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伤离别

小陈福就在妈妈给他煮白菜粥的时候，带着全家人对他的爱！带着想吃白菜家的心愿！

一个人静静的走了！小陈福去了一个没有疾病，没有饥饿的世界了！

屋里顿时传来了陈妈妈凄厉的哭叫声！

在偏屋里做竹活的陈铭和老外婆听到了陈妈妈的哭叫声！

他们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手中的竹器，来到了小陈福的床前！

陈铭上前去拉住了悲痛欲绝的妈妈的手！

陈铭的另一只手拉住了早已失去了温度的小陈福的小手！

陈铭的眼泪早已顺着他那英俊的脸庞肆无忌惮地流下来！

陈铭的嘴里还声嘶力竭的大声哭叫着：“福儿！福儿！福儿啊！”

看到小陈福已经走了，老外婆的嘴唇颤抖的厉害！

老外婆一时间竟着急得说不出话来！

眼泪顺着老外婆那干瘪的脸上流了下来！

这时候，陈爸爸、陈梅、陈兰三个人也刚好回来了。

他们刚走进院子里，还没进屋，就听到了陈妈妈和陈铭的哭叫声！

陈爸爸那满怀希望的脸，一瞬间就凝固在了那一刻！

每天无论多么辛苦，只要一下工回家，为了给小陈福寻找食物，陈爸爸就带着两个女儿出门了。今天也不例外！

今天的收获还特别多，他们掏了好几个鸟蛋，还逮着了几条小鱼！

几个人满心欢喜的早早就回家来看小陈福了！

他们一心就盼着能多给小陈福吃口好的！

等小陈福的抵抗力好了，再加上孙医生的精心医治，小陈福一定能够慢慢的好起来！

听到了屋子里陈妈妈那无比凄惨的哭叫声，陈爸爸的手腿脚直发软！

陈爸爸手里的几颗鸟蛋，在不知不觉中掉到地上全都摔碎了！

陈爸爸的身体开始摇晃起来！他的腿像是灌了铅似的，一步也挪不动了！

眼看着爸爸就要支撑不下去了，旁边的陈梅和陈兰赶紧上前去扶住了爸爸！

他们三个人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的进屋去看小陈福了！

屋子里，陈妈妈一边哭叫着，一边语无伦次的说着：“福儿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啊！你不是想吃白菜粥吗？妈妈给你做好了！你就起来吃一口吧！你疼死妈妈了！你倒是吃一口白菜粥再走啊！呜！呜！呜！……！”`

陈妈妈在小陈福的床前哭的死去活来！

这时候，陈爸爸和陈梅、陈兰三个人也进来了。

陈爸爸一屁股瘫坐在了小陈福的床前再也起不来了！

看见了床上躺着的瘦小的小陈福，陈爸爸的鼻子、眼泪全下来了！

陈爸爸痛哭着说道：“好福儿！好福儿啊！你怎么忍心就这么走了呢？爸爸给你掏的鸟蛋，你还没吃一个！你倒是等爸爸回来你再走啊！你倒是起来吃一个鸟蛋啊！你不要我们了吗？你不要爸爸了吗？”

陈爸爸也痛哭失声、伤心欲绝！

陈梅和陈兰怕父亲又突然昏倒，他们一边一个的扶住了陈爸爸！

陈爸爸、陈妈妈和家里的几个孩子还有老外婆，他们都情不自禁的大声、大声的哭了起来！

凄厉的哭声在易水村的上空久久的飘荡着！

小陈福就这样走了，陈家上下笼罩着一股悲悲戚戚的气氛！

压抑的使人喘不过气来！

在几个兄弟、姐妹当中，最伤心、最受伤的就要数陈铭了！

陈铭实在接受不了弟弟离开的这个现实！

一向活泼可爱、聪慧懂事、身体健全的小陈福就这样说没有就没有了！

而他自己，一个眼睛看不见的残疾人！却还要苟且偷生的活着！

命运对小陈福实在是太不公平了！该死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而不是小陈福啊！

陈铭一个人在自己的屋子里伤心难过，那些悲观的、消极的想法又涌上了陈铭的心头：

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了，想当年，爸爸、妈妈为了给他医治眼睛，他们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伤了多少心！流了多少眼泪！

