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那年的元宵

渣女杨兮茜试图重回自己原来的轨道，当她实实在在呆在龚以诚身边的时候，她能感觉到片刻的踏实，她一次一次告诉自己，这才是她该走的路。

当她晚上回家的时候，香姐告诉她小展居然被送去医院了，应该是盲肠炎，吓得她转身就开跑。

茜茜匆匆赶到医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发现只有欧倩蓉一个人默默坐在手术室门口。她轻轻走过去在欧倩蓉身边坐下，静静陪着，也不多话，欧倩蓉给了她一个领她好意的微笑。抬头看见杨逸峰走来，茜茜起身给他让了位置，杨逸峰拍了拍茜茜的肩膀，“就是急性盲肠炎，应该没什么事，不用太担心。”

“嗯，我当然相信小鬼会没事，你陪阿姨坐会儿，我去给你们买杯咖啡。”

欧倩蓉看着茜茜的背影，低声叹道：“茜茜总是嘴硬心软，我相信她是喜欢小展的。”

“没人会不喜欢我们小展。”杨逸峰坐下来，轻轻搂过欧倩蓉，“放心，黄院长说这只是个小手术，没问题的。”

“我只是心疼小展受罪。”

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茜茜忽然顿住了，脚下像是被粘住了，拔不动脚步——窗边那人忧伤的表情，像是凝固了她。

王子一直靠在窗边吹着风，他需要新鲜冷冽的空气来冷却掉体内按捺不住的焦虑，小展还没有出来，他的担心不会停止。

发现小展可能是盲肠炎的时候，他的心脏强劲的收缩了一下。当他载着小展赶往医院的时候，看着欧倩蓉抱着他，那份关切，王子觉得，每个孩子都应该拥有。如果仙儿当时能够得到这种关爱……王子的思绪幽幽回到了那年的元宵节。

已经是逃离福音之家的第四天了，他们也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仙儿有些发烧，虽然饿到眼神都迷迷蒙蒙的了，她却还用她最后一份清醒安慰他：哥哥，我不饿，我真的不饿。

曾经发誓不再偷，可偷东西的耻辱与活命的重要性比起来，太微弱了。

没有时间多想，他跑进了最近的便利店，在里面晃了两圈，大概记住了监控摄影头的位置，躲过能被拍到的角度，然后果敢下手。只要是能吃的，能夹带得出去的，没有更多的可选余地。他把巧克力块往衣兜里塞，不动声色间，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周围来人。直到他转身离开，他都全然不知其实透过背后的食品架的空隙，有人把他的行径看得一清二楚。

正当他要迈出便利店大门，一个怯生生的女童声音从背后传来：“哥哥，你还没给钱呢。”

他记得自己当时是多么惊惶，他想跑，却没能长过店员的腿。

“什么好不学，小小年纪就偷东西。”

被狠狠摁在地上，他还记得他是如何死死盯向那个告发他的小女孩，他瘦小的身体，已经可以承载巨大的恨意。他怎么能被抓，仙儿怎么办。

在被抓走之前，他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再倔强，也必须开口求人了。他深深看了眼来接他的一个老警察，然后刷的跪在他面前，老警察震惊了。

老天还是给仙儿在绝处留了一线生机。后来老警察告诉他，幸亏他及时赶去，仙儿发烧是因为得了急性盲肠炎。同时老警察也记着他的请求，没有把仙儿送回福音之家。

后来，老警察一直很照顾他们，等了解了他们经历之后，由着王子提供的线索，再加上找到几个关键证人，福音之家被警方捣毁。因为那个老警察的善良，仙儿急病中得救，他们也摆脱了福音之家的噩梦，生活，有了新的转机。后来每年的元宵节，他都会去看那个老警察，直到他离开，只要是元宵节，他一定会去给他扫墓。

不知道已经站在原地多久，茜茜只觉得脖子僵硬，她慢慢收回视线，回头看看手术室大门，那抹亮眼的红，终于在她抬回头的这刻，灭了。手术很成功，杨兮展小少爷立刻被送进了头等病房。

王子在病房外给香姐打了电话，香姐高悬的心终于落在了地上。推开病房门，里面似是正在上演一场小小争论。王子只听见杨逸峰权威性的总结发言：“行了，都跟我回去。王子，今天晚上辛苦你陪一下小展，有什么情况立即通知我们。”

“好。”

“逸峰……”

“爸……”

不论是做妈的还是做姐姐的，似乎都不满意这专横的安排。

“两家公司压在你身上，你别忘了。”杨逸峰的话让欧倩蓉无奈垮肩，她不想要那么多责任，她也单纯的只是一个母亲。

“那我没事啊，我为什么不能留下来。”

“好了茜茜，这住院刚第一天，你明天再来看小展，多陪陪他，我一定没意见。”

杨逸峰带走了欧倩蓉和茜茜，王子僵硬的身形这才微微放松下来，小展，没事了。

明亮的灯光下，大头娃娃睡得很沉，在他眉头上，始终挂着打不开的结。王子轻轻一笑，伸手抚了抚小家伙的眉头，“睡吧，不会再痛了。”

把病房的大灯关掉，把病床头的灯光调暗，王子慢慢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哪怕就这样静静的守着小展，他也会微笑。

大概过了几分钟，他听见有人轻声敲门，听见有人扭转门柄，听见有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然后，他看清方才离去此刻又折返的来人。

距离病床几步远，有一张沙发，茜茜望了望，抬脚移了过去，感觉有些疲累的坐下。

很长的时间，病房里没有一点多余的声音，只有两个人无声的对望。

“为什么回来。”

还是王子先打破沉默。

“不知道，就想回来。”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我可能会误会。”

“你对我做过的让人误会的事还少了吗？”

王子苦笑，他也有被噎的时候。轻轻挪开视线，他伸手给小展捻了捻被子，眼角余光接收到茜茜在沙发上侧躺下来的信号。

“你刚才在想什么。”

茜茜忽然幽幽的问，王子像被烫到似的抬头看她。

“刚才，在走廊那头，你一个人，就像世界只剩你一个人，你只在自己的角落里，你在想什么。”

茜茜的话让王子低下头，他不想太过情绪外泄。

“我本来以为，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有个人也不会对我再产生影响。谁知道，只不过是看见这个人一个特别落寞的神情，就受不了了，真是见鬼了……”

王子心下一惊，手指不在意念控制范围内的抽了一下。情绪化的杨兮茜有狂躁的时候，也有脆弱的时候，都是让他为之心疼的时刻。

“想……听个故事么。”

“我记得小的时候，每次睡不着，妈妈都会给我讲故事，后来换成奶奶，不过我不会告诉她，她其实没有妈妈讲得好，她会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