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眼睛

黎明时分，明亮的阳光刺激了瑞德的眼睑，使他从睡梦中醒来。

他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地表上黑夜和白天的鲜明对比，在矿井中显然并不存在这样的对比。从他周围柔和的噪音来看，瑞德得出结论，他的同伴们也已经醒了。

纳尔查醒了，看完了手表，但没过多久，另外两个人就起床走了。几分钟后，他们三个人已经在谈话和组织营地的其余部分，而瑞德则觉得自己好像还在醒来的过程中。

然而，其余三人的推动下，瑞德必须迅速做好准备开始赶路。

吃了一顿简短的早餐后，一群人已经上路了，就好像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停下来一样。这种快速的节奏对瑞德来说很粗糙，但至少纳尔查并没有强迫他们走得更快，瑞德知道他们三个人可以轻松做到。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大多平安无事。艾温似乎和昨天一样健谈，尽管在她的话下面，他可以察觉到别的东西，好像她说的每句话都掺杂着担心？他不能完全分辨出来，但那个女人对他说话的方式似乎比昨天有了一点点变化。这很可能是她和纳尔查在睡觉前谈话的产物。

这让他有些警惕，但她对他的积极态度并没有改变他所能观察到的。所以最后，瑞德只是决定像往常一样和她交谈，无视她的行为改变。

"什么是帝国？"他问道，使得他们的聊天转向了他通常的问题。

这是他昨天听到纳尔查提到的一句话。他记得矿井里的一些奴隶在日常的谈话中也提到过类似的词，但他一直无法说出他们到底指的是什么，除了这个"帝国"是一个大型组织。

"这是不容易解释。"他看似无害的问题让艾温有些停顿。

"他们强大吗？"瑞德继续说道。

"是的，他们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国家。"

"就这样？"他坚持说，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一开始就这么难谈。

"嗯"

女人的目光变得有些不安，抬头看了一眼她的纳尔查同伴。然而，她注意到瑞德仍然默默地盯着她，好像在等着她继续。

"听着，瑞德，现在谈论这个话题很复杂。"她又犹豫了一下。"只要知道他们是——"。

"他们是我们的敌人。"艾温被一个满是仇恨的声音打断了，这种仇恨是如此强烈，这是瑞德从未见过的。

是纳尔查。

"帝国想要摧毁我们的生活方式。他们把自己的真实意图和残忍的本性隐藏在秩序与和谐的面具后面，但他们唯一想要的就是更多的奴隶和愿意的牺牲来服侍他们的天神。"她厌恶地在地上吐口水。

"如果他们只想夺走我们的生命，我会更尊重他们。相反，他们想夺走我们的自由，控制像我们这样的人改变我们命运的唯一途径。他们不如怪物，比怪物更糟糕"

她的声音渐渐消失，纳尔查再次变得沉默。瑞德被那个女人突然爆发的情绪吓了一跳，但就在他正要问另一个问题的时候，艾温把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现在不行。"她摇了摇头，用眼睛指着纳尔查。

瑞德回过头来，发现那个高个子的女人已经走得很远了，她加快了脚步，甚至不在乎其他人是否还在后面。很快，他们俩几乎无法透过树干看到她的身影。

"对她来说，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艾温解释道。"嗯，不仅是为了她，也是为了生活在这个地区的每个人。我们可以在她不在的时候再谈，如果这对你没关系的话？"

"我明白了。"瑞德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

这是他在与该小组一起期间踩到的第二个不可以提及的坑，他怀疑这是否是最后一个不可提及的话题。

现在他不得不担心他说的话会如何影响他周围的其他人。这对他来说有点荒谬，但瑞德认为至少这并不像每秒都注意自己的安全那么危险。至少他希望如此。

"他们真他妈的疯子。"罗格从他们身后说。"疯了，相信人们生活在天空之上或别的什么地方。"

他指了指。

"看，你看到有人在那儿了吗？"

瑞德抬起头，但是他只看到无限湛蓝的天空和太阳从上面打在他们的头上。

"没有。"他回答说。

"看到了吗？正如我所说，一切都疯了。那里没有神。"罗格从他们身边走过，急忙追上他们的探险队长。

瑞德继续盯着苍穹。渐渐地，他感觉到记忆中有什么东西在苏醒，他周围的世界开始转变。

他觉得自己就像天空的启动器，变成了金色的颜色，仿佛幻觉和现实融为一体。

空气中闪烁着光芒。

各种巨大的裂痕开始凭空出现，仿佛它们正在破坏现实的结构。有些东西开始穿过它们，空间收缩和扩大以接受它们的形式。

这些裂缝逐渐打开，巨大的无形球从内部涌出，漫无目的地漂浮在天空中。这些球体开始在原地旋转，好像在寻找什么。

他们转变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瑞德看不到他们的样子。然而，突然间，他们都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盯着他的方向。就在那时，他认出了他们。

