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手持肃王金剑,朝着世子肃清恭敬一礼,朗声道:“肃王口谕——吾儿肃清:你我父子之所以投奔大雍,无非避祸而已。然赵裕狼子野心、心胸狭隘,不但意欲夺取肃国,更想制你我父子于死地,以赵氏腹内孽种取而代之。
为父年老体弱,不堪国事,唯清儿可托付重任,不愧肃氏子孙。
如今大乱将起,吾儿不可犹豫迟疑,应当机立断,入群山中避难。
事起仓促,来不及写信,特派司马仲达秘传口信,以金剑为证。
待大乱兴起,肃国有机会重建,也犹未可知。切记,切记!”
司马懿复述完毕,抬头时,见到肃清和元荣,已是满脸的震惊。
“此话当真?”肃清急问。
司马懿沉声道:“千真万确。有金剑为证!”
“那你为何不直接告知,还夺我兵权?”肃清?冷声喝问。
“此乃迷惑敌人的方法。”司马懿苦笑道:“实不瞒世子,大雍已经下达刺杀世子的密令,并嫁祸给大辰。而且,大雍选中的刺客,正是微臣。”
说着,司马懿一展右手,露出里面的霍大将军的私信令符,“世子见多识广,当认得此符。此时此刻,便有200名‘撼山卫’听我调遣,就等待一声令下,杀向世子。”
果然是霍爽从不离身的私信令符。
如果说,司马懿拿到肃国金剑,还有可能是诡计,但拿到大将军私符,就绝对是身受重任了!
肃清忍不住长叹一声,同时心想:肃国毕竟凝聚了祖上数代心血,父王即便是一时糊涂,也定然不忍心见它灭亡……
此事干系重大,大军在侧,刺客在外,完全无法和肃王联系,不由得肃清不信。
一旁的元荣热泪盈眶,感动非常,“上苍庇佑,老王爷,果然还没完全糊涂。”
此时肃清对司马懿早已深信不疑,唯对这抉择,还有些心思不定。
若是自己离营入山,无异于叛逃,势必成为大雍和肃国的追杀对象,甚至被污蔑成肃国叛徒,自己必然过上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之前积攒的名声、地位,都将一去不复返。
怎么办,是走是留?
关键时刻,肃清还有些舍不得眼前的利益。
元荣感叹一声,一把抓住还在迷糊的肃清,急声道:“死到临头,世子还等待什么?还不快走!”
一语惊醒梦中人。
肃清眼神一定,沉声道:“好,我们走——”
司马懿一躬到底,“微臣亲自送世子出营!”
肃清大为感动,“多谢司马爱卿相助!”
掀开营帐门帘,元荣秘密唤来所有亲卫,不带任何肃国士兵,收拾了些必要装备,连夜乘马出营。
此时营门紧闭,肃清等人外出,果然被守卫阻挡,好在肃清取出大将军私符,喝令道:“奉大将军密令,肃清世子身负重任,连夜出营,立即开门!”
守卫见是大将军私符,果然不敢阻拦,让肃清等人连夜逃了出去。
肃清一行人,一人双骑,连夜狂奔,换马不换人,绕过了平罗城,整整逃出去几百里,方才停下脚步,稍作休息。
希屡屡……
几匹重鳞马口吐白沫,倒毙在密林之中。
肃清等人连掩盖马尸的力气都没有,卸了两条马腿,用树叶、浮土稍作掩盖,便继续上路。
两天后。
鸡川丘陵已在眼前,所有人都是神色一松,司马懿终于命令休息一番。
呕——
连续两三天的急行军,渴了喝生水,饿了啃生马腿,别说是肃清这样的王公贵族,便是吃惯了苦的众侍卫,也有些受不了,纷纷呕吐起来。
“今天可以生火了,但也要注意隐蔽!”司马懿吩咐一声,便靠着大树坐了下来。
自从逃出生天,肃清对司马懿更加敬重,尤其一路上布置逃亡路线、迷惑敌人的方法,都令肃清和众人钦佩不已。
纷纷觉得司马懿不但计谋深广,便是行军打仗,也颇为在行,实在是难得的人才。
肃清求贤若渴,趁机说道:“仲达真人杰也。这次逃亡出来,就不要回去了,跟着我入鸡川丘陵,咱们共创大业,如何?”
