窃私语，是轮到了谢余意问问题了，他想起之前在京城里看别人成亲，不少新娘都是直接出了一联诗，让新郎对下一句的，可他现在面对邱夜这个文盲，要是问了这个岂不是让他难堪吗。

于是说了个简单的：“你想进来吗？”

邱夜一愣，立马高兴道：“想！”

谢余意这是在帮自己呢，邱夜喜滋滋的想。

喜娘显然也没料到谢余意就问了这么个没什么内容的问题，但严格来说他又没犯错，最后还是去开了门。

喝了交杯酒，喜娘又给他们整了一遍被褥，谢余意便拿了红包给她，但她并没有马上接，嫌少，谢余意拿出准备好的另一份银钱添进去，最后一项应付外人的流程也走完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床上花生、栗子、枣、莲子放了好多，邱夜和谢余意意思着吃了一点，剩下的都收了起来。

收拾了一番回来，花烛还没灭，谢余意道：“你先上床吧。”

“什么意思？”邱夜惊讶问道，“你不和我一起睡？”

“我要坐花烛，花烛灭了才能上床。”谢余意指了指床头的九根红烛。

只剩下一小截了，邱夜怎么可能让谢余意自己坐着等，他也挨着谢余意坐下，一会儿扯扯他的领子，道：“我当时就觉得这个衣领漂亮，衬得你脖子特别好看。”

一会儿去摸摸他的戒指，道：“这个红玉石漂亮吧，颜色特别正，你以后要一直戴着，这样象征着我们相爱到永远。”

一会儿又捏捏他细白的手腕，道：“等下个月我赚了钱，再给你买个玉镯子吧，听说这里很多人成亲都戴这个，但我开始也不知道，没来得及给你买。”

邱夜坐也没个正形，后来实在等不及了，也不废话了，有气无力的歪倒在谢余意肩膀上，抱怨道：“这蜡烛怎么这么能烧啊！”

话音刚落，最后一支蜡烛也灭了，邱夜立马有了精神，一下子把谢余意抱了起来，道：“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