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对人冷血

按时到达皇宫，大臣们鱼贯而入，站在自己该站的位置上。

待大臣们都到齐了，荆皇在坐在皇座上，宣布早朝开始。

例行的事件萧姚都不怎么参与，军队的事大多由他哥哥参与讨论，她自己也不喜欢在朝堂上发言，但排除另外一种情况。

她是该事件的主角。

“萧姚，朕听江太医说你先是在城中展开比武会，又是创办女子军队又是增加军医的，想来很忙啊。”荆皇见没什么事了，对着萧姚开口道。

萧姚面色一紧，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这件事太子荆沐也有耳闻，见状便冷笑地看着萧姚，等待皇帝的发落。

“是的，陛下有何见解？”萧姚行了个礼道。

荆皇半天没出声，正当萧姚都以为自己要完了时，他突然说道：“你很有创造力和领导能力啊，继续做下去吧。”

这下，不仅荆沐没反应过来，萧姚也没反应过来。

“啊？是，好的陛下。”萧姚一回过神，就立马谢恩道。

怎么回事？她以为是要来罚她罪的，怎么变成一句好巧不巧的夸赞了？

她连说服皇上的言辞都想好了！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刚刚皇帝说“江太医”。莫非江沅在告诉皇帝这些事的时候说了几句好话？这也有可能，只要让皇帝知道拒绝这些事对他没有好处，需要的钱也是照旧从兵部分批下去，他就没什么可担心的，自然也没有阻止她继续做下去的动机。

无论是江沅的帮助还是别的什么，这件事已经不需要再担心了。

现在马不停蹄要做的是另一件事，去明月阁。

萧姚暂时还没有想拆穿荆天离的意图，便在退朝后对荆天离说道：“我待会儿去明月阁去见他们阁主，你要一起吗？”

原本她都做好了荆天离拒绝她的回答，没想到对方一本正经地道：“可以啊。”

啊？

“但是我今天有事，还是你自己去吧。”他把后面一句话补上。

这才正常嘛，萧姚呼出一口气，便和荆天离在皇宫外分道扬镳。

“诶？不问问我明月阁的地址么？”荆天离转过身看着萧姚的背影，若有所思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坐上马车，萧姚先是报了个阁楼附近的饭馆地址，在那里下车后便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向后一绕。

沿着暗道不停地向前走，起初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后来，前方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直到萧姚最终退开一扇门，立刻有人迎了上来。

“这位姑娘，请问需要什么服务呢？”一位浅笑嫣然的女子迎了上来，萧姚知道她是这里的主管事，叫东凝。

估摸着荆天离此时应该同步跟她到明月阁了，她只需要再跟他腾出点换衣服的时间就行，不过她也真的很好奇，到时候荆天离要怎么面对她——

“我要见你们阁主，麻烦领我去内楼。”

东凝的笑脸瞬间变了，紧紧地盯着萧姚的眼睛，试图从中寻找出一丁点不对劲的蛛丝马迹。

可是她失望的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

这位姑娘上来就要见阁主，甚至知道明月阁有内楼和外楼之分，必定是对明月阁了解颇深。

毕竟寻常人只知道任务派发接应都在外楼执行，只有一些重要的事物和内部机密还有管理人员会在内楼待着。

不，前来下任务的人根本不知道内外楼之分。

“姑娘，请问您是？”东凝打量着萧姚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

“明月阁的规矩有不问身份缘由这一条吧。”萧姚皱眉道。

东凝恢复了笑容，自然道：“当然有，但是您上来就要见阁主，为了保证安全，我必须要知道您的身份。”

萧姚歪了歪头看着她，随后道：“我是璃王妃。”

东凝恍然大悟道：“原来是璃王妃大人，快请进，我叫东凝，请您随我来。”

“嗯。”

萧姚跟在东凝身后，其实不需要东凝带路，她自己也能在绕来绕去的外楼内楼中找到阁主待着的房间。

“我不确定阁主在不在，他平常一直都很忙，”东凝带着萧姚在一个候客室外面停下，推开门道，“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

萧姚点点头，在软塌上坐下，给自己砌了一杯茶，脑中想着一会儿要用什么态度对待明月阁阁主身份的荆天离。

约莫一刻钟后，会客室的门被打开了，萧姚低着头专心喝茶，头也不抬地问道：“他在吗？”

