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明明还是三伏的日子，李济南的头上却冒了冷汗。

郑亦欢刚走进来就看到李济南在床上翻来覆去，嘴里好像还嘀咕着些什么。

“殿下今日怎么了？”郑亦欢接过宫女递来的已经浸湿的帕子，准备去擦李济南额头上冒出的汗。

“殿下这几日都常常这样，有一次甚至都流泪了。奴婢问了，可殿下她不肯说。恐不是巫蛊之术？”那婢女毕恭毕敬的把最近几日李济南干的所有事都事无巨细的说给了郑亦欢听，连昨日吃了些什么菜，小解了几回这样的事也报了上去。

那宫女未曾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者换一种说法，早在她来公主府服侍的时候李济南久告诉过对郑将军要如对她自己那般。

所以郑亦欢问李济南的近况问并未让人不解，况且每次公主不舒服郑亦欢豆这般，她们已经习惯了。

“别乱说话！殿下只是最近精神不济，记住了吗？”郑亦欢呵斥道。

“记住了。”那宫女头又低了几分。

“那林瑾呢，殿下最近可有提他？”郑亦欢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问题。自己只是关心殿下，绝不是因为之前的汇报中殿下常常提起林瑾而心烦，绝对不是！

“殿下，未曾。”那宫女又接过郑亦欢手上的帕子，抬头看了看郑亦欢的脸色。听到“未曾”二字将军好像周身的威压都降了不少。

那宫女觉得自己感觉不对，又有些好奇，于是她大着胆子又稍微的抬头看了一眼郑亦欢。

郑将军明明是在关心公主，怎么，自己看错了。

那宫女的目光在落到郑亦欢的身上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不过现在的他不想去计较这些小事。

郑亦欢让其他人都退了下去，殿里只有他和还在睡梦中的李济南。

他就那么静静的坐着，等着李济南醒来。

那眉头紧皱着，嘴里该说了些话。郑亦欢靠的很近可他依旧什么都听不到。他面对这样的李济南心疼的厉害，可他除了去找太医什么都干不了。

他只能隔着帕子去握李济南伸在外面的手，他只觉得所有的感觉都汇聚到手上来了。

一呼，一吸。

郑亦欢早早的就知道他喜欢李济南，可他也早早的就意识到他当一个低贱的奴才是娶不了大盛的公主的，更别说是一个深受皇帝宠爱的公主。

因此郑亦欢不得不想能让他光明正大求娶李济南的法子，是为政还是为商。

他思索了一夜。直到李济南看到他不在四处找他，郑亦欢才起身。那周身的雾气一下就没了踪迹。

数月之后，他到了可以征召入军的年龄，便向李济南表示他要去当兵。李济南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让他要平安回来。

他离京的那一日，李济南带着帷帽来送他。

郑亦欢一眼就从人群中找到了李济南，她原本说她不会来的，可她还是来了。

到了西北，是郑亦欢从未受过的恶劣的环境，那里的风卷着沙石就往身上刮。郑亦欢总是护着他的脸，纵使被军营里的其他人取笑他也不做解释。

因为李济南喜欢他这张脸，她总是说，“郑亦欢你怎么生的这般好看！”

郑亦欢太想有战功了，他太渴望地位，有了地位权利他才有资格去迎娶李济南，他心爱的姑娘。

因此他常常兵出险招，可能他天生就是打仗的命。每一次都让他化险为夷，最终的结果也很好。

郑亦欢因为赫赫战功很快就升了官职，当了副将，可这些远远不够。

这几年，平息叛乱他主动请缨。

剿灭山匪他也是冲在前面。

甚至宣明帝都夸他是国之栋梁，问他要什么赏赐。

郑亦欢笑着说希望国泰民安，然后转头就去告诉李济南这个好消息。可是听闻公主不在府上，他就跑去了宴会。

郑亦欢满怀激动的准备告诉李济南他可以娶她，可却听到她说，“我惧他！”

他平日里以一当十的体魄放在这句话的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

他以为，是的，他以为。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美丽梦境，都是他一个人的猜测臆想，都是他一个人的镜花水月。

郑亦欢看着李济南像是要起身的样子，“你醒了？梦到了些什么？”

