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冬日小说网>天意风流>第 140 章 第 140 章
阅读设置

设置X

第 140 章 第 140 章

等谢珩再次睁开眼时,一两缕金色烛光从空中飘落下来,他第一眼就看见了脸色苍白的李稚。

李稚见到他醒过来,瞳仁中终于冒出一簇光亮来,嘴唇动了下,却没能够发出声音,倒是一直守着的谢玦立刻喊道:“哥!哥你醒了?!”

谢珩循声看向谢玦,他发现伤口已经被仔细处理过,于是想要坐起身,李稚立刻扶住他。

谢玦守了谢珩整整一天一夜,此刻才猛地松了口气,“哥,你没事吧?你先别动!大夫说你现在还不能动。”

谢珩低声道:“我没事,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收到消息立刻自晋河赶过来了!”谢玦连忙回头喊那群睡着了的大夫们过来查看伤势,一帮人这才意识到谢珩终于醒过来了,迅速起身围过来。

谢珩问谢玦道:“晋河那边局势如何?”

谢玦很快答道:“一切顺利!桓礼正在追击氐人残部,此战周国损失不可估量!”

谢珩看起来对这结果并不感到意外,他看向一直支撑着他却没说话的李稚,谢玦正要继续说句什么,夏伯阳的视线在谢珩与李稚两人中转了一个来回,忽然道:“好在高热都退了,大夫们说过,只要今夜能醒过来,就说明暂时脱离了危险,当下最要紧的是好好歇会儿,正值外面风雪急促,无法行军,一切只等明日再商议。”

大夫们上来帮谢珩把完脉,又检查了伤口,互相商量一阵,能看出来均是松了口气,其中一人提醒谢珩道:“对,谢大人您先歇息静养,切不可立刻行军。”所有人从昨夜忙碌到现在,终于等到谢珩醒过来,又是惊喜,又是精疲力尽。

夏伯阳让众人先行退下休息,又对仍旧守在原地的谢玦道:“二公子,药想必快煎好了,你随我去取药吧。”

谢玦仍是紧紧地盯着谢珩看,余光扫见一旁的李稚,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好。”他起身跟着夏伯阳一起往外走。

待所有人都退下后,庙中便只剩下李稚与谢珩两个人,风从瓦檐中吹进来,谢珩的视线重新落在李稚的脸上,神像前的火把已经燃烧了两个晚上,光芒渐渐弱起来,忽然从中心发出一声轻微的爆裂声响,一片昏暗中,有纤细的火苗如流星般坠落下来。

谢珩问道:“你身上也有伤,都仔细看过了吗?”

李稚终于用极轻的声音道:“我还以为我要失去你,我祈求周天的神佛,用我的命把你换回来,我只是想要你好好活着,能不能见面,能不能在一起……都不重要,一切都不重要了。”明知道谢珩已经渡过最危险的时刻,但只要一开口,眼泪仍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他不得不停止说话。

谢珩仔细地听着这几不可闻的一番话,那声音又轻又哑,绵密地扎入他的心脏中,有温热的泪水一颗颗落在他的手背上,他轻声道:“别哭了。”他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轻轻握住李稚的手腕,凑过去看他的脸,李稚的眼中蓄满了泪水,轻轻颤动着,紧接着浑身都颤抖起来。

李稚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想要得太多,是我害了你。”

谢珩看了一会儿,终于没有忍住,手中用力将李稚轻拽过来,往前吻住了他。

李稚猛的呆住,泪水夺眶而出,身体却丝毫不敢乱动,一时颤抖得更加厉害,那是一个极尽缱绻温柔的吻,缓慢厮磨却又逐渐变得暴烈起来,像是压抑了太久的深情,带着一触即溃的意味,到最后分不清究竟是谁在吻着谁。

任是谢珩在那一刻也忍不住心悸,他本想安慰伤心的李稚,却也不禁沉沦在那个满是柔情的吻中,感受着那传遍全身的、前所未有的强烈战栗,他低声对李稚道:“别哭了,我不会有事。”

李稚不敢将重量压在他的身上,却也怎么都不舍得松开他,于是只用力抓着他的手臂,用额头轻轻抵住他的肩,“别离开我。”