“哦？谁在不在的？”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萧姚浑身一僵，转过头去看向来人。

前端弯起一个角的玄色靴子对着萧姚的方向，目光向上走去，一袭墨青色的绸缎长袍上绣着繁复的花纹，紧接着是被一张钴蓝色面具遮盖住了大部分的脸。

荆天离身形高挑，肤色白皙指节修长的手上，端着一个暗灰色的鎏金香炉，双目透过面具幽幽地注视着半屈着腿坐在榻上的萧姚。

萧姚愣住了，一时间差点没回过神来。

“怎么？不会说话了？”荆天离穿着长袍走过来，在萧姚对面坐下。

萧姚反应过来，努力抑制住想要笑出声的冲动，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见过明月阁阁主大人。”

“废话就不要讲了，为什么要见我？拿出你的理由。”

萧姚悄悄地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理由？理由你自己不知道吗？我都跟你说过了现在又来装模作样。

可没办法，是她自己非要来见他的，只能再把那些话重复一遍了。

“哦？可以是可以，但你能够付出什么代价呢？”荆天离听完萧姚的话后说道。

“代价？”萧姚歪着头想了想，“你觉得呢？或者说，我记得我的夫君有来下过任务吧，既然任务性质相同，就按他的来吧。”

荆天离沉默着没有出声。

“你的夫君是谁？”他问道。

萧姚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荆天离一眼，道：“我夫君是璃王，荆天离啊？”

没想到听到这句话的“阁主”笑了笑，再次开口时，声音里满是愉悦，心情很好地道：“不错。”

不错什么不错？

等等，她，她是不是被套路了？

萧姚回过头再去想一遍自己刚刚说的话，救命，承认荆天离是自己夫君这句话真的好羞耻啊！

“行了，能不能说正事。”萧姚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这就是正事啊，每个人下任务付出的代价不一样，我自然也不会告诉你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不会告诉？那肯定的，自己给自己下任务，当然不用付出代价了，根本不存在的东西，难道还能编一个来忽悠她？

萧姚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使出自己最温和的语气说道：“那我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这个嘛，”坐在对面戴着面具的荆天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饶有趣味地说道，“先欠着吧，等我什么时候想起来，会派人告诉你的。”

这是搞什么花样，怎么着，荆天离这面具一戴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

“你最好还是现在说，让我现在就完成。”萧姚有些生气地开口。

“急什么，你的任务离开后就会派发下去，两天之内就能完成，到时候别忘了来我这里领取信息。你也不要担心，任务内容很简单，就是麻烦了点，付出的代价自然也不多。”

看来这是铁了心要拖着了，萧姚恶狠狠地想到，被抓了一个把柄，哼，要是让她知道以后荆天离拿这件事来威胁她，他绝对没有好下场！

走出明月阁外，萧姚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

她现在相当于有两天的假期，可以想想怎么度过去了。

突然间轻松下来，还有些不习惯，总想找点事情给自己做。

现在回璃王府不太合适，不如回将军府，继续补充没写完的军队计划吧。

好久也没读兵书了，知识也不能丢下。

萧姚开开心心地哼着歌离开了，另一边的荆天离，也开心极了。

舒栾看着自家王爷回到房间里摘下面具，平日里冷酷的脸上带着退散不下的笑意。

“她称我为夫君了，虽然没有当面承认，但好歹是在外人面前这么说的。”满意地把面具放在柜子上，荆天离心情很好地坐下来。

舒栾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这个一脸如沐春风的带着笑容的人是谁？把他清冷矜贵的王爷还回来！

“王爷，”但迫于生计，舒栾只能开口说道，“您想想，刚刚并没有外人，虽然您拿的是阁主身份面对的王妃，但实际上还是您二位啊，王妃就相当于在您面前亲口承认了这点。”

“你说的没错，”荆天离又笑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认真起来，“李南弦什么时候到，让他不用打招呼，直接进来就好。这件事我想让他与我一起合作。”

“快了王爷，”舒栾向窗外看了一眼，“李首领从不迟到。”

“嗯，这点我知道，只是——”

王爷！您能不能清醒一点啊！

萧姚从将军府前的马车上下来，从正厅中进去，正好看见了三个极为关键的人物。

他的父亲萧疏和哥哥萧侧坐在一起，而那个沈砚书坐在他们对面，前两者面色严肃地谈着话，只有沈砚书一脸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茶杯。

几人听到声音，都转过头来看她。

萧疏向萧侧问道：“你把事情告诉她了？”

“告诉了，她已知情，你不必担心。”萧侧回答道。

“那就好，”萧疏的脸上满是忧愁之色，继续道，“我本不想把她牵扯进来的，但这件事如果她不知情，我们很难做下去。”

