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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冥王

敏舒坐在车上滑着手机。

她万万没有想到,顾念就这么跟着陈知墨和苏鎏上了各大头条。

迅捷新闻:快报!著名导演陈知墨现身乐园遭粉丝围堵。

配图是陈知墨被一干人堵在台上的照片。在人海的缝隙里,只堪堪露出小半张脸,其余部分全部陷在乌泱泱的人群里。

一度叫敏舒不好分辨,照片上的人是不是陈知墨。

芭蕉娱乐:活久见?!昊和千金与男人婆当街斗殴!被暴打!!!

图片很不清晰,苏鎏的脸被放大得失调摆在中央。顾念在图上只有个模糊的侧影,不细看绝对会被忽略。可是敏舒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

A城全解析:陈导新作《花虚影》正在拍摄期,平安夜游乐园事件是意外还是玩火?

敏舒放下手机,面对这样的事情和这些新闻播报,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写报道的记者都是闲的吧?

钱助理:“敏总监,你有微博吗?”

他坐在副驾驶,谨小慎微地转过脑袋问敏舒。他不问的时候心里忐忑,问完了又立刻后悔。

敏舒:“我没有。怎么了?”

钱助理摸摸后脑勺:“也许你该去微博看一下。”

他颤巍巍地把自己的手机交到敏舒手里:但愿敏总监看完后,这小手机还能完璧归赵。

微博热搜榜第一名赫然写着:陈知墨冲冠为红颜

点进去的首条是个小视频,画面中五个人拉扯纠缠在一起。

敏舒又在第一眼看到顾念。

她正护着苏鎏,拉一个处在暴怒状态里的短发女性。

视频画质不清,传出来许多杂音,界面也一直在晃动,肯定是围观路人拍下的。

短发女人被两个人搂着腰往后拖,可她挣扎得厉害,一个劲拼命往前冲。顾念帮着苏鎏劝架,好几次被短发女人胡乱挥舞的手打到。

敏舒只觉得心中生出一股气,让她整个人都不太舒爽。

隐约传来了什么声音,顾念回头望着那个方向,像是在和谁说话。

现场嘈杂,说话的内容并没能录进去。

敏舒正疑惑与顾念讲话的人是谁,紧接着,抱了只巨型玩具熊的陈知墨入了镜。

她一把拎起短发女人的衣领将她逼离,围观群众下意识地发出惊讶的感叹声。

顾念和苏鎏被她挡在身后,拍视频的人为了显示陈知墨的霸气,甚至还将手放低了,给短发女人半悬在空中扑腾的脚好几次特写。

僵持了一会儿,陈知墨松开手。

限于小视频的时长,视频到此就结束了。

钱助理不敢回头,后座的敏舒半天没动静,弄得他心里七上八下。他清楚地知道敏总监对顾念的感情,包括她与昊和两位苏小姐的交情。

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敏舒的反应,只好小心翼翼地偏着脑袋瞄她。

车内光线很暗,唯见手机屏幕的白光反射在敏舒脸上,衬得那张有如寒玉的脸愈发阴沉。

不过才三五分钟,这条微博底下的评论转发已经破万,热评都有好几千点赞。

C罗爱梅西:冲冠一怒为红颜?

亲亲的麻花酱:哇哇哇!!!陈导A爆了!!!我要弯!!!要弯!!!!!

这条评论下的留言多是:同弯!

Chaindreamer:美女打架,其中之一还是名媛!厉害了,在场围观的人赚到了!

雅痞想抽烟:被打的小姐姐长得可以啊

总结大王:美艳千金游园被打,天才导演英雄救美。下一题。

Asochsjck:城人会玩,这题打工人做不了,过

怜惜病娇的花大人:那个T有病吧!精神病院出来的,竟然敢抓小姐姐的领子。抓坏了衣服赔得起吗?建议电击警告!

