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守门的将领，不敢阻拦，眼看着马车出去，赶紧去向皇上禀报。

皇上听后，没什么反应，只是让人离开。

宫里再大也就是这个样子，觉得没意思，出去玩玩，也是人之常理。批改奏折的皇上，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蒋元带着表妹，在洛阳有名的避暑之地安居池游玩。

静娴刚开始还放不开，端着世家的规矩，后面就放松着乘凉了。

水榭周围都有薄纱，挡了太阳的同时，又把夹杂着水汽的凉风送进来。荷花开的正美，瞧着连边都看不到。

“我怎么听见作诗声了？”静娴惊讶的四处看。

蒋元也听到了一些声响，让跟着的宫女招来老板询问。

安居池的老板能开这么大一个产业，自然是长袖善舞的。走过来后，一双眼睛也不乱看，恭敬的答道:“好让公主知晓，因为最近科举的事，有不少的学子都在草民这里温习。现在是吏部侍郎家的王公子，正于友人办诗会。”

“倒是有意思。”蒋元提起几分兴趣，问表妹道:“可要去瞧瞧。”

静娴犹豫，“都是男子，咱们身边也没个长辈之类跟着，还是算了吧。”

蒋元也不劝直接吩咐老板，“我这妹妹不愿意，我也不好强迫她，这样我出来的时候，带了一些点心。我不便出面，老板替我拿过去给他们助兴，也不提起我，只说是你给的就行。”到时候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老板自然是连声答应。

隔壁的七八位学子，围着那一盘点心，有些不知所措。旁边有女子纳凉，围了一整个湖，也不曾瞒着。

能与四品侍郎家的王公子一起的诗社众人，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眼力劲的。这明显就是宫里的点心，上面的印迹在那里戳着呢。

柳瑕虽不是这里身份最贵重的，但因为学问出众，很是被认可。思索后还是不愿放弃机会，“就算是宫里女贵人送的，咱们不去谢恩，也可以把诗拿去让贵人品鉴，不署名就是了。”

有人愿出头，众人也就顺着坡往下走了，连忙把诗重新眷抄。

老板也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把诗呈了上去。

看着一托盘的纸，蒋元和周围的宫女都不怎么在意，只有静娴眼睛一直在上面放着。

最后静娴果然还是忍不住开口：“表姐不看看吗。”

“你若是想看就翻着看，我如今躺在躺椅上懒得瞅这些。”蒋元有意激静娴。

静娴感觉到了表姐打趣，挣扎片刻，最终还是顺着自己的心，把诗作一个个拿起来拜读。都是写夏季的，水评参差不齐，可以广为流传的更是没有。静娴脸上写满了失望，不一会就把诗放下了。

蒋元微微撑起身子，“就没有一首写的好的。”

“也不是，有一首‘蝉’写的颇有雅趣。”静娴连忙解释。

有意思也没见你拿给我，想来只是顾及那些学子的脸面，蒋元也不拆穿。

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再来人的学子，脸上都难免带着失望。接下来的活动强撑着提起兴趣，可惜也是牛头不对马嘴。

看着神游天外的同伴，柳瑕还是有心想要搏一搏，如他这样的没落世家子，没有人赏识何时才能熬出头。他不想再等了，他与贵人本就云泥之别，下次没有这样的好时机了。问老板借了萧的柳瑕在偏僻处，演奏起了名曲高山流水。

萧声响起，蒋元直接笑了，流水觅知音，没想到今日出来遇见了一个秒人。“眼瞧着诗不能打动，就开始曲了，别说有几分意思。”

静娴有些讨厌这个人，没有半点文人气骨。“表姐要见他吗。”

“可见可不见吧，你不喜他。”蒋元肯定到。

静娴大方承认，“他太钻营了，直白的把表姐当通天梯，我不喜欢这样。”

本没有见这人欲望的蒋元，想了想还是让人把他带过来。

“表姐。”静娴忍不住声音变大。

“若是以前，我也不屑理他，但现在我想见见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柳瑕姿容算不上绝色，却也是个翩翩公子。这让原本抵触的静娴，放下了一些戒心。

“学生柳瑕见过公主。”柳瑕端正的行礼。

“你如此大胆，就不害怕触怒与我。”蒋元端着脸问眼前蓝色书袍的柳瑕。

柳瑕苦笑，仿佛有万般无奈。“前途渺茫，道路昏暗，若学生有半分其他机会，绝不敢在公主面前放肆。”

“哦，你的意思是在我父亲治下，你觉得不平了。”

