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定要快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我跟着我爹去集市上出摊，路过码头，见秦老爹被一帮人摁在地上打，满头都是血，我爹让我来寻你，我我……”

“别慌。”

秦姝咽了咽口水，说话的语气还算平稳。

只是在衣袖下的双手却在不自觉微微发抖，抿着唇四处望着，最后不知从哪抄起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棍子，拉着三娘的衣袖就往外奔，连门都没来得及关上。

“好你个老秦头，将我家公子当成了什么阿猫阿狗了不成，任由着你要说亲就说亲，说不嫁就又不嫁了，你耍着我们玩儿呢！”

“打！给我往死里打！”

码头边的空地上，一群家丁模样的男子将秦老爹一人围在中间，拳打脚踢，丝毫没有要余着力气的意思。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胖老头，看起来穿得比那些家丁要好些，应该是个管家，站在一边指手画脚不说，还一直嚷嚷着让那些家丁往死里打。

秦姝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至于三娘的父亲，和码头上的那些人，都被人拦在了不远处。

不是他们不想帮忙，而是码头的管事发了话，谁若是上去掺和，以后就不能再到这码头来上工。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被家里沉重的担子给压晚了腰，否则也不会拼着来干这么重的活，管事都将话说成了这般，谁还敢往前走上半步？

“阿姝，这……”

“你站远些。”

还没等三娘将话说完，秦姝只轻声叮嘱了一句，抄起手中的大棍子，朝着胖管家的屁股就挥了过去！

“哎哟！”

那名管家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身后还有人过来，一时不查，竟然被打了个瓷实，一跟头摔下去，直接就趴到了地上。

然而秦姝却完全没有要就此停手的意思，也亏得她这一两个月来，一直没有落下每日的锻炼，此时竟然将手中的棍子挥得虎虎生风！

“哎哟！”

又是一棍子落了下去，这时便是那管家反应再迟钝，也该缓过了神，捂着自己的屁股往前面的空地上一顿匍匐，“来人啊！你们都是瞎子吗？！”

“还不快将这恶女给我抓起来！哎哟……”

还敢嚷嚷？

秦姝一言不发，目光也格外平静，只是眼底流动着的，是甚少有人见过的狠劲儿！

她从孤儿院偷跑出去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在社会上四处流浪，可在那个年代，即便是做个流浪汉，那也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公园的躺椅是个好地方，特别是天气好的时候。

可那样的好地方，她想要，旁人也想要，没有真的在社会的底层活过，根本就不会想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

那时候年纪小，力气也小，打不过别人就用牙咬，咬住了就不能松口，无论对方怎么打你，踢你，都不能松口，直到……再也没有人跟你抢那个好地方为止。

看着老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模样，秦姝深吸了一口气将举棍子的手放了下来，而那些家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她围在了中间。

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拖着棍子就往老爹的身边走。

“让开。”

挡在她面前的那些家丁，原本是想要将人拿下，一个小姑娘罢了，可是这会儿，他们竟然有些不敢动手。

其中一人正对着秦姝的眼睛。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冷漠的眼神，并不狠绝毒辣，而是漠视，对生命的漠视。

额头上的汗水不自觉的往外冒，那名家丁只觉得喉头发痒，竟然还真为面前的姑娘让出了一条路来！

“爹……”一直到秦姝走到秦老爹身边，将人轻轻抱到了自己怀里，她的嗓音中，才终于出现了一丝颤抖，“爹你还好吗？感觉怎么样？还能说话吗？”

然而此时的秦老爹张着嘴，唇边不停的往外溢着鲜血。

这种情况秦姝见过，这是被打破了内脏，要是不赶快处理，后果不堪设想，她没有更多时间犹豫，只扯着袖子抹了一把遮住视线的眼泪，便已经起身准备将老爹往身上背。

“我来我来！”

三娘的父亲林老汉大概看出了秦姝的想法，这时已经没有人拦着他，立马就上前将秦老爹给接到了自己背上。

林老汉本就是屠户，力气比常人要大些，背起来并不费什么力气，“丫头你说，要去哪家医馆？”

“去正阳路上那家济世堂。”

秦姝连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林老汉闻言只应了一声，他是屠户，很清楚这情况有多严重，半点都不敢耽搁就往济世堂的方向跑。

而秦姝，却停了一下脚步，转过身将她身后这些人的脸，都记了个清清楚楚。

“管……管家，她她……”

家丁被盯得心里有些发虚，即便此时那姑娘已经离开了，都还是觉得心底毛毛的不大踏实。

然而他口中的管家，被秦姝几棍子打到在地，到这会儿也没能起得来，趴在码头的地面上哎哟连天。

等赶到济世堂时，即便林老汉的体力还不错，也已经跑出了满头的汗，秦姝更是双颊绯红不停的喘着粗气。

至于三娘，三娘还没有赶过来。

“大夫……大夫快来看看我爹！”

在路上秦姝就紧紧抓住了老爹的手，丝毫都不敢放开，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即便上一世她自己都快死了，也没有现在这般害怕过，亲人，她盼了一生，才盼来这么一个呀！

医馆的小厮从他们一进门就瞧出了不对劲，连忙就去后堂请了大夫来。

济世堂一共有四位驻馆大夫，其中有一位对治疗秦老爹这类伤格外拿手，就是因为知道这个，秦姝才毫不犹豫的将老爹送到这里来。

只是今日，她的运气似乎不大好。

“许大夫出外诊去了啊！”留馆的钱大夫头发花白，急得连脸上的褶子都像是深了些，“这样，姑娘你先别哭，阿郎！”

将秦老爹平放在床榻上后，钱大夫立马喊来了自己的徒弟，“我现在先替这位先生施针止血，你跑一趟静默巷子，快快将许大夫请回来，记住，一定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