敏舒继续往下翻,有几条评论是提到顾念的。

忧伤小透明:只有我一个发现劝架小姐姐也好看

下面的留言有几十条,不是说我也发现了,就是说确实好看。零星有一两条说顾念的长相不如苏鎏。

一不小心就真相:拉架的也好美!是不是美女只跟美女做朋友?

敏舒将钱助理的手机还到他手里,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一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等到快忙音才被接通。

敏舒:“你们在哪里?”

“……”

敏舒:“地址。”

“……”

敏舒:“我现在就过去。”

陈知墨:“是敏舒吧?”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挂了电话有点惴惴不安的顾念。

顾念:“嗯。”

她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认了,心情很不平静。

刚才看到来电显示是敏舒,这个名字已经有好久没出现在她的手机屏幕上了。顾念觉得既陌生又紧张,迟迟不敢接。

电话里,敏舒没有问她游乐场的事,只说会来找她们。

顾念隐隐猜到,敏舒的心情肯定不算好。她和苏优妩花了大价钱投资《花虚影》,现在被曝出这样的事……

顾念越想越不安。

见她死死捏着手机,陈知墨说:“你别多想。敏舒只是担心你。没有其他意思。”

苏鎏:“一会儿舒姐姐要来找我们吗?”

粗线条的苏鎏是无法体会顾念的心情的:“好久没见她了。一会儿还能喝喝酒聊聊天。”

她的语调相当轻快,之前的那场闹剧并没有影响她太多。

苏鎏舒服地靠向车里的皮质座椅:“总算可以不睡酒店的床了!再睡下去我要疯掉!”

顾念偷着撇撇嘴,酒店的床垫和床品已经相当舒服了!

当然,比之苏千金家的绝对算不上多好。能把价钱定到十几万的天价床垫和全套顶级蚕丝床品,在认识苏鎏之前,顾念是听也没听说过。

陈知墨才把车停进苏鎏位于A城瞰江湾的豪宅车库,住宅的前台就通知苏鎏,大厅里已经聚满了等她的人。

仨人坐电梯上来,敏舒在一群衣着光鲜亮丽的人中尤其显眼。

黑衣长裤,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打火机,黑色的机身在她手里翻转个不停。

“鎏鎏,你的脸没事吧?快给姐姐看看!”一见到苏鎏,这群人迅速围上来把她包在中间。

与苏鎏说话的女子并非苏优妩。她一袭烟紫色晚礼服,长发盘起,颈子上坠了蛇形的颈饰。

她托着苏鎏的脸端详了许久,周围其他人也对苏鎏的脸看得仔细。

确定没什么问题,三道红痕已经消得很淡,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穿烟紫色晚礼服的女子说:“还好没被抓伤。”

顾念默默打量着这群人,他们身上,无论男女都有着非常类似的气质。

那就是——我很贵!

有人穿的是礼服,有人穿的是潮牌便装,有人穿的是套装,可见他们不是从同一个地方赶来的。但是无一例外,全都价值不菲,特别是身上的配饰,有几人戴的是顶级珠宝品牌的高级定制。

感受到顾念的局促,陈知墨对她说:“他们都是鎏鎏的朋友,大家也是一个圈子里的。”

这应该就是A城富二代的圈子吧。

闻名不如见面,看他们就像在看各大牌的秀展。

此时苏千金正被这些疼她的哥哥姐姐们嘘寒问暖着,不是给她带了哪家贵妇系列的皮肤修护套装,就是拿来了上好的药材。

不过,被抓伤脸送人参是为什么?

苏鎏又不是弥留之际,一口气提不上来……

顾念心里囧囧的,这些人也有些关心则乱。不过,看到苏鎏被大家宠着,满脸开心幸福的小样子,顾念又觉得很暖。

富二代们,好像也不完全是以往听传言说的那样子。

气氛正温馨着,住宅楼的大门突然开了。

极细的鞋跟,“咚咚咚”地敲击在地面,后面还跟着几串不是很重的脚步声。

苏优妩一脸冷凝地来到苏鎏面前。

她的身后是约会到一半,便被生生打断的乔宸和黎羽芝。

谭雅和景纯儿步履悠然地走在最后。

“苏鎏!怎么回事?”怒气遍布在苏优妩美艳的脸上。

苏鎏看到姐姐这样很心虚,妩媚的眼睛东看看西看看,就是不看她。

苏优妩:“我问你话呢!怎么回事?”