一家人不知道为他付出了多少！

是他的眼睛把这个家拖累的一贫如洗！

而直到现在，他依然需要家里人的照顾！是他一直在拖累着这个家！

该死的人是他自己！而不是小弟啊！

自从有了小陈福以后，家里多了不少的欢声笑语！

一家人的爱几乎一大半都给了小陈福，大家有多心疼小陈福啊！有多舍不得小陈福啊！

小陈福就这样说走就走了，小陈福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他怎么会这么舍得呢？他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只要小陈福在，全家人的欢声笑语就在，全家人的希望就在！

如果能用陈铭自己的生命来换回小陈福的生命，陈铭一定会毫不犹豫、义无反顾的！

想到了这些，陈铭的心里难过极了！

陈铭的身体也因为内心里承受着无比巨大的悲痛！都有些颤抖了！

陈铭用手擦了擦不断滚落下来的眼泪！

他的思绪接着蔓延开来：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了，这些年来，他已经够拖累这个家了。

如果说这个家里其中有一个人必须要先走的话，那么，这个人也不应该是小陈福，应该是自己！家里少了一张嘴吃饭，全家人就能少挨一点饿了！

老天怎么会忍心让那么可爱、懂事的小弟先走了呢？

走的那个人怎么不是自己呢？

如果让自己先走了，就能少拖累这个家一点了！

如果让小弟留下来，那么，家里就多了一些希望和欢声笑语！

老天怎么对这个家庭一直这么的残忍？这么的不公平呢？”

一向多愁善感的陈铭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

他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就是一个累赘！是一个多余的废人！

陈铭几乎到了就要崩溃的边缘！他多么想酣畅淋漓的痛哭一次！

可是现在，福儿刚走，全家人都处在了悲痛之中！

陈铭能体谅此刻家里每一个人的心情！

所以，陈铭拼命的在克制着自己的坏情绪！

他不想让自己的哭声被家里的人听见。

陈铭实在不忍心再给家里的人再增添任何的烦恼和痛苦了！

这个家已经摇摇欲坠！再也不堪重负了！

每一个人能在这种忍饥挨饿的环境下继续生存下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料理完了小陈福的后事，不久后，老队长就上门来催促陈爸爸上山去支援国家大炼钢铁了！

老队长看到才几天的功夫，陈爸爸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整个人已经显得憔悴不堪了！

老队长能理解陈爸爸丧子的切肤之痛！

失去了小陈福，这对陈爸爸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老队长只好安慰陈爸爸说：“兄弟！人死不能复生啊！节哀顺变吧！你得想开点，自己的身体重要！这一大家子人还都指望着你活命呢！”

陈爸爸知道老队长的一番好意。

陈爸爸梳理了一下情绪对老队长说：“我知道！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倒下的！”

老队长无可奈何的接着对陈爸爸说：“兄弟！那你准备！准备！尽快上山吧！”

陈爸爸认真的对着老队长点了点头，算是答应老队长尽快上山，加入到大大练钢铁的大军之中。

如果不是陈家出了这种事情，陈爸爸几天前就应该上山的。

好心的老队长算是对他们家网开一面了！

村子里各家各户的壮劳力，按照家里人口比例的多少进行抽调。

都已经山上去砍柴伐木，修建小高炉，支援大炼钢铁了。

陈爸爸因为丧子的原因，他是易水村里最后一个上山支援大练钢铁的人。

一方面，陈家因为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残的残。

几天前，他们家里又死了人，陈家在村子里的情况比较特殊！

另一方面，孙号又是村子里的会计，他也没少在老队长的面前帮着陈家说好话。

所以，陈家那么多口人，只去了陈爸爸一个劳动力去支援大炼钢铁。

这在易水村里也算是绝无仅有的！

这些情况，陈家每一个人的心里是非常清楚的！

陈爸爸也不好再推辞了，他准备明天一大早就上山。

陈爸爸明天就要上山去支援大炼钢铁了，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刚刚失去了福儿的陈爸爸心情非常的沉重！

