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盗火者

杨茜茜有些出神的望向窗外，看着一对情侣互相依偎着，从咖啡店门前走过，她又轻瞥了一眼桌对面的男人，最后将视线放回笔记本电脑里。

这是一幅东木市的地图，呈1∶2000的倍数缩小，将近二十万平方公里的大地，高楼，山川，水榭，最终都变成电脑屏幕上的一个个小点。

用卫星导航，追踪市内目标人物的精确度不高，但所幸有大量人力，实时辅助确认位置。

三个小时以前，杨茜茜收到一则邮箱信息，这是来自市内一所医院向上提交的异常报告，通过层层转接，最终变成了信息文本上短短的一句话。

‘疑似目标人物在环城路口公交站牌下车。’

一个半小时以前，市内超过两千辆计程车开始大批次流动出现在，环城路，光华路，月牙广场以及玉子商店街各个岔路口，这些计程车都是帝豪出租车公司所属车辆。

与此同时，

幸福南路二街，杨海龙正在和几位操着外地口音的超市客人聊天。

谈笑兴致正浓的杨海龙撇了一眼刚从超市外走进来的兜帽年轻人，骂了一句，“臭小子，昨晚到哪鬼混去了。”

青年解下帽子，露出一张略有些阴郁，左侧脸颊还有一块黑色胎记的脸，他摇了摇头，没搭腔，接着上楼去了。

“这是我儿子。”杨海龙笑呵呵的向客人介绍。

“关于昨晚那场爆炸案件，我想问问你的看法。”杨茜茜淡淡问道，“毕竟这场事故离你家不远，有没有见到可疑人员？”

“难得你还记得我家在哪里。”陈楚脸色有些怪异的重新坐回椅子上，他摇了摇头，“昨天我一直在睡觉，又没出过门。”

“是嘛，但我以前陪你睡的时候，你一向睡得很浅。”杨茜茜抿了一口咖啡，“这么大的爆炸声都没有把你给吵醒？”

“呵呵。”陈楚一脸尬笑。

“你不擅长撒谎，一说假话眉心就会往上跳。”

杨茜茜淡淡开口，“昨夜凌晨三点十五份，你和妹妹一起出门散步，三点二十分钟，你在一处自动商品售卖机前短暂停留，监控摄像探头把你给拍下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楚的脸色顿时变凝重。

既然摄像头把他的脸给拍下来了，那同样会拍到陈萌萌与暗裔剑魔厮杀的场面。

虽然意识到英灵大战的真相不能掩盖多久，但这才仅仅过了几个小时陈楚有些猝不及防。

“我想问你究竟知道多少，你妹妹的身份，以及”杨茜茜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说道，

“圣杯的真相。”

犹如巨石砸落深潭，陈楚心神剧烈震颤。

他并不意外长达百年的圣杯战争历史里，有部分知晓内情的人。

但

为什么杨茜茜会知道这些。

“在普通的世界里，偶尔会出现一些不那么普通的人，他们生来优秀，在学识，环境的孕育下，最终会变成引领时代前进的先行者，百年过后，他们又会变成历史书的一部分，被后人传颂。”

“但这个时代不同，一些普通人，或是卑劣者被赋予了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这种力量迷失了他们的心智，让他们变得更加贪婪，然后开始相互厮杀，灾厄的种子每相隔十年，都会在这片土地盛开，最终变成苦难。”

杨茜茜目光咄咄逼人，她看着陈楚，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的父母就是被这些混蛋给杀死的。”

陈楚无言以对。

杨茜茜的父母死于十年前的化工厂爆炸事件，那里曾是英灵交战地之一，昔日繁华的大型现代都市被那场事故浇蚀得千疮百孔，直到现在，西郊仍是一片残骸。

“萌萌与那件事无关。”沉默了一会，陈楚开口说道。

“那昨晚的受伤者呢？”杨茜茜淡淡道，“你无法为她推托，因为她就是加害者。”

“缺乏引导的力量是罪恶的，当知道事情真相的那一刻，我便下定决心终结这一切，召唤师也好，英灵也好，圣杯也好，他们终究变成历史的尘埃。”

杨茜茜忽然把手轻轻覆在陈楚的手背处，冰冷的凉意顿时让陈楚警惕起来，因为他听到了杨茜茜说的下一句话，

“希望你不要过于伤心。”

伤心什么？

陈楚没什么朋友，值得在乎的，不过是寥寥几位亲人而已。

杨茜茜意有所指。

萌萌她，或许会出事。

“茜茜你等等哈，我先出去一下。”

陈楚咧出假惺惺的微笑，想要起身，但面前这位清丽的女子却露出动人心魄的表情，她眼波流转，红唇微勾，然后轻轻说道，“能不能多陪我一会。”

陈楚的手被死死的按在桌面上，杨茜茜的手劲大得吓人，根本没法挣脱开。

服务员有些讶异的看着坐在窗边的男人几度想要起身，手却被女孩死死抓住了，女孩的脸上透着苦涩的意味，让她不由想到了一出狼心狗肺的男人抛弃苦情少女的戏码。

等等，男人好像回心转意了。

另一边，陈楚无奈的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能不能放开我。”

“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一向都顺我依我，但为什么不能试着理解我呢。”杨茜茜的表情有些复杂。

“打个比方，如果以前的你在我心里面占这么大的位置。”陈楚手指熏水在桌面画了个圆。

“那我妹妹就占这么多。”陈楚接着在桌上画了一个大饼。

“谁的命都不抵我妹妹的命重要。你让我理解你，为什么你不能理解下我的心情。”陈楚冷笑道，“我连你现在是谁，什么身份都不知道，怎么让我理解你。”

“如果把你妹妹比喻成一只在黑暗角落里偷吃的老鼠，那我就是捕捉老鼠的猫咪，再说了，警察抓犯人可不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吗？”

“怎么抓，倘若你看过英灵大战的场面，想必说不出这种话来。”

陈楚脸色阴寒，但被杨茜茜抓紧的大手却有股暖意，她淡淡笑道，“你妹妹作为召唤师，被圣杯赋予了召唤英灵的权能，英灵自然是强大的，但凡人的躯体却是脆弱的，一柄尖刀，一颗子弹就能让她轻松去死。”

“如果发生意外呢？”陈楚冷笑道。

“你指的是召唤师与英灵融合？”杨茜茜微笑道，“普罗米修斯的故事你听过没有，希腊神话中的盗火者，他将神明的权能盗走，然后分给了凡人。”

“几近百年的圣杯历史，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更多，我们对英灵，虚空的力量有所研究。”

“盗火者的故事，从来不止于传说里。”

杨茜茜冰冷的手掌变得温暖起来，然后变得炙热，滚烫，陈楚的嘴角突然开始抽搐。

等她把手从陈楚的手背上松开。

陈楚原本干净，完好的手背皮肤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焦黑的创痕。

“这是火焰的力量。”杨茜茜淡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