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小默，我的生日礼物呢？”

闻弃从梦中惊醒，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2021年2月27日01:46，距离他上次看手机过去了13分钟。

屋外日复一日的争吵声暂时停止了，仅剩下女人低声啜泣声。

闻弃以前怕黑，但这八天里他越来越适应黑暗，晚上失眠的时候，他会把自己融进黑暗里，睁着眼睛等待天亮。

今晚注定又是个失眠夜，这不是他第一次梦见顾已了，自从离开云雾来到重安，他睁眼闭眼想的全是顾已，而今天又是顾已的生日。

半个月前他曾在医院亲口答应过顾已给他准备一份生日礼物，可他没能等到顾已过生日就被沐卿弋打包发配到了千里之外的重安大姨家，为了防止他跟之前认识的人有任何的联系，沐卿弋甚至没收了他的手机。

闻弃是突然离开的，他可以想象到顾已回到医院发现他再次失踪后的样子，他一定很生气吧，所以才跑到梦里来质问他了吗？

闻弃越想越难受，胸口憋闷地快要喘不过气，他起身下了床，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客厅里，沐卿玟看闻弃穿戴整齐从房间出来，匆忙擦干眼泪：“小默，这么晚了你要出去啊？”

“嗯。”闻弃淡淡应了一声。

“哎，你去哪儿呀，你这孩子……”

闻弃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重安是个远离云雾的偏远小镇，地方不大，到处灰蒙蒙的，跟闻弃的心情一样。

凌晨两点，别人家都紧闭门窗睡觉的时候，闻弃裹紧身上的羽绒服在刺骨的寒风里漫无目的地游荡，跟个孤魂野鬼似的。

离开云雾，离开顾已后，闻弃每天都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街上的路灯坏了，整条街黑漆漆的，仅有一家店面亮着破破烂烂的灯牌，闻弃勉强认出写的是“飞灭文”，等他走近了才看清灯牌其实是“飞烨文身”，只不过“烨”字只有半边会亮，而“身”字的那一撇被风吹到了“火”上面，其余的笔画也不会亮了。

闻弃在外面站了会，不知在想什么，半响，他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纹身店里有三个人围着“小太阳”在斗地主，闻弃带进了冷风，三人均被冻得一哆嗦，闻弃听见了几句脏话，其中还有一句惊呼：“卧槽，好他妈帅！”

纹身店店面很破，平时人也不多，大半夜的来人还是第一次，三人齐刷刷看向他，以为他走错了，等着他意识过来自己再走出去。

三人中最小的那个是闻弃的新同桌，新同桌边上的人有些眼熟，闻弃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一时多看了两眼。

那人被他看得眼睛都亮了，咬着嘴唇抛媚眼：“帅哥，你这么晚是专程来找我的吗？”

这人跟闻弃一样都是桃花眼，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是个清冷中带着点疏离感的青年，可他一旦笑起来，那双眼睛仿佛带着钩子，搭配上他齐肩的自来卷，整个一妩媚妖娆的omega大美人。

“纹身。”真是走哪都能遇见奇葩，闻弃烦躁地粗声道：“能不能纹？”

“嘁，大半夜的不找我反而是来纹身，什么人呢，真是有病，”那人抬脚不满地踢了踢边上的第三人：“烨哥找你的。”

“操！疼啊！你他妈轻点！”纹身店的老板韩烨摔了扑克牌，捂着脚哀嚎：“我看你才他妈有病呢。”

“至于吗疼成那样，我又没使劲。”

“我他妈踹你下试试。”

“试试就试试！谁还不敢试了。”

两人越吵越大声，眼看就要打起来了，一旁迟熙道：“行了，都少说两句吧。”

韩烨骂了句：“有病。”

度若飞气呼呼地又要踹他，韩烨急忙起身，踢踏着拖鞋躲开了，顺便对闻弃道：“帅哥你先找个地方坐会，想好你要纹的东西和地方，我去准备工具。”

迟熙给闻弃倒了杯水：“过去暖和下吧。”

除夕夜那天闻弃在大雪中冻了几个小时，寒气入体，他的身体到现在都没完全康复，一点不扛冻，在外面飘荡了一个小时，他的手脚都冻僵了。

闻弃没跟他客气，接过水杯，走到“小太阳”前坐下：“谢谢。”