“什么事？太子的事吗？”萧姚走过去，在唯一一个剩下的位置，也就是沈砚书旁边坐下。

“对的，”萧侧开口道，“我们正在商议什么时候行动。”

“这么快吗？”萧姚皱了皱眉，“荆沐死的太早并不对我们有利。”

“怎么？你心软了？”沈砚书侧过头看着她，目光轻飘飘的。

“不是，”萧姚摇了摇头，“他死他活对我来说无所谓，不过是死一个人而已。”

“你倒是冷血。”萧侧叹道，这样子的萧姚，也不知是好是坏。

不过对萧姚自己来说，当然是好事了，剔除掉多余的、不需要的感情，留下的就是理智、冷静的自己。

这样的人最适合打仗了，也是她期待成为的、最喜欢的自己。

“我只对必要的人冷血。”

不过该反驳还是要反驳的，对待亲人爱人，她不可能还保持一副这样的心性。

那根本就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

“那我就放心了，”沈砚书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发出清脆的声响，“至少要等秋猎过去才能行动，我们只是提前做好计划而已。”

只见萧侧仍有些焦虑地道：“萧姚，这件事你不该掺合进来，你走吧。”

萧姚正欲反驳，突然想到了一点。

一旦太子死，首先受到怀疑的就是荆天离，可他什么都没做，如果又因为身为荆天离妻子的自己受到牵连，那自己是真的愧对于他。

想到此处，萧姚便只能点头道：“好。”随后起身离开。

她不能再因自己的事情给荆天离带来麻烦了。

三天后。

军医和女子军队的名单都被收集好，萧姚站在军营的广场前，看着面前这些随便站着的女子们有些头疼。

“右将军？”她提高声音叫道。

“在！”右将军上前一步应道。

“左副将既然不愿意干，那就麻烦你了。”萧姚抱歉地说道。

“不麻烦，您请说。”

“首先把军医和女子军队的人分开，然后组织已有的军医和男性士兵们对他们进行检测，检测分别分为这几项，”萧姚递给右副将军一张纸，上面用潇洒飞扬的字写上了需要检测的各方面，“通过的人留下，不通过的人离开。”

“是！将军。”

右副将行动很快，统领着男人们开始进行检测。

萧姚则在一旁检查着，在人群中走来走去，若是看到了有眼缘的便会上前指点一二。

一整天过去，由于男性士兵人数很多，效率也很快，最终被筛选的只剩下五百名女子士兵和三十名左右的军医了。

这个数目在萧姚心中还是十分满意的，宣布了每日要训练的时间和地点后，人员就地解散。

像上次一样，女子们迅速围了上来，开始问东问西。

“萧将军，我们以后要学什么呀。”

“轻骑马术，长枪刺马，以及一切偏向力量方面的训练。”

“萧将军，我娘是医生，我很有天赋的。”

萧姚笑了笑道：“有基础，很好，那你在太医院学习时可要好好表现了。”

“定不负将军厚望！”女孩兴冲冲地说道。

在讨论声中，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萧姚叫了几辆马车，嘱托好将姑娘们安全送回家，自己也登上了其中一辆马车，在路过璃王府的时候下了车。

“唉，”马车中的女子看着萧姚的背影说道，“什么时候我也能成为像萧将军那样的人呢？”

“我好羡慕萧将军呀，生在将门世家，还和璃王殿下一见钟情，恩恩爱爱，婚姻和睦，太幸福了吧。”

而她们口中与荆天离“一见钟情”“恩恩爱爱”的萧姚本人，此时又在院子里看到了沉着一张脸的荆天离。

尧城白天和夜晚气温相差很大，此时的风已经很冷了，荆天离走过来皱眉道：“我刚刚去问了云雀，她说你还没回来，怎么今天又这么晚？”

萧姚眨了眨眼睛，没敢吱声。

“我记得上次有跟你说晚上要加件外衣，你怎么又没听话。”

萧姚拨开发帘，心虚地道：“这个，这个，太忙了，结果忘了嘛。”

荆天离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半晌，最终叹了口气道：“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我身体很棒，不会生病的，”萧姚连忙保证道，“下次，下次我一定加件厚衣服。”

“没有下次了，现在赶紧回府，让云雀给你暖暖手脚。”

“是的！王爷！”萧姚狡黠的一笑，迅速溜之大吉了。

荆天离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道：“真是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