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黄雀在后

秋棠见迎碧魂不守舍的过来，掩去眼底的讥讽，不冷不热的说了句：“怎得来的这样早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后娘娘吩咐邢太医给那位诊治呢，不是我们不喜欢你，不给你露脸的机会，怕是那位回来，连我们都没了位置，等着她给穿小鞋呢。”

迎碧神色冷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道：“就怕她再也回不到娘娘身边了。”

秋棠停下手里的活计，冲着冬玲使了个眼色，两人皆看向迎碧：“这是怎么话说的咱们可比不得那位跟娘娘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迎碧冷笑了一声儿，冲着秋棠飘过一个眼风去，声音阴冷的似是吹了过堂风：“姐姐只管放我进去，我有事儿要禀给娘娘呢，我是没机会到娘娘跟前来伺候的，但也不能等着她把我踩死了。”

秋棠听话知音，虽不知道迎碧要说些什么，但总归对她是没坏处的，迎碧说的也没错，就算娘娘身边没了春柔，也轮不着迎碧过来，倒是她与冬玲能得了好。

秋棠也不再问，免得事情不成，春柔怪到她身上来，将来她倒添了麻烦，因而往里头张了眼道：“你且等等，夏薇这会儿回事儿呢。”

迎碧都到了这当口了，也不急，只要不是春柔先她一步过来就成。

桃香这边伺候聆雪梳洗，因着聆雪昨日歇的晚，又惦记着迎碧的事儿，这会儿还有些困倦，人瞧着便有几分没精神。

桃香将自己刚刚的事儿，说给聆雪听，一边探手翻匣子，才一掀开，就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高了些：“郡主，这这昨个儿才拿出来的金锭子，又没了。”

聆雪早便晓得了，素指捋着青丝点了点头，刚巧荔香下得阁楼来，听得这句，才迈步要进来，又收回了脚。

聆雪在菱花铜镜里瞧见她的身影，喊了声：“荔香，你且这会儿往仁明殿去一遭，见着秋棠或是冬玲说一声，只说我手不小心划破了皮，不敢吃发物，劳烦她们备一份清淡菜粥与小菜。”

聆雪这会儿十指如葱管一般，正捋着发丝，再娇嫩不过，没有哪处伤着的，荔香却只当没瞧见，立时答道：“奴婢这就去。”

荔香心里头有数，这是要将前头给春柔吃发物的事儿，捅出去呢。

荔香到的时候，迎碧已经进去求见韩皇后了，里头声音极低，秋棠与冬玲惯是在韩皇后跟前伺候的，也知道这事儿怕是隐秘，自然不敢往前头引，荔香倒也稳得住，规规矩矩的将话答了，又怯懦着说了句：“若是邢太医这会儿子在春柔姐姐那儿，不知可否通融奴婢过去一遭，讨个伤药来，奴婢瞧着郡主那指头流了不少血呢。”

既是见了血，聆雪如今又在韩皇后心尖上，秋棠与冬玲也不敢不回这个事儿，等迎碧立起身来，秋棠就进了去，将荔香说的事儿禀了。

韩皇后这会儿先顾不上聆雪，沉着脸，指了夏薇道：“迎碧说的，你也听见了，你去她那瞧瞧。”

韩皇后也不是万事儿不知，知道秋棠，冬玲，迎碧都等着春柔掉下来，好踩着她往上爬，但韩皇后几日没用着她，倒觉得她的好处来，私心里自然不信春柔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因而指了夏薇。

“你一向妥帖，你去瞧一眼，本宫才放心。”韩皇后深看了夏薇一眼。

夏薇一福身，往前头去了，迎碧就在那儿跪着，她这会儿半点不怕，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她多攀出一个是一个来，咬着牙又道：“另外还有桩小事儿，要禀给娘娘，后头的锦月楼里，好像出了个搬家的耗子，郡主的金锭子，一个个都飞了去，郡主年纪轻，还当是玩的时候藏在哪儿找不着了，一直没报上来。”

“竟有这事儿”韩皇后端着茶盏，轻轻吹了吹：“是新来的两个宫女不安生偷东西偷到仁明殿来”

迎碧这会儿说的义正言辞：“奴婢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可郡主良善，一门心思觉得那两个是好的，奴婢也不好拂了郡主的意，只能将事情禀到娘娘这里来，请娘娘决断，且”

迎碧顿了一顿，咬着牙道：“锦月楼如今外头洒扫的是冉洛姑姑，昨个儿被奴婢撞见她偷懒，罚了她，不成想她趁着奴婢没注意，特意在雨地里跪着，让郡主瞧见，可怜她，被唤到了内室去，夜里头就发觉金锭子少了。”

