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艾伦从病房中离开时已经入夜。
世界宛若被空中那无边的黑色纱幔遮盖，窗外是浓郁的黑，往日高挂在夜幕之上的月亮与繁星却诡异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层层云雾。
仿佛是他此刻心情的预兆。
亦像是城墙内人类的未来。
收回目光，艾伦轻轻掩上身后的门扉，低头闭眼凝思片刻后才重新抬头，眼中的悔恨、弱小、无力感逐渐隐于心中，表情重新变得坚决，翡翠般的眼眸也越发透亮、明艳。
“我还会再来的。”
轻声低语着，艾伦看向了此刻身处的走廊。
走廊两侧那嵌于墙壁上的烛台已经被换上了崭新的蜡烛，暖黄色的火焰正在蜡烛顶端随着风向轻轻摇摆着，为过路者驱散那浓密的黑。
在光芒的照耀下，艾伦能够轻而易举的看向走廊的另一端。
奇怪的是，在他上来时还站着许多值守士兵的走廊上却是空无一人，屋顶上也没有那种踩踏瓦片发出的踏踏声，只有下方隐约传来为不可查的交谈声。
“奇怪...警戒的人呢。”
虽然有些困惑，但一想到这可能是利威尔兵长的指示他也就释然了。
揉了揉肚子，艾伦急匆匆的赶到了一楼餐厅的位置。
餐厅里的人不算多，也就四五桌的样子，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了，整个建筑好像安静了许多。
说归说，但艾伦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在角落里坐着的三笠他们。
只是那边的气氛略有些僵硬，也好像没人说话的样子。
……
不久之前。
坐在餐桌边，脑袋顶着伤口且没有什么食欲的让无聊地托着腮帮子。
他依旧不明白，为什么盖伊会......
“让，你好歹也吃点东西吧。”
温和疲倦的嗓音从身旁传来。
让扭过头，目光扫过看着一旁神色颓靡但还是在饭点到来时准时出现并顺手给他带了一份食物的马克。
“谢谢。”
下意识回应了一声，让接过餐盘然后又瞬间抬起头，表情逐渐怪异。
“为什么马克你也在这里啊？”让一脸古怪，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你不是应该和萨莎他们一起离开了吗？不会是偷偷溜出来被其他人发现后抓回来的吧？”
“你在说什么胡话啊让，我不会做这种蠢事的吧。”马克放下餐盘，有气无力的给了让一拳头，“...我也是有任务才会出现在这里的啊。”
“任务？”
正好走过来的阿尔敏放下餐盘，跟在他身旁是满脸焦虑的三笠。
“马克有什么任务吗？”
“是利威尔兵长指派的，说是让我盯着盖伊......”
话音刚落，马克就感觉自己受到了众人瞩目，这让他越发尴尬与自责，整个人都摊在了椅子上。
“真没想到盖伊既然是...敌人。”
说到这，马克噎了一下，哪怕此刻知道盖伊的身份，他也完全说不出「叛徒」之类的话语，甚至至今都不敢相信同期生中既然会有「智慧型巨人」存在。
他只是自责道：“如果我那时将盖伊盯紧了，他就不会去帮阿尼、捕获「女巨人」的行动也不会失败、让也不会受伤了......”
踏~
撞到椅子所发出的的闷响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看到来人，三笠整个人都从椅子上跳起，表情焦急慌乱。
“艾伦！你刚刚到底去什么地方了！我和阿尔敏找了你......”
三笠的话顿住了，她看着艾伦阴沉发黑的脸，沉默半响才呼唤了一声。
“艾伦？”
“啊...刚刚在想事情。”反应过来的艾伦眨眨眼，眸中的异色消退，“没什么，只是利威尔兵长喊我去照顾盖伊而已。”
只知道临时住所被更换的让猛地拍桌而起。
“盖伊也在这里？为什么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关你什么事，臭马脸。”
艾伦完全没有告诉让的意思，施施然的走到餐桌旁放下餐盘，拉开椅子坐下，甚至在看到让那气愤的表情时还刻意挑衅般的笑了一下。
就好像他们此时还在训练兵团一样拌嘴。
瞅着这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老好人马克再度出面道：“好了，你们两个能不能别总是那么大的火药味，明明都是朋友......”
“谁和这个急着送死的混蛋是朋友啊！”
“谁和这个长着马脸的蠢货是朋友啊！”
极其相似的话语从两个人口中说出，刚说完，他们又互瞪了起来。
“你这混蛋说谁长着马脸！”
“你这蠢货说谁急着送死！”
然后这互相瞪视的两人一个被马克勒住了脖子一个被阿尔敏捂住了嘴，纷纷住口。
然而马克和阿尔敏的战斗力都不咋地，很快就在这两倔驴的挣扎下被迫松开了手，只是这一次两头倔驴没再争吵，只是互相“哼”了一声，互看不顺眼。
只要不吵架就好。
马克松了口气，抬起勺子戳了戳餐盘里的肉，问道：“所以，盖伊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艾伦咬了口面包，“受伤很严重，但身体里的毒素已经没事了，不过医生说能不能醒来全靠他自己，同时因为盖伊他是自己...这么做的，所以让我们做好准备。”
闻言，三笠冷声道：“卑鄙、胆小、只会逃避的家伙。”
“三笠......”阿尔敏出声劝解了一下，随后看向艾伦，道：“那就是说我们一时半会获得不了情报？可是阿...「女巨人」现在还在外面，再得不到情报，我们会十分被动的！”
艾伦有些自暴自弃地握拳垂了下大腿。
“那也没办法啊！他现在的伤势那么严重，何况他身上......”