郑亦欢扶起了李济南，让李济南靠在枕头上。又为她端来了温热的茶水，是刚好可以入口的温度。

李济南就那样顺着郑亦欢端来的手喝了下去，“没做什么梦。”李济南摇了摇头，语气都还是虚的。

见李济南不愿意多讲，郑亦欢也没有多问。他服侍着李济南更衣，梳洗，两个人的动作熟悉而又自然。

“今天是什么日子？是否是新科状元面圣的日子？”李济南突然问道。

“明日才是新科状元面圣的日子，怎么，殿下有事？”郑亦欢简直觉得自己有病，明明是想要避开这个话题，自己却又主动提起。这下子，那酸水咕噜咕噜的冒个不停。

“那新科状元是叫林瑾？”李济南觉得自己的脑子现在还不是很清醒。

“是。”郑亦欢瞧着李济南有些不舒服的样子倒是也没有说其他的。

“你派人去查查他的底细，再派一路人跟着他看看他近些日子的动作。”李济南只觉得自己好像梦到了什么关于林瑾不好的事情，明明自己昨日还想去金銮殿见他长的是什么模样的，罢了。

李济南说出这话的目的就是晴晴朗朗摆在桌面上的，就是想让人去探探林瑾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可这话困在郑亦欢耳朵里可不是这样，他觉得李济南此刻就是虽然自己身体不舒服可是还要去了解林瑾的一举一动。

更气了。

他就不应当进宫，都怪自己心软一听到李济南做噩梦就跑了进来。

心里再怎么不愿，不开心他还是应下了，只不过周身的气息更冷了几分。

李济南又梦到了白天梦到的事情，她整个人都惊呆了，这剧情还是连续的。

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自己是怎么满心欢喜的嫁入林家，然后沦落到弯下身子为他们林家做事情。最后自己和自己刚出生的孩子葬身火海。

没有人察觉她在林家遭遇的一切吗？

自然是有人的。可是她每次进宫说的都是林瑾的好话，夸他是一个好丈夫，宣明帝本来还想管，听她这么一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是后来宣明帝遇到了那个真爱孟云，在加上李济南每次进宫那个说起林瑾开心的样子，宣明帝只当这个女儿废了。

至于郑亦欢，他也是知道一些的。从李济南成婚之后李济南再也没有见过他，她的新婚夜郑亦欢也只是托别人送来了礼品却不见他。郑亦欢是暗地里观察着林府的一切，他想要李济南写书信告诉他，只要她说，他立马就冲回来。可是没有。

得知李济南的死讯，郑亦欢跑坏了三匹马，连夜赶回了京城。他看到李济南甚至都没有一具完整的尸骨，他当场就杀了林家四口人，纵使那个孩子刚刚出生没多久，也命葬郑亦欢的剑下。

那日的来宾都看到了，他们虽是觉得公主的死有些蹊跷，也没像郑亦欢这样一言不合就动手。

本来郑亦欢在战场上就残暴，这下更是坐实了他的名声，那些个早就看他不顺眼的人更是拿到了他的把柄。

最终他以他永不回京城，永不娶妻生子，永远待在西北作为条件结束了这场混着六条人命的悲剧。

他从不是个好人，他只是在李济南面前愿意装个好人罢了。

李济南感觉自己穿过了很长很长的一个走廊，那石阶冰凉，她赤脚走在上面。四周的雾笼罩着她，隐约看见前方有烛火，她想要跑过去，衣服的裙摆也在雾气中像是要与雾气俱为一体。

她醒了。

她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做梦还是上天对她的预警，本来她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是自从她穿到这里之后，她又觉得什么都能发生。

假如这是梦，为什么梦的那么完整，所有的细节都能在自己的脑海里一一浮现，假如这不是梦，又是什么？总不会是前世吧！

不会吧！

不是啊！

我不相信！

当你得到了一个想法，而这个想法刚好可以反应周边事物以及解释一切不合理的事物的，真的会让人不断的说服自己去相信。

虽然，重生看起来好像有些不符合李济南所学的的知识。

只是，都已经穿书了，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了。只是李济南觉得自己需要一些事情去证实她梦里是她前世这个事情。

“郑亦欢？”李济南醒的时候转头就看到了郑亦欢趴在了她的床边。

“怎么了，又做梦了？”郑亦欢今晚一直都没有深睡，他心里装着事，听闻宫女都那一番话之后他更是心有不安。

想着莫不是真的有人在暗地里用那些不干净的手段。虽说宫中忌讳这些，也已经有数十年未曾在宫中发生过这种事情。但是郑亦欢还是放心不下，还想着寻些人来瞧瞧。

再一个就是在李济南的身边他也睡不着，所以李济南一叫他他就应了。

“不是”李济南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叫郑亦欢的名字，“你会抛弃我吗？”李济南问出了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的问题。

可能是刚刚她发现郑亦欢为她做了那么多，还为她杀了人。她有些高兴，也有些害怕。

“不会的，即使殿下抛弃我了我也不会放下殿下，殿下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