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许家之难

她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被一人收入眼底。

“主上！”身旁的人悻悻开口。

那人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许姜回房后，从袖筒中拿出了小药瓶，本来已经淡忘的事又这样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中，亦或者是她根本就没有忘过。

其实经过这么多天，她已经想明白了。不管如何，她都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喜欢去强求她的回应。世间之事本就是如此，又哪来的那么多两情相悦？

清晨，天微微亮，偶有几个早起的商贩已经支起了小摊。楚穆远率领着军队穿过街道，径直走到许家才停了下来。

许家众人俨然不知此时已经大祸临头，门外，小厮匆匆跑了进来。

“二老爷，老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老夫人眉头一皱，“慌慌张张地成何体统？”

“老夫人，不好了，二皇子带兵已经将府里围住了！”

“什么？”

老夫人眉心一跳，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可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许家门外，站在好些看热闹的人。

“这是怎么了？许家犯什么事了吗？”有人问道。

“不能吧，许家两位老爷可都是为国为民的好官啊！”

有人不屑，“谁又知道呢？说不定啊都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人不依，“我们受过许家的恩惠还少吗？就像前几日雍州雪灾，我有亲戚在那里，他说要不是许家大老爷，他们早就死了。”

“不错不错！许家的老爷都是鼎好的人。”

马背上，楚穆远听到他们的谈话，微不可查地笑了笑，许家在百姓口中传的越好，皇帝的疑心就越重。

许家的大门缓缓打开，楚穆远下了马，“许老夫人，许将军！”

“参见二皇子！”

楚穆远淡笑，“不必多礼。”

“不知二皇子今日带这么多人过来是……”

“父皇命我过来查件事。”楚穆远淡淡道。

“什么事要如此大费周章？”许章远是个粗人，说话一直都是直来直往的，若是平日老夫人一定会阻止，可是今日却任由着他说，“这么多兵围在我府门口做甚？”

楚穆远却也不怒，依旧语气淡淡，“许贵涉嫌贪污，现已被捉拿回京，本殿下奉父皇之命查封许家！”

“什么？”众人皆是惊诧。

“怎么可能？”许章远怒道，“我许家世代为国，大哥绝不会做出这等事！定然是有人诬陷！”

“如今证据确凿，是不是诬陷也不是凭借将军空口说的。”楚穆远不屑道。

“来人！带走！”

“住手！”许澄玉拔出剑，“我看谁敢！”

楚穆远似笑非笑，“怎么，许大公子是要抗旨不遵吗？”

瞧瞧，这话说的多好，抗旨不遵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是许澄玉今日真的伤了一个人，许家的罪名就真的是再难洗清了。

“玉哥儿！”老夫人自然明白楚穆远话中的意思，朝着许澄玉使了眼色，他才忿忿收起了剑。

“殿下莫怪，玉哥儿年轻不懂事！”王氏赔笑道。

楚穆远轻轻哼了声，“不知几位姑娘去了何处？”

众人不语。

“就算你们不说，本殿下想知道的，也自然会知道，放心，很快她们就可以和你们团聚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自然就是老夫人您理解的意思。”

老夫人上前几步对上楚穆远，“老身要进宫见陛下，亲自同陛下说！”

楚穆远嗤笑，“老夫人别白费心机了，父皇早就已经将此事全权交给我处理，早就对许家失望，绝不会见你们！”

“是你！一定是你！”许澄玉站出来道，“是你诬陷许家！”

“许澄玉，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许家对陛下一直忠心耿耿，陛下不能这样对许家！”老夫人怒吼。

楚穆远暗暗一笑，“带走！”

也就是所谓的世道吗？忠臣的结局就是满门覆灭，许家这么多年的信仰在这一刻全部土崩瓦解！他们誓死效忠的君王就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亦或者说许家落到这个下场本来就是他想看到的。

杀鸡儆猴，现在的许家对于楚家皇室而言就是一颗弃子吧？

……

天色大亮，许姜三人也离开了文州，昨夜睡的很晚，今日一大早便又启了程。几人都在马车内打起了盹。

忽然，一支箭破空而来，直直射在车窗上，原本还在小憩的许姜瞬间清醒。

还未意识到怎么回事，马车便调头狂奔，车夫赶紧拉紧了缰绳，车外，马的嘶吼声和风声汇成一片。

有人偷袭！

李忠寿急冲冲地问道，“姑娘，您们没事吧？”

