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攻防战

胡角吹响，于漱的1万突骑和密当的1万重骑，分别向着左右两个方向驰骋。

横向移动了3里距离，各自在小河浅滩上开始渡河。

负责跟踪的肃国侦骑，立即将情报传达上去，并提醒后方部队注意危险。

位于“雁行阵”两端的，各有三支1万人的肃国长弓手。左翼的3万长弓手，归关羽指挥；右翼的3万长弓手，归赵云指挥。

于漱，对阵，关羽；

密当，对阵，赵云。

为了防备大辰精骑，从侧翼突袭主阵，左右两翼的肃军在关羽和赵云的指挥下，分别调转方向，堵住了大辰精骑的去路。

阵前的尖锐木桩，被快速地钉入地下，只是十几分钟，便已经密集如林，而此时的大辰精骑，刚刚过河。

在所有人的眼中，骑兵无疑是最为高贵的兵种，尤其大辰的精骑，在连续战胜了大匈和大雍的主力，更是自视高人一等。

无论是榆树的1万突骑，还是密当的1万重骑，全都是最英勇的战士，拥有最精良的武器，而在他们的对面，则是一群连家园都没有、连饭都吃不饱的流浪汉，手里的拿着十分低贱的木弓和匕首。

尽管大辰的前军，已经遭遇到了肃国长弓手的致命打击，但这样的场景，并没有被大辰的左右两军注意到，更不可能受到他们的重视。

在辰肃两国的300年战争史中，大辰一向是压着肃国打的。

因为肃国大部分地区都是丘陵地带，这样的地形不适合养马，也不适合骑兵冲锋，反倒极为适合弓箭的应用。

但倒霉的是，肃国的国都，以及几处重要城镇，都处于丘陵中的平原地带。

这里的平原虽然不大，但足够骑兵纵横驰骋。

所以，一旦肃国丢失了北方几处丘陵地域的关隘，大辰王国的精骑，往往一夕之间，就会纵马平原，来到国都城下。

在大辰与肃国这对世仇的眼中，对彼此的了解，不下于从小长大的亲兄弟。

在肃国人眼中，大辰人永远是不讲道理、见面便拔刀子的强盗；而在大辰人的眼中，肃国人就是一群只敢在丛林或石头后面偷袭放箭，一旦近身便成了鱼腩的怂货。

面对在军事方面的长期弱势，肃国军方高层研究上百年，也没有解决方案，除了在关键节点上建造永固的军事堡垒之外，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这让元显等肃国军方将领，一度深感绝望。

直到司马懿的到来，依靠各种阴谋诡计和军事部署，渐渐在战略上挽回了颓势，在鸡川丘陵之中，快速发育军事力量，实现了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让大辰军队几次深入山区的围剿行动，全部铩羽而归。

瓦解了乙支文德，彻底浇灭肃国军事力量的图谋。

而渊盖金的快速南下，将战火烧到大雍帝国的境内，看上去大辰王国占据了优势，但却也削弱了大辰后方力量，尤其在肃国境内的军事部署。

司马懿利用这个空挡，不断在敌后开展游击战，攻击大辰王国的运输线，并牵扯了乙支文德大量的精力，让其无法在肃国站稳脚跟。

随着战略层面的扭转，玄昊又提出了编练“长弓手”，在战术战法上，彻底释放肃国民兵的战斗力。

天下间的强兵，肃国“长弓手”完全无法排得上名次，尤其在大汉“攻城弩兵”的衬托下，在军用单兵弓弩中，远算不上是最优秀。

但长弓的优点，却是最适合肃军的需求——

首先，长弓作为武器，成本相对低廉；

其次，长弓的制作过程虽然严谨，但并不复杂，适用于大量制造；

而最重要的是，长弓同时具备可观的杀伤力、长射程与高射速。

即便是以现代单兵武器的标准来看，长弓这种武器的“火力”，无疑也是十分强大的，可说是远胜世上其他任何一种单兵投射武器。

一名合格的长弓手，可以在一分钟内射出精准的12箭，而1千名长弓手同时射击，1分钟就能射出上万支箭，而1万长弓手的10万箭雨，足以遮天蔽日，形成一场箭矢豪雨。

关羽所在的位置，是一座低矮的小山坡，堪堪形成居高临下的态势。

在于漱率领1万突骑，朝着这个方向冲来之时，关羽早已布置好了前沿阵地。

除了密集的木桩拒马之外，他命令自己的200名青龙铁骑，下马站到长弓手的前面，还命令2000名长弓手，放下了长弓，拎起了5米长矛，与200名青龙铁骑组成密集的步兵阵线，顶在了队列前方。

