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牡丹锦

秦之离跟几个同门见面的地方在一个酒楼里，亦庄还有两个长老也都来了，只是没见段司月，她也懒得问。四人刚坐下，翠湖春的酒香勾得亦庄溜得不见了人影。

“秦右使约我们见面不是为了喝酒谈心的吧”

秦之离看了看两人一本正经的脸，抽了抽嘴角，“当然不是，我是交差来了，希望你们带着东西会无生谷赶紧交给师父。”秦之离说完从翻手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盒子，里面放着闪闪发光的两块龙晶。

“你怎么有这个”长老中的一人赶紧挥袖遮下一片阴影，将龙晶盖住。

“从别人手里抢的，那天还有人没有从地洞里跳出来而是一直埋伏在下边，恶龙尸体掉下去的瞬间就被他们给藏起来了。”

“我事后越想越不对劲，就跟踪了一下，这才从一个阴鬼门弟子手里抢来这两块。不过我一直没办法降服上面恶龙残留的恶意，二位在护送它回谷的路上一定要小心。”

两人互看一眼点头应下，既然决定要走便立马动身，两人用无生谷的遮掩术把东西藏好就给秦之离告辞。

“秦右使的忠诚，我们一定会禀报给谷主的，告辞。”

“你们不管两位护法了”

“谷主对段护法另有安排，我们不便干预。至于大护法，我们也管不着。就此别过。”说完两人便匆忙下楼走了。

等亦庄抱着一坛子翠湖春进来雅间，没见两人，“两位长老呢”

“走了，我把抢来的龙晶给他们了。”秦之离接过来亦庄手里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好酒，你又从人家酒窖里偷的”

“拿的。”亦庄伸手把酒坛子拉到自己面前，自己斟了一杯一口饮尽，末了咂咂嘴，“这酒还得事陈年的好。”

“你留下来准备干什么”

“喝酒，我要把一辈子的酒这几天给他喝完了。听说皇宫里还有一位得道高人从白玉京得来一壶琼浆玉液，就藏在皇帝老儿的酒窖里，我准备去尝尝，品品仙人喝的酒是什么味的。”

秦之离撇撇嘴，“又不是以后喝不到了，何必赶着把一辈子的乐趣都消磨光，余生该怎么过”

“余生管那么多干什么。”

亦庄说着酒话，秦之离就当没听懂，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段司月来了。

紫色的裙子迎着风飘飘欲仙，仙女下凡一般。不过打眼看过来还是她束着的腰带最扎眼，黑色的底子上绣着鲜红的牡丹，花瓣的边缘用金线定的型。随着段司月的走动，那朵牡丹跟活了一样，一瓣一瓣盛放着。

见秦之离的目光盯着她的腰带，段司月笑了一下，“难得见师姐会对别人的穿着感兴趣。怎么样，这条腰带漂亮吧，我之所以来晚了就是因为它，我还差点跟人打起来了。”

“哟，还有你差点的事儿”亦庄挑事一般看着段司月。

“我是想直接动手的，不过京城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况且她已经把腰带让给我了，我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段司月说完起身拎水壶倒水，秦之离还在想这个对方估计就是厉璇玑了，这样想着，眼睛无意识地扫到了段司月腰带上的那朵牡丹上。总觉得那弯曲褶皱的花瓣变成了一张扭曲的人脸，看着她，诡异地浅笑着。

“你在哪儿买的这个”秦之离指了指她的腰带。

“百花街上的一家绣庄，前边是铺面柜台，后边是刺绣的地方。”说完段司月抬眼看了看秦之离，“你也喜欢这个”

“她不是喜欢而是看出问题了。”亦庄喝得微醺指了指段司月的腰带，“之离的眼睛在无生谷可是独一份，她要是觉得你这腰带有问题，就肯定有问题。”

嘁，“能有什么问题懒得跟你们说。”段司月起身走了，秦之离敲了敲桌子。

“不过是一缕怨念伤不了她，倒平白被人家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只是奇怪以她的眼力会看不出问题”

“如果你第一眼看见它心里浮现的是喜欢愉悦，那么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发现不了它的问题。反过来如果第一眼就觉得它有问题，才能知道问题在哪儿。”

“怨念成精了”

“快了，再吸取一点精气就能修炼成魅了。”

秦之离说完看了看亦庄，“我可以问问刚才的魅，如何让只剩一丝残念的魅重新凝结。”

“没用，她是被破魂给打散的，我能留着这一丝残念已是万幸。”说完亦庄冲着秦之离举了举杯子，“这翠湖春的后劲还挺大，我要去找个地方睡觉了，后会有期。”

说完他身子往窗外一歪走了。

秦之离看着桌上几乎没动的酒菜有点发愁，这些人能不能把饭钱付了再走啊

现在草庐门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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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斗争了好一会儿，秦之离决定还是进去碰碰运气，万一萧羿能有钱借给她呢