“没事，李叔放心。”

此时，几只箭又朝着她们射来，敌在暗我在明，这是绝对不利的。

“二姐姐，四妹妹，快跳车！”

“什么？”许柔不可置信。

“马车里太危险了！”

许言点头，拉着许柔跳了出去，马忽然抬蹄，将许姜摔了下去，幸好几个翻滚，落在了岩石后面。

那些人黑衣人见那车上没了人，也都从树枝上跳了下来。许姜微微惊诧，来者足足有百十号人，看来对方为了取她们的性命，可真是下了血本。

刚站稳，一声爆竹声便在不远处炸开。

几片岩石落在她的手边，有如此威力的炸药，此人绝对身份不凡。

打斗声越来越烈，地面上横七竖八躺了许多尸体，许家侍卫逐渐不敌。

李忠寿步履阑珊地走到她们身边，“三位姑娘，你们快走！”

“李叔！”

“听话，我答应过老夫人要将你们安全带去青州的，现在看来是不能了，但是只要我李忠寿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会保护姑娘们的安全。”

“李叔，要走一起走！”许姜搀着李忠寿。

李忠寿摆手，“我这把老骨头只会拖累您，您们快走。”

说着便开始推搡许姜，许姜明白他的意思，如今这个情况，她们三人怎样都尚未可知，或许李忠寿早就做好了与他们同归于尽的想法。

不自觉地，三人都红了眼眶。

许姜离开了几步，冲着李忠寿磕了头，“李叔，您保重！”

李忠寿抹了抹眼，几个姑娘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却没有能力再保护她们。他摆手让她们快些离开。

她们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李忠寿发出的痛呼，他的身上全是血，唇边的血已经染湿了络腮胡子，却依旧对着她们笑。他在用自己的方法来安慰她们，双腿失了支撑，猛地跪在了地上，他就这样抱着刚才杀他的人的大腿。即便是只有一口气，他依旧在保护着她们。

“快！走！”

她们三人滞在原处，眼泪如断了线的风筝，李忠寿不知道被那个人又砍了多少刀，依旧坚持着不放。

许姜捂住唇痛哭起来，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亲手杀了那个人，可是

她不能，她不能辜负李叔和这么多人的牺牲。只有活下去，才是对李叔最好的报答，总有一天，她也会亲手为李叔报仇雪恨。

“我们快走！”她转头对许柔和许言道。

她们明白许姜的意思，即使现在再难过，也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阳光透过枝梢缝隙撒在地面上，不喜知跑了多久，许姜跑出浑身汗，被风一吹就沾在身上，格外难受。

许柔喘着粗气，裙子已经被枝桠挂裂，整只手都冻的发麻，“怎么办？前面有三条路，走哪条啊？”许柔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刚才跑出来，逃了许久，隐隐还可以听到后面追兵的声音，她们辨不出方向，一进林子就就看到了分岔路。一左一右像是截然不同的选择。

许姜朝后看了眼，虽然现在追兵还没有追上来，但她们也绝对不安全。

“这样我走左边，你们走右边，你们先跑，我引开追兵。”

许言攥住她的袖子，自然明白许姜是要牺牲自己，“为什么是你引开？我是姐姐，这种事应该是我来。”

“现在不是争这些的时候，你们逃出去才能找人来救我，况且前面如何还尚未可知，一切全凭造化。”

许柔沉思片刻，忽然开口，“我去。”

“这可不是争强好胜的时候，许柔，你别胡闹了。”许姜怒视她。

许柔笑笑，“或许你说的对，我们是姐妹，自然是要相互扶持的，过去是我做错了许多事，今天我就将这一切都还给你。”

“可是，我早就不怪你了。”许姜哽咽道。

“谢谢你们，”许柔温和的笑，“三姐姐，二姐姐！”

即使她们一直姐妹相称，可是直至今日，许姜才感受到许柔这一声“姐姐”里面包含的真心。

就如同老夫人所说，她们是至亲姐妹，是最亲的人。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许姜都知道在这一刻全部都烟消云散了，当然她也知道，许言也是如此想的。

许柔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知道追兵已经来了，她将她们二人按在在了草丛里，“来不及了，你们赶紧藏好，等我引开她们你们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