眼睛。

无数双眼睛，看着他的方向。

他们有一个漆黑的巩膜，一个深蓝色的虹膜，以及无数的点，形成形状不规则的瞳孔。瑞德突然感觉到一种可怕的熟悉感进入了他的脑海，因为时间似乎陷入了停滞。

他颤抖了。

"瑞德？"

突然，一个声音突破了幻觉。他眨了眨眼，奇怪的景象消失了，退到了平静的蓝天中。出于某种原因，他不记得自己刚才在看什么。

"你还好吗？"艾温关切地问道。

瑞德看了过去，注意到女人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我很好。"他点了点头。

"好吧"她看起来很怀疑，但还是收回了手。"我们应该快点，否则他们会把我们抛在后面。

他又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

当天剩下的时间基本上是平淡无奇的。罗格再次前方寻找道路，但附近没有土匪营地。瑞德被告知，这是因为他们越来越接近城市本身，不法分子通常会避开那些人口稠密的地区。

在他们大部分的旅程中，他们都沿着河道走，从来没有走得太远。然而，他们所走的路突然偏离了水体，他们开始直接离开它。

当夜幕即将来临时，他们发现了一种的奇特景象。一片奇怪的平坦地形被放置在森林的中间，完全没有任何树木或植物。它延伸得很远，然后扭曲在树线后面，使瑞德看不到它。

"这是一条路。"艾温向他解释道。"人们建造这些是为了使定居点之间的旅行更容易。"

"穿过这些路要多久？""瑞德问道。

"这条公路绵延一百多公里，与一条更大的道路相连，穿过森林和河流。可能需要几天的时间才能走完整个长度，但谢天谢地，我们不会那样做。"

瑞德忍不住惊叹于这条小径。要花多少精力和时间才能在如此茂密的森林中雕刻出这种东西？还有一条更大的道路与此相连？光是想想，瑞德就充满了探索它的好奇心，但这似乎不是这个团队现在的首要任务。

"我们会继续前进。路边有一片空地，我们可以在里面扎营。"纳尔查和他们其他人说了话，然后转过身来看着罗格。"有踪迹吗？"

"一对夫妇。几天前。还有一辆手推车。"他说着，蹲下去检查地面。"看起来没有看到太多的动静。"

"那几个？"纳尔查皱起了眉头。"这是有原因的吗？"

"土匪？也许是贸易危机？"那人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河边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艾温插话道。"即使怪物在身边，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

"我们刚离开小镇一个星期！"纳尔查愤怒地抱怨道。"我希望里莫尔德一直在让自己变得有用，并对此有所了解。"

瑞德完全不知道他们正在讨论什么，只好默默地在一边听着他们对话。

"你觉得"艾温走开了，看着她的同伴。

"又是一场战争？"纳尔查为她完成了这个问题。"即使情况如此，它也不应该影响远东地区的事情，但我们不能忽视这种可能性。"

她摇了摇头。

"我不想在这里多花一分钟，所以让我们继续前进吧。"

这群人又开始行动了。

一个小时后，当夜幕降临时，他们到达了一片空地，扎营了。瑞德吃了另一顿烤鹿肉，这顿饭的质量比前一顿要低，但仍然是他一生中吃过的最好的东西。

随着夜幕降临，这群人准备睡觉。这一次，罗格负责了整个晚上的守夜，完全放弃了休息。瑞德觉得这很奇怪，但他被告知，一旦你打开了一些特定的灵脉，你就可以很容易地连续很多天不睡觉。

换完绷带后，瑞德拿着借来的床卷，走到一个角落睡觉。这一次，即使在他躺下一个小时后，他的旅伴之间也没有秘密讨论，只有这样，瑞德才感到舒服，让自己休息。

如果纳尔查之前的预言是正确的，那么他们明天就会到达这个小镇。此时瑞德不知道他在那里期待什么，但最近小组谈话的语气表明，他可能已经降落在一个比他想象中更麻烦的地区。

第二天，他们四个人继续沿着小径前进。瑞德感觉到在糊状物的帮助下，某种力量又回到了他身上，他几乎想在那里练习突破穴位。不过，他自然不会这样做。

很快，他们到达了一个十字路口，分成了另外三条路。一个木制的标志站在它的中间，箭头指向不同的方向，但瑞德不认识标志上写了什么字。

"我们快到了。"艾温对他笑了笑。"再走几个小时就好了。"

"是的，然后我们可以看到赫克托说我们应该对你做什么，孩子。"纳尔查补充道，她从同伴那里得到了一副丑陋的眼神。

这几天差点让瑞德忘记了，这位纳尔查一开始就非常坚定地让他死在森林里。不过，他并没有责怪她，因为他可能会在她的位置上做同样的事情。

毕竟，瑞德也不喜欢和一个既被诅咒又可能被某种病毒感染的人在一起。

几个小时后，瑞德看到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些东西。废墟，破旧的石头以及围绕它建造的许多其他木制建筑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对比鲜明的外观。

"那是吗？""瑞德问道，转身看向艾温。

她点了点头。

"那是福特汉姆-贝斯特雷姆，我们水龙公会的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