谢珩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李稚听见这句话时,浑身的血霎时间冲向脑海,眼前好似空白了一瞬,他从上至下一遍遍地抚摸着谢珩的身体,像是在反复确定他真的是好好的,忽然避开伤口抱住他,抵在他的身上痛哭出声。

谢珩还是没能忍住,稍微仰了下头逼了下眼泪,金色烛火在黑暗中寸寸纷飞,他的神情一时极为复杂,却还是忍耐着汹涌起伏的情绪,对李稚道:“没事了,李稚,”他低头轻轻亲了下李稚的侧脸,“没事。”

后背的伤口仍是传来阵阵疼痛感,但谢珩的思绪却全都集中在李稚身上,他小声地安慰着他,昏暗的大庙中,废弃的神像高坐轮台,在流星般的火光中垂眸俯视着他们两个人,在尘世间追求爱本就是一样伟大的证道,血肉终有一日会湮灭成灰,但爱永远不会消失,凡有人处,皆有爱慕。

庙外,谢玦取了刚煎好的汤药回来,夏伯阳本想拦他,还未等开口,谢玦已经在门口停下脚步,他从半掩的门缝望见里面的那一幕,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来是什么。

夏伯阳压低声音道:“谢大人昏迷时,殿下已经喂了些汤药进去,药不宜多服,还是待会儿再送进去吧。”

谢玦站了很久却始终没推门进去,算是默认了夏伯阳的提议。

另一头,晋河战场。

桓礼已追击氐人至明山岭处,下令让军队暂时停下,李稚那边遇袭的消息刚一传过来,他就立刻意识到这是一出调虎离山之计,氐人看他们在边境集结军队,猜中他们势必会主动出击,索性将计就计,一面勾引着且战且退,另一面却派兵潜入后方突袭李稚,所谓擒贼先擒王,氐人相当清楚,只要能敲断南国的主心骨,这所谓的十三州盟军立刻土崩瓦解。

西北将领对氐人的强悍实力已经多次领教,但骨子里却仍是轻视对方的头脑,桓礼心中十分感慨,若非谢珩迅速反应过来,他们这份自以为是的傲慢将葬送掉整个南国,氐人早已不再是三百年前乱无章法的氐人,但还好,南国也并非是三百年前不堪一击的南国了。

既然氐人选择且战且退,那桓礼便决定剩勇追穷寇,他下令联军一路追击氐人,直到明山岭处才终于停下。

明山岭是一道名副其实的南北分水岭,三百年前氐人抢占此处后,将其重新命名为铁勘木,翻译过来的意思是栅栏。若说晋河与雍阳关是西北的边境,南梁对其尚有七八成控制力,那从明山岭往上的土地则已经完全脱离西北三镇的控制,那是被蛮族占领多年的汉室故土,在明山岭上有一副木阿蒙亲手篆刻的碑文,意思是:日月光华灿照之地,汉人永世不得踏入天神的领土。

桓礼下令军队停在此处,一是猜到古颜势必提前备好退路,明山岭极有可能便是他们的退守之地,不可轻易冒进;二是这场暴风雪确实愈来愈大了,连蘸了滚油的火把都无法燃烧起来,漆黑的原野上到处皆是轰隆隆的雷鸣声,山地震动起来恐怖骇人,如此恶劣的天气自然难以继续行军。

当年木阿蒙看中明山岭自有其深意,即便是三百年前,此处也是公认的不可逾越之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非当年汉室末代守将仓皇而逃,木阿蒙未必能白捡这个便宜。

从天空往下望去,皑皑白雪覆盖着古老的崇山峻岭,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不世的名将在此黯然折戟,往事已越千年,唯有山巅上陈旧的轮戍台仍旧空对着亘古的风与月,故国神游,人间如梦。

桓礼立在营帐前遥望那黑暗中的山岭,正沉思着进攻之策,忽然有一束橙红色的火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等等,那是什么?!

明山岭的氐人军帐中,部下们正对古颜道:“汉人必然退守山外,哪个将军敢在这种风雪中率军进入铁勘木?只恐还没摸到营帐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另一个副将谈笑道:“除非他是神仙,能插上翅膀飞进来!”