可是，陈爸爸还是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去偏屋帮陈铭重新整理了那些竹子和竹篾！

最后，陈爸爸强忍着悲痛对陈铭说：“铭儿！爸爸明天就要去山上参加大炼钢铁了，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福儿走了，你是你妈唯一的精神支柱了，不管生活多么艰难，那都只是暂时的，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会想办法挺过去！爸爸走了以后，这个家就全靠你了！”

听了陈爸爸的话以后，陈铭的心里更加的难过了！

陈铭深深的知道，家里的每一个人活得都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特别是爸爸，他整天为了家里人的温饱，终日的奔波劳累！

才刚刚失去了小陈福，他马上又要离开家上山了！

可想而知，爸爸现在那非常痛苦的心情！

陈铭不敢再往下想了，他的眼泪已经在他的眼眶里打了好几个转了！

陈铭不想让爸爸看到他的这个样子！

陈铭希望爸爸能够放下诸多的顾虑，能够轻轻松松的上山！

陈铭把身子转了过去，他背对着陈爸爸。

陈铭把眼眶里的泪水生生的给逼了回去！

然后，陈铭再转过身来。

陈铭挤出了一个笑脸对陈爸爸说：“爸！你就放心吧！家里的一切都会好好的，我会照顾好外婆、妈妈和弟弟、妹妹们的！我们会等你回来的！你就安安心心的去吧！”

有了陈铭的这句话，陈爸爸就放心多了！

现在，这个家里让陈爸爸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儿子陈铭了！

一直以来，陈爸爸对这个大儿子充满了深深的爱和歉疚！

自从陈铭的眼睛看不见了以后，陈爸爸并没有放弃陈铭！

陈爸爸一直加倍的关心和栽培着陈铭！

陈爸爸倾尽了自己的毕生所学，因材施教！

陈爸爸从陈铭很小的小时候起，就开始教陈铭编制各种各样的竹器！

耐心的教陈铭打算盘！

由于陈铭的眼睛看不见了，陈爸爸一有空就会念弟子规、百家姓、三字经和各种诗词歌赋、历史地理、中外奇闻给陈铭听！

他还教会了陈铭易经八卦、奇门遁甲方面的那些高深莫测而又非常渊博的知识！

陈爸爸怕陈铭的眼睛看不见了，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会感到寂寞。

陈爸爸还教会了陈铭拉二胡、吹横笛和竖箫。

在陈铭学会了拉二胡以后，陈爸爸把家里那把陈家祖传的二胡早早的就交给了陈铭！

只要一有空，陈爸爸还会不厌其烦的给陈铭讲解这人世间做人、做事的道理。

给陈铭灌输人之所以活着的真谛和价值！

陈爸爸志在培养陈铭拥有坚强的意志和积极乐观的心态！

在陈爸爸多年的悉心栽培之下，别看陈铭的眼睛看不见了。

可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情，陈铭也同样什么都会做！

正常人不会做的事情，陈铭也统统都会做！

陈铭从小就心地善良，他考虑问题细致、周到！

陈铭做事情大气、严谨而认真！

如果陈铭的眼睛要是能看见的话的，以他的学识和人品，陈铭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心里最清楚，陈爸爸深深的知道。

优秀的陈铭也有着不为人知的！非常脆弱的一面！

知子莫若父，陈爸爸是最了解陈铭的人！

虽然在人前，陈铭都一贯表现的非常冷峻和坚强！

可是，在陈铭的内心深处，因为自己眼睛看不见的缘故，陈铭变得焦虑和多愁善感！

陈铭同时具备了脆弱和坚强这种多面体的性格！

小陈福就这么走了，在失去亲人的巨大打击之下！

陈爸爸担心陈铭会一时间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所以，陈爸爸是试探和鼓励陈铭来了！