没有人敢说话,之前的“兄友弟恭”再也找不到踪迹。

一伙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用表情唇语交流了个来回,被苏优妩一瞪就蔫了。

苏千金难得没有嚣张跋扈,露出了畏惧的小表情也没人调侃。

苏优妩:“怎么回事?!苏鎏你不要不说话!”

“我…我也没怎么,就是你看到的呀……”眼神飘忽半天,她还是没勇气直视苏优妩,干脆低下头盯自己的鞋尖。

发生这样的事,苏鎏一开始非常生气。她恨不得把阿白的脸撕烂!被陈知墨搭救后,坐车回城,她的心情才慢慢平复。

手机没电关机了,苏鎏不知道这些哥哥姐姐们在网上一看到新闻就联络了她,所以回来见到他们相当感动。

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姐姐的出现和质问一下子让苏鎏很心虚。

好像自己做错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可重点是,她并未觉得自己哪里有错。

“你不会还没看到网上的新闻吧?”苏优妩从包里掏出手机,解锁后递给苏鎏:“自己打开微博看看。”

苏鎏捧着手机,发现自己的视频登了微博热搜第一,非常不可置信:“我上头条了!”

她点进评论翻了翻,留言除了说美女千金当街斗殴,就是夸她天生丽质。

苏鎏喜上眉梢:“虽然上去的原因不太好,但是部分评论还是蛮正面的。不错啊!”

众人听了她的话,纷纷眼冒金星:夸你美就是正面评论了?你是不晓得,在国内炒出这样的新闻有多事大吧?

苏鎏美滋滋地把手机还给苏优妩:“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能上头条!有些小明星也确实怪可怜的,怎么都上不上去!”

苏优妩冷着脸,没有伸手去接:“苏鎏,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新闻标题你没看吗?需不需要我来帮你念几条?比如:惊爆!富二代掌攉女市民!昊和千金暴力门。”

她恨铁不成钢地盯着苏鎏:“你知不知道,你做出的这些事,很有可能会影响明天昊和的股价!公司的人出去谈生意,也会被对方拿着你的事做文章!你什么时候才能表现得像个成年人?做人做事能对得起自己的身份?!”

苏优妩一口气说完这番话,见苏鎏愣愣地看着自己有些心软。本来就是苏鎏不对,责备的话又出了口,苏优妩是不会主动安慰她的。

“姐姐……”苏优妩一直没拿回自己的手机,苏鎏落寞地缩回手。

她指指自己脸上的红痕,往苏优妩那边靠了靠:“你看,我的脸被抓伤了。”

苏优妩之前都把心思放在问责上,压根没注意苏鎏的脸。

虽然这连小伤都不算,可苏优妩还是心疼了,怒火也下去不少。内里虽然发生质的变化,苏女王面上却未动分毫。

“那个人就是该打!她说了我们爸妈……”苏鎏抬起头,牢牢注视着苏优妩:“姐姐,谁都不可以说我们爸妈!任何人都不可以!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她的眼睛里闪着光,像是穿越了千年,才破出黑暗的光。

苏优妩紧紧抿住唇,目光也变得幽深。

她在苏鎏很小的时候,就一遍又一遍地给她说这两句话:“谁都不可以说我们爸妈!任何人都不可以!”