古颜阴沉着脸没有加入谈话,他正为铁托迟迟没有消息传来而感到烦心,他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刺杀赵衡的计划或许已经失败,他一时懒得听这些没头脑的部下聚在他这儿侃侃而谈,刚要摆手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大账外忽然连滚带爬摔进来一名塔什尔,吼道:“将军!有人突袭!火烧了营篷!”

前一刻还在洋洋得意的众将尚未反应过来,一个个呆在原地,就连古颜一时也被这消息震惊,“什么?谢珩吗?还是赵衡?”

塔什尔道:“不、不知道,风雪太大遮住了视野,等守卫察觉到时,那些士兵已经出现在外面了!”

古颜刷的从座位上站起身,大步往外走去,一揭开帐帘,果然东南方的营帐已经陷入熊熊火海,史无前例的暴风雪将火焰鼓吹到几十丈高,犹如一条巨大的毒龙在空中游弋,那是上古神迹一般的宏伟场景,毒龙所到之处万物化作焦土,氐人营篷中最重要的战略物资便是战马,此刻所有的战马都在疯狂挣脱缰绳的束缚,一味往外奔逃。

马蹄践踏声犹如滚地惊雷响彻山谷,而烈火还在以惊人的速度蔓延,裹挟着爆炸的风雪朝他们的方向冲过来。

古颜的脸色瞬间变了,这怎么可能?

此时守在明山岭下的桓礼也是一模一样的震撼神情,他眼见着那抹火光从一个小点逐渐变大,还未眨几下眼睛,火焰已然席卷整片氐人营帐,大半个东天被照得亮如白昼,万事万物包括他在内全都沐浴在那灭世的璀璨光辉中。

回想着那火最一开始烧起来的方位,他很快做出准确的判断,这个方位,这条道路,难道是有人自青州边境穿越雍阳关,一路潜行绕至明山岭后方,突袭氐人的主力部队?

那是一条难以想象的行军路线,桓礼光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觉得绝不可能!确实不怪氐人毫无防备,自古以来哪怕是再用兵如神的将军也不敢如此行军,何况还是像这样恶劣的天气,虽然尚未想明白,但桓礼当机立断,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立即下令自南方发兵,配合那支神秘的军队截杀南逃的氐人士兵。

此刻氐人的军帐外已经陷入一片混乱,古颜盯着那条火龙肝胆俱裂,他抽出自己的佩剑,猛的一脚踹开拦着他的薛怯,“滚开!废物!”众多部下上前死死地拦住他道:“将军!南北两个方向皆出现大量敌军,营帐保不住了,还请将军下令先撤军!”

古颜怎么肯舍弃自己的亲部,仍要往前冲,见去路被挡,喝道:“滚啊!”

忠心耿耿的亲卫忽然上前一把抓住古颜手中的剑,殷红的鲜血滚落下来,他劝说古颜道:“将军!军马保不住没关系!士兵没了也没关系!周国还能派新的士兵、新的战马过来,只要人还在!仗还能继续打!周国没有败!将军要为周国考虑!为大王爷考虑啊!”

古颜双目猩红,刚要挥剑,但所有部下见状全都冲上去握住剑锋,“你们!”他顿时气结,又看向一眼那远方熊熊大火,眼见着大势尽去,终于闭上眼睛丢开铁剑,一字一句挤出两个字:

“撤军!”

军令一传下去,号角声响彻山野,氐人的军队立即仓皇而逃,在南北两方军队的夹击下,最终成功突破包围圈的不过十分之一二。

此时此刻,一个人正伫立在先汉时期建造的轮戍台上,彩焰细细勾勒着他的背影,借着远处的耀目火光,他仔细看那三百年前木阿蒙刻下的碑文,上面的氐族文字已经模糊不清,但其内容却早已在史书中传刻永远,他伸出只手,抚上那块象征着汉室三百年屈辱的石碑。

一旁的副将难掩眼中的明亮神采,提议道:“将军,不如毁了它!”

“不,”年轻的将军轻声道:“留着它。”

上一章 下一章

足迹 目录 编辑本章 报错

随机推荐: 隐婚深宠:老婆,你好甜穿书八零:豪横村姑拒做娇弱圣母让我来替你活吧慕浅墨池欢冷面王爷的弃妃千尺寒陆先生,余生交给你保管替嫁舞姬与太傅(伪替身)圣域剑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