在步兵防线的身后，8千长弓手从地上站了起来，纷纷解开箭囊，将背后的箭矢一一插在脚前。

长弓手的箭矢，大致分为两种：箭杆用轻材质制作的箭，叫“飞箭”，射程长，一般专门用于远射，射程可达400米；

另一种用桦木或白蜡木制作箭杆的，叫“重箭”，虽然射程较近，但穿透力和杀伤力也更强，300米以内，便是最佳射程。

每一个长弓手，都在腰带上插着20左右的箭矢，然后在背囊中扎上60支左右。

每人60-80支箭矢，是长弓手的标配。

这一次的大战，关羽更是在阵后准备了30辆弹药车，装备了40万支箭矢。

可谓，弹药充足。

在于漱率领1万突骑，进入关羽的视线之时，位于正面战场上的两军主力，已经整整鏖战了一个多时辰。

战况激烈，双方相持不下。

这个时候，来自侧翼的突然攻击，足以影响整条战线。

于漱，昂然坐在马背之上，他的1万突骑都是来自大辰草原，常年与大匈部落交战，骑射之能不在草原部落战士之下。

望着远处小山坡上的大汉军旗，于漱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右手，身旁一名传令兵，立即吹响了号角。

呜噜噜——！

排成一道厚重横线的大辰突骑，左右两翼的骑兵，怪叫着开始提速。

于漱稳稳压着中间的突骑，使得左右两侧的突骑，宛如一对突出的牛犄角。

两支犄角不断突前，将1万突骑分成了两支5千的突骑，在长弓手前方300米处，一划而过。

两支骑兵，划出两个大圆，位于外围的突骑弯弓搭箭，以均匀的马速不停画圈，并朝着长弓手阵地发动了骑射。

【奔射】！

于漱的特有战法，可以增加骑射的射程和威力。

只不过，那些画圈驰骋的突骑，只有跑到圆圈靠近对手的一侧，才会放箭，其他位置只是在跑马增速，故而同时射来的箭矢，只有500支左右，但却可以如水流一般，连绵不绝。

而这个时候，对面山坡上的长弓手，保持了足够的定力，并没有进行反击。

大批的箭矢越过天空，纷纷射落在阵前50米的地方，不一会，地面便如豪猪的背刺一般，密密麻麻的铺满一地。

很显然，迎面吹来的山风和仰望的山坡，缩短了弯弓的射程，导致大多数箭矢并没能射入长弓手的箭阵。

被流矢射中的肃国长弓手，竟然不超过30人。

于漱深吸一口气，再次向前挥手，奔驰中的两个巨大圆圈，立即缓缓向山坡靠近，以期望进入最佳射程。

可就在这个时候，肃国的长弓手们，得到了关羽的命令，开始向山下发动齐射。

遮天蔽日的箭雨，宛如从天国中倾盆而下的致命黑雨，方才还清朗的天空，一瞬间便被阴影遮蔽。

在250-300米的范围内，长弓手射出的箭矢，最只有简单轻甲防护的突骑，可以说是摧枯拉朽。

惨叫声爆起。

无论身在圆圈的什么位置，全都被箭雨所覆盖，大批突骑被射落马下，紧接着便成了马蹄下的牺牲品，呼吸间便被踩了个骨肉成泥。

同时还有大量的战马被射翻当成，撞得身后的突骑，一片人仰马翻。

但与此同时，突骑的【奔射】也落在了长弓手的头顶，也有不少长弓手被箭矢射中，倒在了地上。

如果【奔射】中的突骑，箭矢形成的是源源不断的“水流”，那么【齐射】状态下的长弓手，则完全就是天倾地覆般的“暴雨”。

500人的不停射击，怎么可能是1万人齐射的对手？

只是眨眼之间，这1万突骑便完全被1万长弓手给完全压制了，密集狂暴的“暴雨”，完全压制了“水流”，只是对射了不到20分钟，于漱的1万突骑便蒙受了巨大损失。

重伤、死亡、失去战力的突骑，人数超过了3千。

于漱不是蠢材，见到肃国如此违背常理的箭雨之后，知道无法在对射中取胜，立即吹响了号角，命令剩下的突骑向后撤退。

这些轻甲突骑转移速度极快，眨眼间便脱离长弓手的覆盖范围，除了一地尸骸，逃出了射程之外。

在距离侧翼1里地的位置，来回巡视，衡量了几番之后，于漱立即带着残留的7千人马，继续向南进发，目标瞄向了汉肃联军的背后。