司马懿闻言,感激涕零,直接向肃清跪拜,行家臣之礼。
肃清顿时大喜,但未料到司马懿面色沉重,微微一叹,沉声道:“微臣谢世子垂青,但微臣还不能随侍身边。”
“这是为何?”肃清大为疑惑,同时语气隐露不满。
司马懿苦笑道:“放走了世子,老王爷必受牵连。微臣不忍主公受苦,欲重回老王爷身边尽忠,同时,也能监视大雍和肃王妃方面的动向,为世子刺探军情。”
听闻司马懿如此一说,肃清脸色方才好看了一些。
旁边元荣更是赞叹:“司马先生,真忠臣表率,我等不及万一啊!”
司马懿心中暗笑,连连否认。
肃清虽然不舍,却也万分无奈。
司马懿的借口,乃是忠臣表率,他总不能劝他放弃老王爷,令其不忠吧?
肃清舍不得自己的光辉形象,故而只能作罢。
此时,司马懿又言:“主公,微臣稍后便要返回大营,但还有一事相求……”
肃清忙不迭答应:“司马爱卿,你有什么要求,我一定做到!”
司马懿哀叹道:“为我肃国大业计,请世子刺我一剑……”
“啊!?”肃清闻言,顿时吓了一大跳,“爱卿何出此言?又所为何故啊?”
司马懿义正严辞地道:“微臣此番回去,忍辱偷生,但大雍君臣不是傻子,若想赢得他们信任,只能装出力战不敌的假象……这伤势,便是微臣保命的护身符。”
肃清一听,顿时张大了嘴巴,眼内异彩连连,感动得一塌糊涂,只是……
肃清皱眉道:“若只是受伤,又怎能骗过霍爽、赵昭等人?”
肃清大感怀疑,觉得这个计策有些不太靠谱。
这主意当然不靠谱,司马懿可不想这么去送死!
司马懿无奈道:“事情仓促,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肃清顿时沉默了。
“丞相……果然国之肱骨……”
这时候,旁边的元荣突然出声道:“但世子所言非虚,若是先生这么回去,性命必然难保……”
肃清身躯一震,立即向他看去,“元荣可有主意?速速说来!”
只见元荣慨然一笑,正待复述,却见司马懿一把抓住元荣之手,沉声道:“元将军……不可说。”
肃清满脸诧异,看着两人。
元荣神色自若,紧紧握住司马懿双手,动容道:“司马先生为了肃国,舍身忘死,此等情怀,让人尊敬。但我等又怎甘于人后呢?”
司马懿眼泪横流,不忍目视。
肃清焦急万分,急问道:“你们二人打的什么哑谜?”
元荣深吸一口气,豪气地道:“司马先生乃肃国栋梁,不容有失。但仅凭身上的伤势,只怕难以护得先生周全。”
肃清闻言皱眉,“依元将军之见,又该如何?”
元荣洒然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脖颈,昂然道:“很简单——元某这颗人头,借给司马先生一用!”
啊!?
这一刻,肃清惊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司马懿失声痛哭,掩面不语。
气氛一时间悲壮异常。
肃清嘴唇颤抖,脸色苍白,呻吟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元荣缓缓摇头,最后展颜一笑:“世子放心,日后有司马先生和我两位兄弟相助,大业必成!”
肃清想要阻拦,却又不舍得司马懿的作用,一时间纠结万分,慌乱不已。
司马懿看在眼中,不禁冷笑:沽名钓誉,又贪图利益……果非人主之选。
司马懿看着元荣,眼睛微眯,想起玄昊曾经嘱托,暗自叹息一声——算了,再给你一次机会。
“元兄,且慢——”司马懿倏然阻止。
众人一愣,齐齐看来。
司马懿敲着脑壳,作苦思状,言道:“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若是我们求助汉侯,以之为臂助,说不定还有转机……”
肃清闻言惊喜,连忙道:“对啊,还可以求助汉侯!”
“主公,不可!”这时候元荣长叹一声,缓缓道:“汉侯之助,虽可用之一时,但汉侯枭雄,其心不在大雍之下,世子怎可才离狼群,又入虎口?”