现在回想从前,苏优妩终于明白,幼时的自己就是太受刺激了!只是这刺激过了近二十年也一丝没减。

十岁那年,苏优妩因为成绩优异,又在全国的奥林匹克大赛里获一等奖,爷爷要为她办一次庆祝晚宴。

小学生都会觉得这是了不起的荣誉,她苏优妩也不例外。不顾父母当时在东南亚某地,气候不好,飞机无法起飞,也硬要他们赶在晚宴之前回来。

电话里爸妈明明同她好言好语地说了:“我们的宝贝最棒了!阿妩,不是爸爸妈妈不想赶回来参加。天气实在是太恶劣,飞机没办法飞。我们会带礼物给你的,已经买好了!”

那时的自己说了什么?

苏优妩眯了眯眼,回忆里她拿着话筒抹着眼泪抽泣着说:“你们一直都这样!从来都不关心我,我的十岁生日你们也不在。是不是有了妹妹我就不重要了?”

不想再听那些没用的解释,她不管不顾地挂断电话。不曾想,那是最后一次和父母说话了。

晚宴有一个环节,是爷爷要为她戴上为庆祝获奖,特意打造好的钻冠。

别墅大厅宾客云集,爷爷正要把精巧的小王冠戴到她头上,家里的应急电话突兀地响了。

一定是爸妈为没能按时到场打来的电话。

苏优妩跑过去接起,她已经想好了: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她一定要把话说得漂亮,好显示她是一个成熟懂事的孩子。

她要对爸妈说:“我能体谅你们的难处,没到也没关系,一路平安。”

可是话筒那头的人大放悲声,她听见了几个破碎的词。

飞机,失事,罹难,坠海……

她没办法把这些串成一句话。

爷爷问她怎么了。

苏优妩把话筒从耳边拿开,僵硬地说我听不懂。

之后的一切迅速的像在做梦。

场景切换到墓园,她牵着刚满两岁的小苏鎏和爷爷站在最前面。

听殡葬司仪细数父母在世时的成就,出席的人一一献花,表达他们对亡人的沉痛追悼。

她听见有人耳语说,苏家大女儿太不懂事了。那么大的暴风雨也要爸妈回来,就为参加一场晚宴。

她还听到另一个人说,现场很惨,飞机全部解体,搜救人员也只找到部分尸块儿。

耳语的俩人说话声一定很小,可苏优妩就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气他们说了自己的父母,还是戳到了她悔恨的痛处。

苏优妩回过身,指着那两个人的脸,音调高得破了音:“我告诉你们!不许说我爸妈!”

出席父母葬礼的人很多,被她指着的两个叔叔面红耳赤,当着所有人的面又不能发作。

而其他人都可怜她才十岁就丧了父母,没有人会出来苛责她。

将所有客人送走,爷爷也让家里的保姆司机先回车上。

苏鎏站在自己身边,爷爷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钻冠,非常郑重地戴在她头上。

苏优妩:“爷爷你恨我吗?”

苏爷爷:“我为什么要恨阿妩呢?”

苏优妩鼻子一酸,哽咽了:“如果我没催爸妈回来……”

爷爷慈祥地笑着摇头,把她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在耳后:“我们的阿妩长大了,会慢慢变成一位优秀成熟又有魅力的女王。”

他用粗糙的手指,抹去她涌出眼眶的眼泪:“女王是不轻易哭的。”

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变成女王了。

父母过世,生命中最能依靠的人一下子失去俩。苏鎏还小,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虽然老老实实地站在这,却被不远处花丛里的蝴蝶夺去注意。

站在父母坟前,苏优妩发誓一定要照顾好苏鎏!把父母未能尽到的爱和自己的歉疚全数补给她。

苏优妩怕苏鎏对父母没印象,总是会找出父母的照片和遗物,指给她看说给她听,一次次告诉她父母有多爱我们。

每每做这些事的时候,她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起那天两个叔叔的对话。成了心里面怎么都拔不出来的刺,无论她苏优妩站得多高,走得多远都消失不了的刺。

苏优妩摸了摸苏鎏脸上的抓痕:“你说的没错,谁都不可以说我们爸妈!任何人都不可以!”

她从回忆回到现实,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那个人就是该打!”