说到这里艾伦突然停住了嘴，他意识到盖伊身上的伤口属于隐私。
“看来你也看到了。”让低声道。
身体抖了一下，艾伦强笑着装傻道：“臭马脸你在说什么啊？”
“...没事。”明白对方的意思，让没再提这件事。
两人都闷声拿起食物塞进口中。
看着气氛逐渐变得沉默，阿尔敏面露古怪，随即挑起话题道：“话说，大家应该都知道吧，墙壁里的巨人......”
让立即回应道：“啊，‘有幸’看到了。”
“墙壁里的巨人？什么意思？”艾伦古怪地问着，鼓着腮帮子好不容易将食物咽下后扫视一圈才发现其他人的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些恐惧，“喂，你们又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话啊？”
阿尔敏回应道：“艾伦你应该知道吧，「女巨人」通过攀爬城墙离开的事情。”
“知道啊。”艾伦点头。
“或许是因为「女巨人」弄出的裂纹太大了，等我们将现场整理的差不多之后，一小块墙壁就全部从上方掉了下来...”阿尔敏的声音变得颤抖，握着汤匙的手开始轻颤，“随后墙壁内露出了一张巨大的巨人面孔...哪怕那个破洞几乎要有一座小木屋那么大也只是露出了那个巨人的小半张脸。”
艾伦瞪圆了眼，“怎么会......”
“如果......”
阿尔敏说着就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弯下腰，低着头，恐惧与惊骇攀上他的背脊，让他越发感到颤栗。
“我是说如果，墙壁里都是巨人，甚至...墙壁就是由那些巨人形成的，那我们又算是什么......”
……
独自一人通过立体机动装置越过罗塞之墙的阿尼正蜷缩于卡拉内斯区城墙外的废弃建筑物之中。
由于卡拉内斯区是「第57次壁外调查」出发与回归的必经之路，经过两次围剿，这里游荡的无垢巨人已经稀少了许多，放眼望去也不一定能看见一只。
至少，在短时间内这里是安全的。
只要小心一些，关紧门窗不发出任何声音就不会被那些残留着的无垢巨人发现。
也给了她一个暂时能够栖息的地方。
阿尼跌坐在昏暗房间的角落之中，双腿屈起并用手抱住，脑袋深深的埋在膝盖间无助的颤抖着。
往日的坚强、冷漠、淡然在此刻仿佛与她彻底脱离。
“盖伊.......”
她的声音沙哑，泪水止不住的滴落，只片刻便浸染了裤腿。
“为什么要过来帮我啊......”
“我不值得啊...我是那么自私自利，自始至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回...家，哪怕和你相处也是，都是在利用你啊！一直都在当你是「工具」啊！”
阿尼自顾自地低吼着，将自己贬低的一无是处。
“直接让我去死不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救我，为什么啊！你明明很快就能拥有一切，拥有那梦寐以求的一切，自由、朋友、友情甚至是...家......”
低声哀鸣着，阿尼的声线变得扭曲如同干涸数日未曾饮水的人一样，她狠狠的抓着脚踝，指甲如同尖刺般扎入皮肤，这刺痛却仿佛能给予她安慰一般——哪怕伤势很快就会恢复。
哪怕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她却依旧记得盖伊那决绝的背影以及那...宛若自嘲般的话语。
『阿尼，我...是个人吧？』
“人...你一直都是个人啊！”
染血的双手抬起，阿尼毫不顾忌的将手指插入头发之中，痛苦地、用力地抱住头部。
“什么「工具」？什么「任务」？那都是那群该死的猪猡为我们安排的身份啊！为什么你就要接受啊！在我心里，你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啊！”
阿尼双目通红，用尽全力咬着牙。
此刻她的眼前是米娜的尸体、是玛利亚之墙被攻破时人们脸上的惊恐、是托罗斯特区沦陷时冲在最前方那些士兵脸上的坚毅、是她亲手杀死的，无数人的死状，以及...盖伊那，从空中坠落的身影。
因为回家的目标以及那个任务，她失去了相处多年的室友，失去了同期生的信任，失去了仅剩数年的珍贵寿命，失去了...盖伊。
她几乎失去这么多年以来得到的一切！
可自始至终得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从来到这座岛开始，她就一直在失去...从未停止。
哪怕她再努力，也无济于事。
现在从城墙内逃了出来，然后呢，她该去哪里？又能去哪里？
她甚至连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都失去了。
“哈......”
阿尼苦笑一声，随即这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痛苦，如同在用这微笑嘲笑着过往的自己一般，直到最后，笑声逐渐变形，变成空洞、枯燥的——哭泣。
……
随机推荐： 东北寻宝鼠、 一品宰相、 冰雪令、 方虺小白小说免费阅读、 认错主角后我出圈了[穿书]、 陆总，夫人砸了一个亿要娶你、 我当师太的那些年、 薛平贵与王宝钏之王宝钏重生记、 少年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