这一场小型的遭遇战，大辰方面丢下了2500具尸体，而关羽这边，只有300多名长弓手死亡，受伤不到500人。

典型的一场小胜。

不过在赵云这一侧，却是爆发了一场比主战场还要激烈的冲突。

密当，是个典型的大辰人。

冲动而暴躁。

因为内心的极端自卑，却衍生出行为上的极端自大。

一直以来，密当都想在义父乙支文德那里，得到最真诚的肯定和夸奖，故而在“十三太保”中，他一直都是最积极的表现者。

这一次，乙支文德下达的命令很简单，从侧翼发动攻击，吸引对方注意力，尤其要引走或击溃敌人前军侧翼的5千轻骑，为击溃肃国前军做出贡献。

密当执行命令极为坚决，心中更是燃起一团热火，暗暗想要在战争中大放异彩，赢得义父的夸奖。

于是，命令里的“牵制”，被他有意无意地丢在一旁。

他要把这场战斗，当成扭转战局的转折点，所以，在发现赵云这一侧的军阵，只有1万长弓手，缺乏机动力量之后，凭借麾下重甲骑兵对弓箭的防御力，他毫不迟疑地直接发动了全面进攻。

号令下达。

1万重甲骑兵，快速分成5条冲击线，每条冲击线有2千重甲骑兵，前后之间，相距300米，以做到对敌方阵地的反复冲击。

杀——

位于第三冲击线上的密当，下达了提速攻击的命令。

双方距离从2里地，匀速拉近。

密当的攻击姿态如此明显，赵云当然有所防范。

只不过对于敌人见面便拼命的架势，便是见多识广的赵云，一时间也微微愣神。

“400米，延伸射击！”

赵云快速下达指令，“飞箭！全覆盖——准备——”

大辰的重甲骑兵，全身上下披着重甲，除了最外面的一层重鳞甲之外，里面还有一层牛皮甲，防御比起“青龙铁骑”虽然大大的不如，但也能和大雍的重甲骑兵正面对抗一番。

密当的这1万重甲骑兵，也是乙支文德麾下除了“龙骧”、“虎步”二军之外，最重要的一支力量了。

在600米的距离上，大辰的重甲骑兵开始加速。

等到了400米的时候，第一批的“飞箭”越过天空，开始落在骑兵队伍的中间。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大辰精骑厚重的重鳞甲，将箭矢挡在了身外，而他们那带着帽檐的纯铁头盔，也如同一面盾牌，挡住了从天而降的羽箭。

这段百米距离，长弓手造成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们的“飞箭”虽然射得远，但杀伤力不足以洞穿鳞甲，没能给敌人造成大规模的伤亡。

同时，这如同雨打芭蕉一样打击力，也让大辰的重骑兵们信心大增，只觉得肃国的长弓手不过如此，还不如大雍的强弩手来的厉害。

转瞬间，大辰的重骑们进入到了300米范围，他们开始疯狂嘶喊，战马的速度也冲到了极致。

重骑兵们手中的5米骑枪，纷纷放平，准备最后阶段的冲击。

而这个时候，赵云麾下的长弓手们，终于换上了杀伤力更强的“重箭”，同时在赵云的指挥下，纷纷把射击的目标，瞄准了大辰重骑的战马身上。

大辰的重骑兵，不但骑兵身上的甲胄厚重，就连战马身上也披着战甲，只不过，相比起骑兵的重鳞甲，这些战马身上的甲胄，只有中等厚度，完全算不上重甲。

大辰的战马盔甲，采用了大雍重甲骑兵的制式，只不过有一点不同——

大雍的重甲骑兵，战马是带有鳞片的“鳞马”或“重鳞马”，本身就有一层天生鳞甲，故而中等厚度的马铠，便足以抵挡“重箭”。

但大辰重骑的具装战马，就无法做到这一点。

经过几轮“飞箭”射击，赵云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并立即下达了射击战马的命令，于是在接下来的恐怖箭雨之中，几乎冲到长弓手阵前的大辰重骑，如同泥石流般，从马背上不断翻滚下来。

浪潮般的冲锋，在堤岸上泛起血色的浪花，一层又是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