迟熙话少，闻弃心情烦躁不想开口，说起来，两人同桌一个星期了，却还是第一次开口跟对方说话，闻弃甚至不知道新同桌的名字。

不过，两人的渊源不止于此。

闻弃转来重安一中那天，在校园外遇见一伙打群架的，堂而皇之地霸占了去学校的主干道。

那群人是当地臭名昭著的混混，别的同学看见他们，害怕地绕道而行，只有懒得绕路的闻弃，在打群架的人群中穿过。

那群人没料到有人这么大胆，感觉权威遭到了挑衅，一人故意“不小心”误伤了闻弃。

被迫离开顾已来到重安的闻弃是个行走的弹药库，不用火星他可能哪天自己都会炸，而那人好死不死地给了闻弃一个动手的理由。

闻弃以前打架就厉害，现在纯粹是在发泄，混战中根本不管对方是谁逮谁打谁，自己受伤了也不停手。

那群人年纪也不大，很多都是刚辍学的学生，被他这不要命的打法给打得落花流水，最后有人说了句“你们给我等着”，然后带领着大部队走了。

等那些人跑远了，闻弃才意识到他们刚刚不是在打群架，而是那些人在打一个人。那人的身手不弱，闻弃刚刚就是意外跟他联手打跑了其他人。

那人看闻弃一身伤，问用不用送他去医院，闻弃摇头，捡起书包，进了学校。

等他报道完在班主任的带领下到了教室走到座位上，发现那人竟然是他的新同桌。

“小熙，你多次拒绝声声，原来是喜欢这一挂的？”迟熙性子冷清，度若飞这么多年就没见他对人这么主动过，看人家冷第一时间给人倒水，特别好奇。

“飞哥，”迟煕道：“他是我同学。”

“哦，原来是同学呀。”

对于这种大半夜不找乐子反而来纹身的，度若飞觉得闻弃多多少少是有些病在身上的，不过谁让人家长的帅呢，就是可惜脾气太大了：“小同学，有对象吗？想不想跟哥哥交个朋友？”

“你他妈能不能别发骚，”纹身店店面不大，东西倒是挺齐全的，韩烨拿着刺身用的工具从里面走出来：“这大冷天的老子这店多少天没开张了，好不容易来一个，你别他妈把我的上帝给吓走。”

“哎呀，烨哥干嘛这么凶嘛，大不了人家把自己赔给你嘛，嘻嘻嘻。”度若飞眼波流转，顺手在韩烨腹肌上摸了一把：“手感一如既往地不错呀。”

“滚，”韩烨嫌弃地拍开他的手：“老子现在不喜欢你这种的了。”

“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这种的了，”度若飞甩了甩被拍疼的手，故意道：“有必要天天强调吗，我又不想对你做什么，你不就喜欢长新哥那样的，谁不知道似的，你有本事当着长新哥的面去说呀……”

“阿飞！”韩烨飞快看了迟熙一眼，严肃道：“别瞎说……”

“你当我乐意说，算了……”度若飞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又嬉皮笑脸道：“小同学，这大半夜的不在家睡美容觉跑来烨哥这里纹身，是不是听说我烨哥纹身技术一流，特意远道而来呢。烨哥，看来你现在的名声越来越大了呀，那你以后是不是可以开连锁店了呀……”

“滚蛋。”韩烨骂了他一句，转头问闻弃：“帅哥，想纹什么？纹在哪里？想好了吗？”

闻弃解开衣服，指着心口的位置：“顾已。”

“顾已？是人名吗？”度若飞暧昧地调侃道：“是你小对象吧。”

闻弃摇了摇头，哑声道：“一个……被我负约的人。”

除夕夜从家里跑出去，整个年节，顾已基本就没回过家，一直在医院陪闻弃。

顾氏家族是云雾当地豪门望族，家族体系庞大，每年年节来拜年和需要拜访的亲戚朋友众多，顾先生每时每刻都在惦记着赶紧退休好带老婆环游世界，所以从顾已很小的时候起就暗戳戳背着宁女士把幼子当接班人培养，别人家的小孩被父母带着看动画片讲睡前故事的时候，专坑儿子的顾先生在教他家族和公司里的事情，这几年年节时更是去哪应酬都会带着他。

顾已以前是闲的无聊想给自己找点事做，才会接受顾先生丧心病狂的安排，今年他一心照顾闻弃，自然不肯再去。住院这些天，闻弃每天都能看到顾已接好几通电话，听他跟他老爸极限拉扯。

八天前，2月19日，云雾一中高二年级下学期开学前一天，恰好是顾已omega姥爷的生日，家里人必须全都在场。

顾已不得不暂时离开医院，回家一趟，闻弃送他到医院门口，两人告别后，顾已往前来接他的车前走，打开车门，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医院门口的闻弃，心头突然有些不安。

“小默……我等不了了，”顾已快步跑回来，用力抱住闻弃，在他耳边低声道：“等我回来可以提前预支生日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