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仰站在她面前，看着打开的坛酒，卓牧目光幽幽地朝那酒坛望去，面染笑意，旋即，举了那酒坛就开始灌酒。尘仰打忙上前夺下酒坛，一旁的森格看的是目瞪口呆，微微张着口，许久以后才对着一侧的卓牧说，“小牧，你自残也是没用的。”
卓牧打着酒嗝，飘飘忽忽地向后退了一步，“你才自残，我，嗝，保准能让尘仰进去，嗝，或者我进去。”
微醺的脸在余晖里红的让人心醉，尘仰望着她仰起的脸，伸手替她揩掉唇畔的酒水，“森格，你去叫门。”
森格一步一回首朝宫门走去，伸出手直直敲着那宫门，里面的仁度当真是气炸了，正倚着宫门酣睡时那震裂般的敲门声嗵的一下就好像敲在了他心上，他都能感觉到心猛猛地抽跳了几下，一把拉开宫门，叫嚷着，“谁干的谁干的”
但见来人面色微红，目含星月辰光，她仰起头定定地朝他看，仁度上下打量了这姑娘一番，红袍华耀，面容俊美，再看她胸前飘香的酒坛时，他便愈加气恼，欲要退身关闭宫门时，卓牧一把拉住他的僧衣。
“师傅，这青稞酒给你喝，嗝”
“”
“给你。”
“不要。”
卓牧颤颤巍巍得朝门内跨去，这青稞酒太烈了，只喝了几口她便觉得天旋地转，飘飘然，“那，我给你，是，你，不要，我要去见静也师傅。”
她推开那僧人，复又朝前踉跄地行了几步，森格和尘仰探着脑袋望着卓牧的野蛮霸道，相顾一笑。
“你不准进去。”
仁度见势张开双臂，拦着眼前的醉汉，不，是醉鬼，声如磬钟，“你不准再走一步。”
他身后是成排的古树，分立在青石小径两侧，风吹来，枝桠的飘动声，叶落的簌簌声，声声分明。
卓牧推了一把那僧人，但见那人纹丝不动，她便摔碎了酒坛，那僧人打紧后退了几步，卓牧这才摇摇晃晃地朝前走了几步，“佛家有五戒，嗝，不淫邪，不妄语，不杀生，不，嗝，饮酒”
青稞的香味迎面扑来，卓牧微醉的面容如春晓之花，晕在脸上的轻红一如天际微微涌动的流云，染及了落日的余晖后更显娇美动人。仁度自是不知晓她此话有何用途，他只是伸臂拦住她，不让她再向前踏一步。
森格忽而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探头看了一眼，哪想到卓牧和那僧人还在对峙，转身朝后望去时，但见街角飘忽而过的僧人身影。
那晚上若不是有僧人出手相救，他便是要死于那三人的屠刀下了，就像没见过面的阿爸一般，臧域人说他也是被鲜奴族人所杀。
他回过头来望着对面的尘仰，既然那三人是来臧域挑事，那么那日救他的僧人为何又和这几个鲜奴族人那般熟稔亲近呢最起码他不是坏人，他救了他一命，所以森格思索了一番后便不打算和尘仰卓牧细说。
“你让不让进去”
卓牧仰起头朝着那僧人询问，那僧人依旧伸着双臂，不做理会。
“我，嗝，你会，后悔的。”
卓牧说罢便开始宽衣解带般撕开了衣领，外袍眨眼工夫便耷拉在肩上。尘仰暗道，这卓牧果然是霍出去了，可这般天凉，她染上了风寒如何是好。待他正要往宫门跑时，森格压着嗓子，“你不要进去，卓牧有办法。”
“来人啊，来人啊”
卓牧清越的声音随着树动的婆娑声回响在拉布达的上空，那僧人面露尴尬之态，低头看了看衣衫不整的姑娘，磕磕绊绊地说，“你，莫要，胡，闹。”
“你让我，嗝，进去。”
“不。”
“那我便喊人了”
尘仰森格瞪着眼睛瞧着宫门里卓牧的狂举，若是知晓她这般行径，他俩才不会听从她，这就是她的明智之举
“来人，嗝，啊”
“”
卓牧声音清越洪亮，声声醒目，几声之后，那僧人颓丧地说，“快去。”
待她走远时，似是不放心一般又朝着卓牧的背影大喊，“快回。”
卓牧哪是醉了，只是佯装此态，一是借这醉态作弄这少年僧人，而是自己这般肆意乱姿，尘仰看见定会觉得她是轻薄之人，她可不想被他误会。
穿过古树林道，已然秋暮时尽，朔风吹来掠去，偶有东风而过。这臧域风自阊阖，若有东风，非雨即雪，恐是这般风向之下不出几日便有雨雪纷至。
风吹秋叶，片叶沾身，卓牧恍然地抬头望着天空绯红的轻云浮影。
她握紧手中的字条，尘仰先前弯身俯在她耳畔低言，“你去素宫的日光宫找静也师傅，将字条给他。”她凝神谨记他说的话，脸颊飞起的红晕直烧耳根处，她一定又是害羞了。
当她欲要折身离开时，尘仰拉住她的手，眼眸幽幽地闪烁明亮，灿若星辰日月，山河海流，那是卓牧见过最为清净澄澈的眸光，即便那里有悲郁弥漫，但她却觉得那里更多的是一股若不经心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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