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星期天上午，因为手臂上的石膏的关系，孟以凝总算没有顾虑地穿上星期五晚上自己挑选的绿裙子。

坐上霍行深的车时正好九点，孟以凝身残志坚，右手动作利索地抢着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安安静静坐着不动。

霍行深在开车，哪怕不在开车，想来也不会主动和她说话。车里一片寂静，高级音响里流溢出来的舒缓音乐使得这份寂静更加深沉。

孟以凝的呼吸在这片沉寂里变得愈发沉重，甚至感到窒息。

怎么办？如果她不主动说话，这个男人根本也不会主动找话聊，两人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可是她才不要主动找话聊呢，昨天下午被泼了一盆冷水，她的心到现在都是麻的。

车子驶出别墅区，霍行深侧首看了孟以凝一眼，英俊的眉目微微泛起疑惑。

小姑娘今天格外安静，白皙小脸透出似有若无的幽怨，凝重得仿佛前方有什么艰难险阻的坎，她跨不过去，快要哭了。

霍行深想起今天一早陆嘉林打来电话，说：“老板，听说猛志集团的老孟住院了，是因为他的孙女要和你结婚，他就高兴得住院了？人会不会有事啊？万一这个时候没了，外面可是会传是你把人家给克死的。”

“……”

现在想起来，霍行深想换秘书的念头依然很强烈。

他压下这个强烈的念头，沉吟问：“听说孟老爷子住院了？”

顿了顿，他又装作陆嘉林什么都没说，问：“在哪家医院？”

孟以凝偏过脸，半是茫然半是疑惑地问：“霍先生要去看我爷爷吗？”

霍行深可没这份心意，而且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他只问：“你想去看看？”

孟以凝直视挡风玻璃，小声嘀咕道：“不要。”

她去了，恐怕不是她把孟大玺气死，就是孟大玺把她打死。

霍行深听见她的回答，心里轻笑一声。

他差点还以为她是以德报怨的大孝子，被打骨裂了还惦记着对方的身体情况。

“今天晚上有空？”

孟以凝又茫然地看着他，想了想说：“下午我得回学校，明天有课。”

话音刚落，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顿时将自己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今天晚上有空？

这句话的重点词汇是“晚上”，他要在晚上约她，晚上约会，就……就好像只有一件事可以做了。

孟以凝的脸色煞白，神情僵硬。

然而，霍行深语气温和而不容置喙说：“晚餐后，我再送你回学校。”

孟以凝还没反应过来，霍行深朝她看过来，轻轻问道：“怎么，这么急着回学校？”

“没、没有……”

孟以凝否认，下意识偏过脸庞，身子也微微往车门边倾转，脑袋低垂看着昂贵的纯色地毯，不可思议地咬咬唇。

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霍行深只是要约她吃晚餐而已啊！

可尽管误会解开了，她的脸颊还是因为羞愧，很快飞起桃红，热气上涌。

好在霍行深专注开车，没有在意她，否则她真得在这辆价值七位数的轿车上挖个洞钻进去了。

努力平复紊乱的呼吸，孟以凝干脆拿出手机，点开手机上的唯一一个游戏，强作若无其事地玩起来。

她发誓再也不要胡思乱想！

突然，手机屏幕上方弹出宿舍群的消息，想到宿舍里的两个小伙伴，孟以凝会心一笑，立刻不玩游戏了，点进聊天页面去看。

【小月：宝贝们起床了没有？】

【小月：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小月：给你们说个好消息】

【小月：明天我要去签经纪公司了】

【阿琼：哪家？】

孟以凝发了个可爱的有祝贺意思的表情过去，伍心月的回复紧随在后，看见那行字，她猝不及防吓得手一抖。

【小月：海纳影视】

海纳影视是国内最大的影视制作公司之一，以精益求精的态度和从不失手的影视作品闻名遐迩，是行业内无数导演、编剧、演员和幕后工作人员的梦想去处。

对于准备从事这个行业的万千学生来说，在毕业前或毕业时拿到海纳影视的邀约，等于已经将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后。

曾经，海纳影视也是孟以凝心目中的圣地。

现在……

海纳影视最大的老板就坐在她的身边，沉默寡言，存在感又异常强烈，来自他身上的无形威压几乎要把她压垮。

幽幽偷看一眼霍行深，孟以凝颤抖着手，心中含泪，准备不带任何因为霍行深而产生的多余想法好好祝福一下伍心月，就听见他刻薄又玩味说——

“剩一只手了还玩手机？”

“……”

孟以凝怂，也因为在车上确实不方便玩手机，低着头对颈椎不好，还空腹，久了容易晕眩，她快速发了几条祝贺后关掉手机，抬起头靠着椅背，生无可恋。

霍行深瞥了她几眼，作为一个时常被阿谀奉承的人，此时此刻他可以清楚感觉到，这小姑娘在冷落他。

至少，她待他的态度和昨天是不一样了。

“我得罪你了？”霍行深耐着性子问。

孟以凝心下一跳，一头雾水看着他，“啊？”