顾念被苏优妩这一转变搞得目瞪口呆!

刚刚还一脸怒意,质问苏鎏的苏优妩在听了这几句话后,立刻站到了苏鎏这边。

苏千金对付她姐的方式,还真是高明又有效!

其余人则都觉得还好,对此已经见惯不惯,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没人劝架。

苏女王很难搞!

然而,苏千金搞她姐姐很有一套!

到这时,乔宸才招呼大家赶紧乘电梯上楼,一大群人站在大堂聊天太奇怪了。

顾念跟在人群最后,上台阶的时候发现敏舒在她身边。

经过上次在酒店的事,顾念不知道要怎样面对敏舒,和她站得近些都感觉不自在。

敏舒:“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弄伤了?”

顾念:“没事。”

她说了没事,敏舒也没多说。

顾念更不自在了。

住宅是电梯直接入户的,苏鎏家在顶层,出了电梯过一个环形玄关才能进到客厅。

敏舒瞟了一眼挂在入口处,一眼就能看到的挂画。

她问乔宸:“这幅画不是你从苏富比高价拍来的吗?怎么挂在鎏鎏这?”

听到敏舒说话,一群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那幅画上。

文艺复兴时的风格,美女身材丰腴,袒.胸.露.乳地在旷野上嬉戏打闹,远处闪着圣光。

果真很符合乔总的艺术审美。

乔宸干笑着,脸上写满了惋惜:“鎏鎏硬找我要,就当是给她的乔迁之礼了。”

苏优妩瞥她一眼:“没想到你还挺大方。”

听到这句,乔宸不乐意了:“我对朋友哪有小气过?!你们问我要的东西,我哪次没有送你们?”

一伙人坏笑着未置可否,有人直接调侃起来:“怎么没有?羽芝啊!”

乔宸:“问我要羽芝?那你还不如直接来要我!”

另一个人也调侃她:“要你以身相许也太简单了吧!你以前可没少在外面玩,不要现在转性了,就忘了从前的风流。”

乔宸想去堵他嘴巴已经来不及,梗着脑袋去看身边的黎羽芝:“那个,你别听他瞎说。这人一直这样,正事不会干就会乱讲话。”

黎一姐浅笑着挽住乔宸的胳膊:“我才不会生气呢。”

她刚想松口气,只觉小臂一痛。

黎羽芝的美眸里闪过道寒光:“我是东西哦?”

乔宸很委屈,东西不东西,这茬又不是她提的。为什么羽芝要就这个跟她生气,她以前爱玩不是更值得计较吗?

一行人来到客厅,苏鎏招呼大家在地毯上随便坐:“我定的那些意大利家具还没到货呢。你们先将就一下。”

诺大的客厅,除了铺一层大大的土耳其风地毯,外加几个皮质靠包也没有其他东西。

苏鎏去开放式厨房拿酒和酒杯,苏优妩陪她一起:“姐姐,这个房子的钱你还要尽快还给宸姐姐。我老欠着也不好。”

苏优妩停住动作:“你不是说,是你自己搞投资赚钱买的吗?”

苏鎏又底气不足了:“是赚了些,但老实说只够付首付。我想着还是全款付清比较方便。”

她抱着酒瓶,用开瓶器开了塞子却不松手:“姐姐……”

苏优妩气不打一处来:“乔宸,这房子是你借钱给苏鎏买的?”

乔宸愣了一下,侧过脸对敏舒说:“小舒,你看这江景还有这外头的夜色。我跟你说,这套房子的取景绝了!”