刹那间,肃清为之冷寂。
司马懿嘴角上扬,扯出一丝冷笑——
元荣,你果是肃国的忠臣。
“唉,元荣所言……委实不虚。”
这……你就不能怪我了!
司马懿恨不得立即将二人斩杀当场,但念及玄昊的警告,也只能费些心力,让其自戕而亡。
自己的那位主公啊,远不如曹操杀伐果断,也无“宁可我负天下人,绝不让天下人负我”的狠辣。
但也正因为玄昊心中的一点仁义,却能将曹操的“霸道”,化为“王道”,并让司马懿这样的人,敢于誓死追随,不疑日后会被“飞鸟尽,良弓藏”!
司马懿一番赞叹,抬头时,已无一人插言,所有人默默等待悲剧的来临。
元荣有了决定后,更显轻松自在,唰唰唰,挥笔写下一封书信,将它交给肃清,“世子,这封信请代为转交吾之兄长元显,里面写清我之选择,他必能理解。当然,里面也有我们兄弟才懂得的暗号,吾兄见之,必竭诚为世子效力。”
肃清接过信件,嘴唇蠕动,半晌后,终于放弃阻止之举,开言道:“我必不负元氏之恩!元荣,你放心去吧!”
冷血!
司马懿冷笑讥讽。
元荣闻言,慨然大笑:“主公,终于不再儿女情长,懂得取舍之道了,吾心甚慰!”说完,躬身拜别。
愚忠!
司马懿又是暗自冷哼。
元荣抽出宝剑,行将自戕,肃清和司马懿,都是纷纷侧目,不忍目睹。
司马懿仰天长叹,悲呼道:“元兄,真国士也!恨不能,追随而去,黄泉路上,也让你不再孤单独行!”
话音一落,旁边一名亲卫满眼泪光,大喝一声:“司马公说得好!既然司马公血战不敌,又怎可只让元将军一人身死?吾等不才,愿随将军同去!”
话音一落,那亲卫横刀一抹,血光迸现,倒地气绝。
“吾等愿与将军同去!”“追随将军!”
嚓,嚓嚓!
只是眨眼之间,六名亲卫中,竟有四人拔刀自尽。
另外两人嚎啕大哭,也要拔刀自尽。
肃清已经吓傻,哭喊道:“快快住手,难道你们都要弃我而去吗?”
元荣悲呼一声:“保护主公,不可轻言身死!”
接着一转头,元荣冲着司马懿吼道:“司马公……诀别了!”
噗——
剑锋一横,元荣颈间热血喷涌,双目圆睁,气绝身亡。
肃清悲呼一声,扑在元荣身上,嚎啕不止。
司马懿仰头望天,眼底尽是冷笑。
“你们两个,且去林中砍伐些木材……先行将几位义士之躯收敛。主公这里……我来劝劝。”
那两个亲卫,不疑有他,领命离去。
现场只剩司马懿与肃清二人。
肃清还在元荣尸身上悲哭不止,倒是把情分做的分毫不差。
见司马懿蹲下身子,肃清抬头道:“司马先生,我心中实在悲痛,竟如在梦中一般,毫不真实!”
司马懿缓缓整理元荣衣襟,为他整理遗容,淡淡道:“非世子身在梦中,实乃诸公皆在梦中!”
嗯!?
肃清茫然抬头,不明所以。
噗——
一把金剑插入肃清胸口,透背而出。
肃清双眼倏然瞪大,满脸的不能置信。
“很意外吗?”司马懿神色冷然,沉声道:“你若是活着,实在是太碍事了。”
“你,你到底是谁?谁,谁指使……咳咳……”伴随着咳嗽声,一大口鲜血喷出口外。
“你想死个明白?”司马懿邪邪一笑,帮着肃清整理了一下头发,动作跟整理元荣遗容一般无二,“知道吗?自古以来,用谋者都有两大缺点:一是自作聪明,老想让对手做个明白鬼,以凸显自己的智慧;二嘛,一旦得势,总是话多,最后耽误大事……我这个人不同,我也话多,但一般都是先动手,然后在心里说给死人听。你啊,想知道真相,还是下地狱,去问阎罗王吧。”
一边说着,司马懿一边将金剑缓缓推进肃清的身体,并旋动剑柄,让血液淌得更快。
肃清双目突出,紧紧抓着司马懿的衣襟,嘴里鲜血汩汩涌出,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最终瞳孔放大,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司马懿面无表情,一把将肃清推开,拔出金剑之后,将元荣书写的那封信取出来,身形退后,在阴影中隐匿不见。
片刻之后,那两名亲卫所在之地,发出两声惨叫。
司马懿收剑出林,满脸淡然。
咻——砰!