霍行深看她这副模样，又觉是自己多疑了，纯粹是她——

不长眼，不会做人罢了。

他释怀，道：“没什么。”

-

两人到医院后，孟以凝饿得只剩一双眼睛有力气骨碌碌转，被霍行深交给护士后，她几乎放空自己，护士说什么就是什么，像个只会服从指挥的机器人，十分配合。

一番复杂的检查结束，已经是下午一点多，快两点。

霍行深的检查比她早结束，坐在休息室里等她。孟以凝来到休息室时，正看见他在低声打电话，神色清冷。不远处坐着三三两两的中年女人和年轻小女生，似乎都在盯着他看。

孟以凝神不知鬼不觉溜过去，乖乖在他身边坐下，立刻感觉到多束炽热的目光，如芒在背。

“……”

果然大美人在哪里都是焦点。

见她主动靠近，霍行深交代完事情，挂了电话。

“结束了？”

孟以凝点点头，小小声问：“霍先生，做那么多项检查，会不会要很多钱啊？”

她问过一直领着她的护士，不过没记得多少专业词汇，依稀记得会检测乙肝、梅毒、艾滋病之类，还会做基因检测等等，都是她听都没听过的项目。

到底是年轻人，永远觉得自己年轻，不用了解这些，在她的认知里，中年往上才要考虑每年体检这回事呢。

在多项检查里，年轻人孟以凝只关心自己的颈椎、腰椎，和眼睛的健康，对自己身上这三个部位没有什么自信。检查后她悬起心，眼巴巴地询问医生，医生说没问题，她才彻底放下心，感觉自己还能继续不羁放纵。

“怎么了？”

“没有，就是觉得……”孟以凝抿抿唇，按捺心中的窃喜说，“跟你结婚，还能免费体检，这样的好事，怎么就让我遇到了……”

霍行深定定地看着她，意味不明而恍然道：“原来一次体检就能收买你。”

孟以凝：“……”

那还是因为前面有三亿元打基础。

但她没敢这么说。

两人一起离开休息室，身后是诸多羡慕的目光。

回到车上，孟以凝习惯性给孟礼发语音消息——

“姐姐，我们现在体检好了。”

霍行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因为晚上约了霍浅彻，霍行深决定先带她回孟家，等她拿上要带回学校的东西，再去赴约用餐，时间刚刚好。

半晌，孟以凝后知后觉察觉过来，她记得别人结婚之前似乎都没有全身详细体检这个流程，或许是她不知道别人两口子的事？可是谈恋爱的呢？不可能刚确定恋爱关系就一起去体检呀，情到浓时发生关系……也就发生了，哪里还会在意到对方会不会有病？

再看霍行深，她忽然心生敬佩。

也对他有一点点认识了——

他还挺有责任心的。

有了这个认识，孟以凝更加想不明白了，这样几乎找不出毛病的男人怎么会上赶着来和她结婚呢？

自己绞尽脑汁想了一下，也没想出来，她忍不住问：“霍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唔……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霍行深用眼角瞥了她一眼，也不回答，风轻云淡反问道：“不选你选谁？”

孟以凝一惊，差点跳起来，“难道只有我的照片送到你家里去了吗？”

霍行深莞尔道：“嗯。”

“……”

孟以凝骤觉无法呼吸，捂住胸口，只觉小心脏受伤了。

所以其实是他没得选。

但她不死心问：“真的没有别人的照片了吗？比如……”

“比如谁？”

孟以凝不大认识豪门千金们，认真一想，只想出一个人。

“比如……赵小姐，就是星期五晚上在天穹广场那个大小姐，她的哥哥不是还跟你一起来的吗？她也认识你，看起来好像挺喜欢你的。”

“是吗？”霍行深神色平常，“我没印象。”

“啊？那可能是因为赵小姐家里消息不灵通，没来得及送照片吧。”

毕竟不是谁都有姚爱珠的门路，保持联络的老同学是霍家的管家。

“说不定人家本就不想送。”

“为什么？”

霍行深依然不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睨了她一眼。

孟以凝第一次，神奇地能看懂他的意思。

同在一个圈子里的豪门千金们没有一人看得上他，必然是因为他有什么问题，只有一无所知的孟以凝交出了自己的照片……

蓦地，小姑娘在一片诡异的寂静里越想越不对，感觉自己好像上了贼船，还因为无知而沾沾自喜，顿时一脸憋屈，几乎要哭出来。

霍行深逗猫似的轻笑一声。

孟以凝一听，立刻反应过来，美眸怒瞪，娇嗔道：“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