蒋元的话像刀子一样，要把柳瑕划拦。周围的伺候的人，都低头仿佛自己不存在一样。

“学生万万不敢质疑皇上，只是学生自己生于末流世家，想以学识出名，无人替我扬声，想走官途，皇上明显不喜世家，无进身之阶，进退不得。家境贫寒只能借居友人家，学生不知道在继续下去有何意义。”

静娴对末流世家的生活不是很了解，听他说的这么惨，不免有几分怀疑。

静娴出自唐家，同宗兄弟里有像嫡亲兄长一样上进的，也有沉醉于书画山水之间的，大家都过得很好，也没听说谁抱怨。眼前这人既能参加诗社，想来过的也不差，在这里买惨，真是小人行径。

柳瑕看出公主与旁边另一个贵女的怀疑，无奈解释道:“以前还有几份薄田，就算家族没落也能生活。可皇上问世家要了养军钱以后，薄田也都抵了。”

“养军钱，这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过。”静娴不可置信的问。

蒋元到是听过与静娴道:“你那段时间，浑浑噩噩躺在床上，所以不知道，确实有这个名头。”

蒋军一来，世家都往南逃，也是存了保全家业的意思。不过她爹早有准备，南边派专人去收缴，该交的还是要交。那些人，现在想回来，也不好轻动了。

静娴知道自己当时状态很差，闷闷道:“我们家也交了吗。”

“有姨母在，唐家交了三千两白银，意思了一下。”蒋元轻声说道。

比起别家简直连九牛一毛都不到。

柳瑕也不意外，安安静静的挺拔站立着，看不出丝毫不满。

反倒是静娴，结结巴巴道:“怎么这样，别，别家怎么想。”

“诚表哥是唐家嫡长，今后继承家业，他身上留着蒋家的血，削谁家也削不到蒋家自己人头上。至于别人如何想，那也管不着，成王败寇。”

静娴在看柳瑕的时候，多了羞愧之意，她好像成了何不食肉糜的傻子了。她笑人家小人，人家也在笑她。静娴脸上泛着丝丝红意，不敢直视柳瑕。

蒋元见了人，觉得不过如此，不想听了。“我知道了，柳公子可以告辞了。”

柳瑕不甘心，冲动之下上前道：“建安公主当年尚能庇护乔家姐弟，公主如今还远不如建安，整日赏花纳凉，能为公主带来什么。您与建安公主一起师从乔雅之，如今甘心做一绣花女眷。”

“放肆。”

蒋元勃然大怒，她对乔先生与阿清自然敬重，其中种种用不着一个狂生来说教。

“柳瑕是吧，你如此舍生忘死不过为了权名利禄，你有何资格来问我。”

静娴的心被紧握着，她感觉到表姐的杀意了，这个人不该拿亡人来做笺子。

“百无一用是书生，柳瑕能拿起的不过一支笔，为的是心中抱负，是青史留名。我的话公主不爱听，但也请公主明白，史为鉴。”

“滚。”

脑袋终究没有刀硬，柳瑕不敢再说的更明白了。

蒋元让伺候的人都离得远远的，静娴浑身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怎么的，三伏天直冒冷汗。整个人都好像一下子虚弱了。

“表姐。”静娴隐隐有种感觉，却不敢说出口，眼里泪花闪烁。

“他真的太狂，太感想了。史为鉴，古今以来过的好的公主，要细翻才能寻到一两个。他进退两难的今日就是我的明日。”

不是不明白道理，只是蒋元对自己对周围还是抱有缓缓图之的想法。可今日一个未入局的外人，都觉得她有利可图，对她的未来浮想。这才刚开始，今后呢？她会随着她父亲完全掌控朝堂而丧失优势。

两人都没有了游玩的心情，回去的马车上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静娴躺在揽月阁，想着今天的事。

她姓唐所以前面十几年，无忧无虑，只她喜欢就很少有得不到的，就连所有闺中少女都爱慕的穆回，她也可以早早定下婚约。

中间唐家虽然出了波折，可改朝换代，因为母亲她的身份比以前还要好。

如果早两年知道，穆家绝不会退亲，穆伯母还是会把自己当亲女儿一样对待。

先敬锣衣后敬人。

身份，多可笑，穆回这样优秀的男人，也可以成为衡量的华衣。

第二天起来，静娴明显的变了，一路上叽叽喳喳难得的欢快，蒋元也被她带的心情放松许多。

宫里的人，见到公主的仪架都很快避开。对于她们来说，这个一上来，就能压制父亲爱宠的公主，不是好相与的人。

太后瞧见两人，也高兴的很。

“外祖母，我能做一些出格的事吗？”静娴讨好的问。

太后对这个素来乖巧的孩子，是心疼也是怒其不争的。此时也只是顺着她:“咱们家的孩子哪有出格的。”

静娴轻声抛出一个惊雷，“我想要穆回入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