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长生

未九七岁那年，因为涟笑长得像隔壁村的村花把他捡回了家；十岁那年因为看谷里西边的小花妖漂亮而被对方的丈夫追了一天，最后是涟笑出面才平息事端；十二岁那年，又因为宋离人模人样和对方交朋友而被春绯怀疑了很长一段时间；十五岁，看陈影实在帅气而把对方捡回了家。

换而言之，未九是个彻头彻尾的颜控。

所以，哪怕舒絮出言十分的不客气，但是在未九看来不过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在向她展示着自己的危险，一些无足轻重的小威胁，只会为玫瑰的美丽增辉，她很愿意原谅这样的小玫瑰。

“我七岁的时候他们就在四处活动了，他们抓了我···”未九停顿了一下，又看了舒絮一眼，最后改口，“我朋友，不过那个时候他们行动的非常隐晦，所以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因为他们在用这样的标志，所以我给他们起名叫星月教。”

“你说的朋友，是涟笑么？”陈影懂未九的停顿，所以也不深说只是简单的提了一下涟笑的名字。

“对，涟笑说，他们应该是鬼道的一个流派，只是做的事情不光彩，所以才藏头露尾不敢表露身份。”未九想要救陈影，所以想把能说的内幕全部讲出，但是没想到却激怒了舒絮。

舒絮和陈影青梅竹马的情谊非比寻常，她本就觉得未九是个骗子，但未九提到了朋友一词，她生怕遗漏了什么能够救陈影的内幕，才听了这么多。但未九越说越荒诞。

“一派胡言！鬼道？三百年前就被消灭殆尽了，你编故事也不知道编的可信些，这可关乎到影哥哥的性命，你若是不想帮忙，大可闭嘴，何故还要编故事来耽误我们？”舒絮怒气冲冲，大小姐的脾气上来什么也不顾。

但是陈影见识过山谷那个奇妙的世界，知道这世界上的秘密远比书本上写的更多，远比他们凡人短短几十年了解到的更深，这世上连妖怪都有，一个消失了几百年的流派重新出现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所以陈影按下已经打算痛骂未九一顿的舒絮，示意未九继续说。

未九能懂舒絮的怒气何来，毕竟涟笑那样漫长的生命在见到鬼道余孽的时候都吃了一惊，更何况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但是未九并不打算原谅小玫瑰这次的放肆，“哦？你只知道鬼道三百年前被前朝乾元帝下令灭尽，可知道他为什么下这样的命令？你知道陈大哥中了难解的毒，可知道它为什么难解？”

连着两个问句，堵的舒絮只能“我，我，我······”说不上别的话。

未九见状轻蔑一笑，“看来大小姐你也并不知道嘛，大小姐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大可以闭嘴，何故什么都要掺和一句，拖累我们的进程，毕竟这可关乎到陈大哥的性命啊。”原封不动的奉还舒絮的话。

陈影见状哈哈大笑，“小九，你啊你，可真是一个促狭鬼，这般不怜香惜玉，小心日后讨不到老婆。”他自然不是因为小师妹的窘迫开心，而是他觉得带未九出来实在是很对的选择。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未九并不是会开口怼人的人，他总是隐忍而忧郁的，只是出来几天，便开朗了许多，甚至还会促狭人了，也许半年后，他油尽灯枯的时候，未九已经变成一个年轻朝气的寻常少年了，这种认知让他愉悦。

舒絮何时吃过这种委屈，她走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她便是指鹿为马，身边人也只会夸这是一匹不可多得的良驹，更何况陈影还大笑附和，丝毫不心疼她的窘迫，把她气得眼泪在眼眶打转。

想骂陈影，又担心他的身体；转头想骂未九，又怕再被怼回来；兴伯年事已高又避的远远的，最后只能把矛头对向宋离，只是搜遍脑袋也只想不出什么由头，只能是气得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最后还是未九心疼这朵带泪的小玫瑰，“别哭了，都不漂亮了，我对他们了解也不多，兴许真是朋友瞎说的也说不定，不过有一点我很确信，他们受朝廷上一位大人物的驱使，平日里做事情很是没有顾及。”

这话一出，舒絮就变了脸色，她是娇蛮任性了些，但是不代表她没脑子，朝廷，大人物，两个词一出来，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这不再是江湖中事。

这么多年，朝廷与江湖一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又向来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若此事真的同朝廷有关，朝廷同江湖之间的平衡可能就此打破。

而且救陈影的可能性，也变小了。

凭借舒家在江湖中的地位，灭了星月教拿到解药是早晚的事，但是若是这股势力的根源在朝廷，一切就都成了未知数。

就连陈影也是微微色变，虽然他确实是不想活了，但不代表他能对这种震动武林的大事熟视无睹。

“你说朝廷？这么想来，他们行事这般嚣张，肆无忌惮但是又行动有序，倒确实很像朝廷的人。”陈影仔细回忆了和星月教的几次交手，得出结论。

之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其实准确的说，比起肆无忌惮，他们更像是狗急跳墙，很多时候明明已经被围剿，撤退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们宁可全军覆没也要得到想要的东西。”

“求长生的人，大限将至还没求出个结果，能不狗急跳墙么？”未九轻飘飘的开口，全然不顾舒絮的错愕。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舒絮现在警觉的像是一只灵敏的猫儿，毕竟朝廷求长生的大人物引发的猜测让人太过不寒而栗，如果她猜的不错，真是那位下场，便是把江湖翻个个儿都有可能。

“这可不算清楚，只是一些小内幕，十年前他行事还有几分顾及，如今听你们的意思已经是全然不顾了。”十年前未九也是个小孩子，记得不清楚，很多事情都是听涟笑讲的，所以知道的远比人类能猜到的深。

“那些人做事也怪的很。”舒絮嘀嘀咕咕，但是声音也小的很。

未九、陈影二人都没有理会这句话，未九心里明白这些奇怪的举动怕是都与妖怪有关，陈影也能猜到一二，舒絮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本也没打算得到回应。

“影哥哥，你同我回去吧，如是此事真与朝廷有关，那实在是太危险了。”舒絮想说若是真的不能救你，至少我们最后阶段还能陪着你，只是不好意思将这话宣之于口。

陈影转头去看未九，果然看见一双紧张兮兮的眼睛，“不了，我在这里挺好的，你也找到我了，快回去吧，不出意外的话，这半年我都会在这里定居。”

“为什么？你不要命了？那件事是孔师兄做得不对，我一定为你撑腰。姐姐，姐姐我也会教训的。”舒絮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前言不搭后语。

“不是，影哥哥，你是为了她才不回去的么？”舒絮指着未九问陈影，那一刻宋离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陷进了人家的伦理剧里，一瞬间就想溜之大吉。

要不怎么说宋离的直觉准呢，没等他跑路，舒絮已经把矛头对准了他。

舒絮看到陈影无奈的眼神就把矛头对准了宋离，“难不成！难不成是为了这个小白脸？影哥哥，影哥哥，姐姐她也不希望你这样的。”舒絮觉得此事是他们理亏，连声音都越来越小。

“你说谁是小白脸？”

“你姐姐？”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前者是宋离拍案而起，在他眼里，他一直是身高八尺，威武雄壮的英武男儿，后者是未九，她每次提起和陈影心仪的女子都被他含混过去，如今舒絮几次提起，她灵敏的猜到了其中的必然有些联系。

舒絮的眼神转了一圈，不敢回答未九的疑问，也不敢回应宋离的质问，只能转移话题。

“我不管，总之影哥哥你不走，我也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不行！”还不等陈影拒绝，未九已经斩钉截铁的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