迎碧只差说那金锭子是冉洛姑姑拿了去的，只攀出两个小的来，没什么用，总归她也压得住两个小的，若是冉洛爬起来，那她才是真的吃亏。

韩皇后有许久不曾听到冉洛这个名字了，但“冉”字辈，她倒是还记得，是她跟前的头一批人，从她入宫起，便服侍在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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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皇后念起旧事来，面色愈发阴沉了些：“她在锦月楼”

夏薇从前头回来，正听得这句，垂首进得西稍间，福身道：“回娘娘的话，她是奴婢安排的，奴婢想着，她是仁明殿的旧人，娘娘一向体恤奴婢们，断瞧不得她年岁大了可怜，便想给她安排个轻省的活计，倒没料到”

韩皇后淡淡的扫了夏薇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既是跟着她的老人，知道的过去也多，放外头的确是不大好，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妥当。

韩皇后如今也只瞧着夏薇更得她心意些，温声问道：“春柔那儿，你瞧过了”

夏薇没有立时答声，反倒是默了默。

韩皇后瞄的细细的柳叶眉挑起来，说春柔背叛她，她是不肯信的，但夏薇如此，竟是真的

“瞧见了什么，只管说。”韩皇后声音微沉。

夏薇垂眸道：“她的伤还没好，如今还有脓，不敢到娘娘跟前来伺候，怕污了娘娘的眼睛；邢太医这会儿倒是在的，奴婢从他药箱里拿了一瓶止血粉。”

夏薇说着，将一个白瓷红绸小瓶拿了出来。

韩皇后扫了秋棠一眼：“拿去给郡主，若瞧着伤的重，另外请了太医来，给郡主诊治。”

秋棠好容易才掩住眼底的笑意，从夏薇手里头接过来，往西稍间去，荔香还在那候着。

邢太医就在前头，却不说给郡主诊治个小伤，可见是信不过邢太医了，若连邢太医都信不过，那这会儿被邢太医诊治的春柔，还能信得过不成

秋棠给了迎碧止血药，趁势说了句：“你快些回去，与迎澜说，锦月楼里，丢了金锭子的事儿事发了，迎碧正在这儿告状呢。”

秋棠乐意春柔倒下去，却不愿意迎碧顶上春柔的位置，能踩一脚的时候，她绝不会含糊。

荔香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郡主昨儿夜里还说，今个儿早膳的时候，要与娘娘说呢，怎么迎碧姐姐就这么着急倒连郡主的话都不听呢。”

荔香说完，拿着药瓶急匆匆的往后头去，秋棠将这话听在耳里，勾唇一笑，撩帘又回了西稍间，夏薇已经开始禀春柔那的事儿了。

“用着参茶，吃的大鱼大肉，皆是发物。”春柔如今住的屋子就那么大点，有什么，一眼瞧过去，便一清二楚，这个模样，她想遮也遮不住，更何况她也没想遮。

韩皇后冷哼了一声，连聆雪这个年纪，都知道有伤，吃不得发物，春柔竟是不知不成分明就是故意不好，不愿意再到她跟前伺候着，偏从前一口一个忠心

“好个奴才”韩皇后气得将茶盏撂在小几子上，发出一声脆响：“邢太医又是怎么回事儿”

迎碧说，邢太医与春柔如何，韩皇后刚没放在心上，用个宫女，若是能拢住了一个太医，也算不得是坏事，她从前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儿，但，若这两个人在一处，是为了背叛她，那便另当别论了。

夏薇垂眸道：“澄碧堂那边，给上上下下都打了赏，只说若是小皇子好了，上下全部有封赏，听说昨个儿夜里，小皇子吃奶没吐，闫贵妃单独留了邢太医，好像赏了银票。”

夏薇声音又低了些，道：“听闻邢太医府上，最近有些艰难。”

韩皇后原有七分气，这会儿到了十分，她万万没想到，邢太医两头得好，这么会儿功夫，竟是倒戈相向了

怨不得春柔也不敢好，怕是担心在自己个儿面前，露出苗头来呢。

韩皇后怒极反笑，冷冰冰道了句：“春柔喜欢参茶，本宫记着库里还有一根千年的，夏薇，你一会儿切下一截子来，赏给她，让她当着你的面喝下去。”

夏薇不动声色，迎碧却露出一丝笑纹来，有了这碗参茶，春柔就再也没机会到韩皇后这里来告状了。

“那邢太医”夏薇扫了眼跪地的迎碧，想要知道韩皇后的态度。

若肯当着迎碧的面说，关于邢太医的处置，那便是将迎碧当成心腹，要留迎碧在跟前服侍了。

韩皇后不急着回答，扫了眼茶盏，慢条斯理的说了句：“茶凉了。”

夏薇不动，秋棠也不动，迎碧无法，只得垂首道：“奴婢去给娘娘换盏热的来。”

待迎碧退了出去，韩皇后轻飘飘的说了句：“不急，小皇子不是也留不住几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