整套房子有一半以上被落地窗覆盖。望出去就是江水,上头载着奢华的各式游艇。江两岸是非常发达的商业娱乐中心,摩天大楼鳞次栉比,各色商场米其林餐厅齐聚。

漆黑如墨的天,霓虹灯装点过的十里洋场。于住宅顶楼俯瞰,世间繁华皆能入眼。

苏优妩:“乔宸,你别在这打岔。”

乔宸不理她,继续装没听见:“小舒啊,你家这块地当年真是拿值了!住宅精装的材料和配套设备都不错。我也应该在你家这楼盘买一套的。”

客厅里的人全都忍俊不禁。

苏优妩:“小舒,你别告诉我这事也有你的一份。”

敏舒:“没有,我根本不知情。”

她赶紧一口否认。

苏鎏举着放满高脚杯的托盘过来:“姐姐,你就别为难宸姐姐了。是我听说舒姐姐家这片住宅要开盘,特意找人凭关系拿了这套。当时合同都签了,我没钱硬找宸姐姐给我垫付的。

“你怎么找的关系?”苏优妩很疑惑:“你那个关系,不会就是你的舒姐姐吧?”

她看着苏鎏和敏舒,满脸不信任。

“那倒没有。”苏鎏把托盘放在地上:“楼盘的负责人把我当成你了。毕竟我俩长得像啊。”

苏优妩:“……”

旁人一听,赶紧帮忙打起马虎眼,想把这令人为难的话题迅速带过。

一个穿着狗头卫衣的年轻男人说:“这套房子确实很不错,又是凌瑞集团开盘的,熟人肯定有不少折扣。我当时要知道,我也叫我爸买!”

坐在他身边穿针织衫的男人勾着手,袖口处有三道杠。“针织衫”不客气地拍了“狗头卫衣”一下:“行了,你可拉倒吧!你爸在山西挖煤容易吗?”

狗头卫衣嚷嚷:“我爸又不是只挖煤!”

顾念坐着听大家热烈地聊天嬉闹,觉得自己和所有人格格不入。

他们说的东西,谈论的事都离她好远。

她都疑惑了:以前和敏舒是如何相处下来五年的?

——俩人的圈子根本没有交集!

爱好也没有相似。天差地别的两个人,隔着没有被画成实线,却被世人普遍接受的社会阶级,零距离地相处着。

谈恋爱难道只凭缘分吗?

顾念一下子不确定了。

敏舒倚靠包而坐,瞧着苏鎏和苏优妩吵嘴,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

顾念心里酸涩。

其实,敏舒和朋友们相处的时候也很放松惬意,果然是自己太幼稚太无趣了吗?

她反问自己是没有答案的。

也许,她和敏舒当初就不该相遇。

陈知墨坐到顾念身边:“这里的江景比悉尼的海景也不差吧?”

她望着外面,嘴角含笑:“繁华的城市,大抵都有几分相似。”

被陈知墨分散了注意,顾念也很认真地多看了窗外几眼:“还真是。我都要分不清这里是哪里了。”

同样是满城璀璨,同样是水景迷离,入眼的瞰江湾,有一个刹那像极了悉尼的达令港。

“知墨,你今晚真够厉害!”有人把话题引到陈知墨身上:“提那个小奶T的领子,简直是A爆了!我还以为,我们又回到中学时代了。”

说话的是穿烟紫色礼服的女子,她用手正了正颈上的玫瑰金蛇形项链:“学生时代啊……真叫人怀念!”

她的话引来一众附和。

针织衫:“以前知墨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提起来都会叫人闻风丧胆的墨少。”

陈知墨摆了摆手,眼中浮起几分尴尬:“快别说了,这么非主流的称呼,我一想起来就不太好。”

这是今晚第二次,听人称她“墨少”了。

中学时的陈知墨,难道是一个很凶残的校园霸凌者?

顾念瞄了眼如水温和的陈知墨,不禁缩了下肩膀:如果是这样,那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烟紫色晚礼服:“我也蛮奇怪的,知墨在学校里穿着正常。不染头发不打耳钉,也不轻易打架斗殴什么的。怎么有那么多人怕她呢?”