就在刚才的谈话中，陈铭终于向陈爸爸明确的表态了以后，陈爸爸对陈铭也就放心了。

这正是陈爸爸最想要的结果！

晚上，老外婆在用“松明子”照明的屋子里做着针线活。

陈梅和妈妈在老外婆的旁边打着草鞋。

她们想在陈爸爸出门前多准备几双草鞋给陈爸爸带上！

家里能为陈爸爸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懂事的小女儿陈兰也在妈妈和姐姐的旁边帮忙。

陈爸爸抱着小儿子陈继坐在了她们中间！

陈爸爸一边用手搂着小陈继，一边对瘸腿的丈母娘说：“妈！我明天就要上山了，我走了以后，继儿就交给您了，您可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听了陈爸爸的话以后，老外婆依然镇定自若的做着手里的针线活！

也许老人家经历的艰难困苦、生离死别太多了！

沉思了一下，老外婆倒显得很爽快地对陈爸爸说：“你就放心的去吧！我会好好带继儿的！这个家垮不了！我这把老骨头不会那么容易就散架的！”

看到了陈梅一直紧锁的眉头！

思索了一会儿，陈爸爸又故作轻松的对正在忙活着的陈梅说：“梅儿打草鞋的功夫是越来越好了！都快超过你妈了！我一个人哪穿得了那么多的草鞋，差不多就好了，你们还是早一点休息去吧！明天早上还要出工呢！”

这个女儿是最让陈爸爸感到放心和骄傲的了！

在陈爸爸的教育下，陈梅从小就识文断字、知书达理，有着优良的品质！

在好多的方面，陈梅都远远的超过了村子里其它同龄的孩子们。

家里面，小陈福才刚刚去世！

陈爸爸马上又要上山去支援大炼钢铁了！

连个喘息的机会也没有！这还叫不叫人活命了！

陈梅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现实，陈梅早就憋了一肚子话想要对爸爸说了！

这时候，陈梅再也忍不住了！

陈梅答非所问的对爸爸说：“爸！您能不能别走了，咱们家的情况，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实在不行的话，我现在就去找老队长和号子哥说说去，让他们把您留下来！您走了，让我们一大家子人还怎么过活啊？”

陈梅一向是个有主见的孩子！

听了陈梅的话以后，陈妈妈打断了陈梅的话说道：“梅儿！该说的话，我和你爸爸都已经跟老队长说了，你就不要再去为难老队长他们了，他们对咱们家已经够照顾的了！再说了，你爸爸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

陈妈妈说这些话的用意，是在尽量的宽着陈梅的心！

陈妈妈在家里面是最知道顾全大局的一个人。

大人们说的这些话，陈兰听得一知半解。

陈兰把手里的稻草放下，她站起来走到了陈爸爸的身边！

陈兰坐在了父亲的另一条大腿上！

陈兰问陈爸爸说：“爸爸！您要去哪儿？您是不是去给兰儿和继儿买糖吃？”

幼小的陈继听姐姐说爸爸要给他们买糖吃！

陈继也高兴地接着姐姐的话说：“爸爸！爸爸！继儿也要吃糖！继儿也要吃糖！继儿要吃好多好多的糖！”

陈爸爸怜爱的望着这两个幼小的孩子！

他用手抚摸着陈继的头对陈继和陈兰说：“是啊！是啊！爸爸去给你们买糖吃！你们在家里要听外婆、妈妈和哥哥、姐姐们的话！等着爸爸！爸爸会给你们带好多好多的糖回来！好不好？”

听了爸爸的话以后，两个孩子高兴的直拍手，他们的嘴里叫着：“好啊！好啊！咱们有糖吃喽！兰儿和继儿有糖吃喽！”

作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