一支穿云箭,在空中炸开一朵烟花。
未过多时,森林中一片悉悉索索的声响,眨眼间,超过百名精悍死士涌出森林,将此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其中数十人都是蓝衣蓝靠,外罩黑色皮甲,另有十余人,全身甲胄漆黑如墨,身上不自觉地散发出黑色雾气。
人数多的,是霍爽的“撼山卫”,人数少者,乃是大雍最神秘的武装“黑煞卫”。
双方各派出数人,亲自点验肃清和元荣等人正身,最后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几名刀手上前,刀锋剁下,将所有人的首级取下,装入木盒之中。
尤其肃清和元芳二人的首级,更是以玉盒装盛,无比重视。
“撼山卫”中一名将领跃众而出,冷声笑道:“司马先生真是用计的高手,竟然以一己之力,杀了这么多高手。这若是我们动手,只怕伤亡不小。司马先生,有机会可要多多教导兄弟一番喔。”
“好啊!”司马懿看也不看对方一眼,淡淡道:“那就教你第一堂课——该闭嘴时,要学会闭嘴!”
锵!
只是一声脆响,现在近百名“撼山卫”齐齐拔出腰刀。
动作整齐划一,显出强悍的战斗力。
那名“撼山卫”将领露出得意冷笑,但转瞬间笑容为之凝固,因为四周大树之上,突然亮起一片寒光,却是无数森寒的劲弩,伸出了树枝。
玄昊临走之时,留下500“玄猿卫”,此时方显峥嵘,任凭“撼山卫”和“黑煞卫”如何精锐,竟然没能发现分毫。
“霍正芳,司马先生有功于社稷,你要做什么?”说话的是一名“黑煞卫”,“你若是胡来,休怪我等不讲情面。”
很显然,这也是个心思玲珑之辈,几句话,便挽回了颜面。
霍正芳脸色数变,最后哈哈一笑,“不过是跟司马先生开个玩笑!”说完朝着司马懿一躬到底,“多谢司马先生指点,正芳,铭记在心!”
司马懿冷漠依旧,淡淡道:“可以走了吗?。这里臭的很!”
稍后,众人随之远去。
林间的空地上,一个巨大的柴堆,将所有尸体燃尽。
密林中,缓缓走出数名“玄猿卫”,为首之人,在数息间,面目变成了玄昊的模样。
身形在树丛中转了转,出来时,玄昊手中多了一封信,正是元荣写给兄长的信。
看着眼前的火葬堆,玄昊叹息一声:“元荣啊,你忠肝义胆,可惜所托非人。连累你了!”
司马懿本可利用“玄猿卫”,将肃清一行人一网打尽,但他牢记玄昊对他的警告——不得杀戮忠于大汉者,故而浪费心机,只为证明了肃清和元荣二人的不忠心。
最后,司马懿成功了,肃清和元荣也死了。
玄昊一挥手,将现场所有兵魂收入囊中,找出肃清之魂,投入一名“玄猿卫”的体内。
光茧成形,不多时,一个活生生的肃清出现在众人面前。
直接将元荣之信,拍在肃清胸口。
“都懂了吗?”玄昊问道。
那肃清拱手一礼,道:“我便是肃清,肃清便是我……”
玄昊郑重点头。
想了想,看着元荣的灵魂,最终无奈一叹,道:“若只是肃清一人,还可推说是替身之术,若是两人,就太值得怀疑了。元荣,你不能为我所用,就莫怪玄某不念旧情了。”
灵光一闪,元荣的精英灵魂,便被收录在系统之内,再无重生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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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5000字砸落,兄弟们,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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