“这种人才可怕啊!我就记得以前有个数学老师,一开始还对知墨不咋地,突然有一天,竟然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她跪下了。”说到这,那人朝陈知墨侧了侧身:“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陈知墨:“我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道。

那个数学老师,只是在给陈知墨颁奖的时候,不小心在主席台上摔了一跤。

传着传着,就变成了他在全校师生面前给陈知墨下跪……

虽然陈知墨的学习成绩向来名列前茅,但她的性子自由散漫。课想上就上,话想讲就讲,一切全凭自己高兴来。

这也是为什么她成绩好,却不受老师们待见的原因。

陈知墨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

朋友提到的数学老师,她是有印象的。

刚开学上课,她趴在桌上睡觉,前晚通宵剪了暑假去非洲玩的视频,第二天已经很累了,这个新来的数学老师一个劲要点她。

数学老师用粉笔头将她砸醒:“那个睡觉的同学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她睡眼惺忪地揉着头发站起来:“陈知墨。”

数学老师:“嗯,陈知墨你把我刚才讲的话复述一遍。”

陈知墨很诚实道:“我没听见。”

数学老师的脸顷刻拉了下来:“你没听见还有理了!”

陈知墨对这个老师很无语,都看见自己睡觉了,还让她重复他说的话。

“上课睡觉,我讲的题你是不是已经全会做了?”数学老师重新从粉笔盒里拿了支粉笔,敲起黑板:“现在的小孩儿,父母花钱送你来上学,还不好好听……”

老师的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多岁,已经会倚老卖老:“我告诉你!你这样的学生我见多了,不学无术只会浪费家里的钱……”

他才到这个新班级任数学老师,秉承着新官上任三把火原则,要好好灭灭这些二世祖的威风。

陈知墨不紧不慢道:“老师,你的解题步骤也太复杂了吧。”

她看了眼黑板,又看了眼老师:“五步就能解的函数,为什么你要写这么多。”

被她这么直白地挑衅了,数学老师瞪大眼:“你行你来讲!”

陈知墨走上讲台,果然花五步就把老师写了半个黑板的题解了。

数学老师检查了好几遍,面上红一阵白一阵。

陈知墨随意地把粉笔扔进黑板槽。

听这样的老师上课还不如回家睡觉,当着数学老师的面,她径直走出了教室。

“快回来!快回来!”陈知墨对他的喊声充耳不闻:“我告诉你!你这么目无尊长,以后不会有好下场的。”

烟紫色晚礼服:“当时真是精彩!知墨,你是没看到你走了以后,那数学老师被气到脸红鼻子歪的惨状。”

陈知墨不以为意地摸摸袖口:“也不亏,我看到他给我‘下跪’了。”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追溯到学生时代,天不怕地不怕的青春荒唐,现在想来都令人振奋。

那个时候无法无天,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不会让他们畏惧。考试没考好,被老师请家长,能说成是什么烦恼压力?

比起现在,当年太轻松了!

针织衫:“可惜小宸和阿妩高中就出国了。小舒和鎏鎏又小我们这么多,当时都不跟我们在同一个学校。如果我们这帮人聚起来在A城附中上学,估计那些老师们都要被气死了吧?校长想劝退我们都不能够啊!”

苏鎏拿着酒瓶给杯子里倒酒:“真羡慕你们,在国内上学就是好玩。我在美国太无聊了!”

大家围坐成圈,满上了的酒杯一个传一个。

苏鎏:“提前声明一下,我这瓶酒就是前两天随便买的。口感味道不好,各位大佬千万别挑!要不然慢走不送。”

“其实,那个数学老师会跪地道歉应该是‘冥王’的关系吧。知墨又没有把他怎么样。”穿狗头卫衣的年轻男人说得不假思索,显然是没过脑子,随口一提。

但就是如此轻巧的一句话,让大家的笑都僵在了脸上。

几秒过后,所有人又恢复如常,却没人出声,只是互相传递着酒杯。

说这话的人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借着欣赏景色,偏过脸不敢去看陈知墨的表情。

顾念看了陈知墨一眼,她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受影响。

冥王,这个称呼,顾念今晚也听了两次。

这个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每次提到,所有人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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