正在后面园子给菜浇水的萧羿听完秦之离的诉求，直皱眉头。他把水瓢放下抬头看着秦之离，“你觉得一个每天靠画符赚钱，吃饭只有清粥小菜的人会有银子借给你吗”

秦之离赶紧摇头。

“那我把我的东西抵押在那儿了怎么办”

“这样，正阳昨日接了一个驱鬼的活儿，你一会去找他一块去，对方是高门大户，出的钱肯定不少。你赚了银子再去把你的东西赎回来。”

秦之离眼睛转了转，大概知道萧羿打的什么主意，肯定是哪家小姐又看上他了，让他上门，他不愿意去。可又不能放着银子不赚，正好她来了就顺水推舟让她去跑腿。

“我的鸣音剑呢我驱鬼用得着。”

“书房里，你自己去拿。”

秦之离进了萧羿的书房，一边的墙上挂着她的鸣音剑，上面灼灼闪动的光华不见了，多了不少流动的符文。她试着与剑灵沟通了一下，它就跟睡着了一样毫无反应。

秦之离当一下敲了敲剑身，嗡，鸣音剑嗡鸣了一声。嘶，还有别的东西

她回头，却什么也没发现，只好将剑收好出门走了。

萧羿的书桌上摊着符纸，朱砂，笔墨砚台。一点阳光隔窗洒进来，也照亮了桌角放着的一个笔袋。黑色的绸布上绣着一朵红色的牡丹，押金线的花边，映着阳光更显鲜活流动。

秦之离提着剑跟正阳谁也不搭理谁地往主家赶去，主家姓白，住在城南。三进的大院子里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开了红的黄的各色鲜艳的花朵。香气扑鼻，让秦之离从进门就打了好几个喷嚏。

求助的是这家的小姐，白琉璃。袅袅婷婷的少女，一身白色衣裙，姿容清丽。

“正阳小师傅，怎么没见你师父”

“家师回宗门有事，我就带了秦天师一块过来。请问白小姐，有鬼魂的地方在哪儿”

白琉璃多少有些失望，便差了丫鬟来给两人引路。三人一直走到了宅子后头的一片园子里，满园郁郁葱葱的牡丹树，也不知盛开时是什么花色

“敢问姑娘，这鬼魂是什么样的”

“我也没见过。就听小姐说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总喜欢在这片牡丹园里打转。”

“那这片牡丹开花的时候是什么颜色的”

“白牡丹啊。你不知道我们白家是整个京城养白牡丹养得最好的吗”

被人鄙视了，秦之离只好干笑一下说道：“那有劳姑娘了。”丫鬟走了之后，秦之离提着剑在花丛里走了一圈，提鼻子闻了闻，最后无奈地跟正阳说道：“什么都没有，一定是那白小姐看上你师父了，故意找借口让你师父上门驱鬼。”

“是啊，因为这已经是第三次来了。白小姐得了癔症，有时候会梦游走到这里来，她醒了大约记得梦游的情景，就以为是碰见女鬼了。”正阳说着从袋子里取出朱砂笔，还有符纸写写画画，然后挖坑埋在花圃四周，末了一拍手，“收工。”

秦之离看得牙酸，这师徒两还真是会使唤人。提着剑从花圃里走出来，嗡，鸣音剑又嗡鸣了一声，她扭头看了看整个牡丹园，除了被风摇曳的枝叶外什么也没有。

秦之离不由得伸手敲了敲鸣音剑，“没事瞎嗡嗡什么，吓唬人啊”

秦之离拿了钱就赶忙去酒楼赎自己的东西，回来的时候她换了一条路绕去了段司月说的那个绣庄。

到的时候天色已暗，伙计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打烊，门口挂着一盏迎风飞舞的灯笼，红色的亮光照得门楣上挂着的牌匾格外醒目。

牡丹锦。黑色的匾额红色的字迹边缘描着金粉。

秦之离在门前驻足了片刻，伙计好心上来提醒她已经打烊，若是想买东西可以明日再来。

她转身要走，一辆马车从右侧方拐了过来，差点撞着她。

秦之离慌张着退了两步，“赶车不看路啊”

“这位姑娘，实在对不起了，他是赶着来接我的。”门里不知何时走出来一个白衣公子，带着半副黑色面具遮了右半张脸，遮不住的却是那双眼睛里的光彩。他冲着秦之离一抱拳，十分抱歉。

“啊，没事没事。我攒了银子想来给母亲买一个绣红色牡丹的帕子，结果碰上店铺打烊，有些失落，是我自己没注意到有车过来了。”

白衣公子顿了一下回身摆摆手，“那姑娘请进去挑一条帕子，算我的赔礼。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姑娘了。”说完他上马车走了。

秦之离也不客气，进铺子挑了一条揣着走了。

也是奇怪，为什么她刚才在店里看见的帕子都是很普通的没有一丝怨念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