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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那个心狠手辣的帝王(二)

“免礼吧。”

“谢皇上。”

洛行知立起身来,开始打量面前这位年轻皇帝。姬封今年22,比原主小了足足七岁,但是因为自小在战场磨砺的缘故,身形方面十分高大,只是简单往人面前一站,就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此时,姬封望着桐灵离开的方向,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看来国师跟这小宫女缘分不浅,不知聊的可还投机”

“不过是偶然撞见,提点两句,谈不上什么投机不投机。”

“那便好,朕可不希望朕的后宫传出什么不该有的话,国师向来严于律己,不要让朕失望才好。”

洛行知心里一凛,恭敬的回答。

“微臣明白。”

姬封这才收回目光,改而打量起洛行知来,除了脸色苍白点,他看不出洛行知还有什么问题,再想起洛行知之前吐血倒地的模样,不由带上几分嘲弄。

“国师不愧是受上苍庇佑的人,上午才“伤重晕倒”,下午就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在外面行走。”

“承蒙皇上关心,微臣确实好多了。”

“既然如此,明日的早朝想必国师不会缺席了。”

“臣遵旨。”

“那便好。”

见姬封没有要说的了,洛行知行了一礼。

“臣告退。”

“不急,此处风景正好,国师不妨留下来陪朕走一会儿。”

“臣遵旨。”

姬封瞥了洛行知一眼,唇角含笑率先朝前走了,洛行知随即跟上他,不多不少,正好保持在一步开外的距离上。

洛行知本来只是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先是撞上了冒失的桐灵,后来又遇到了来者不善的姬封,这会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偏偏姬封像个没事人一样在前面大步走着,洛行知为了跟上他不得不加快脚步,后背的伤口被拉扯着细密的疼起来,洛行知的脸色更白了,拽紧的手心里出了一层汗。

姬封看见了洛行知的模样,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看国师一言不发的模样,莫不是不愿意陪朕赏景”

“臣之荣幸,怎会不愿。”

“早就听闻国师见多识广,不妨给朕说些趣事,也好打发这闲散的时间。”

“是”

洛行知沉吟片刻,从脑中翻出几个乡野传闻给姬封说起来。

明明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洛行知面上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经历了这么多世界,说起故事来绘声绘色,说到后面,连姬封都被吸引了,追问了几句是不是真有这样的事。

洛行知随手拂落肩上的落叶,淡淡的回到。

“本是传闻,早已无处考证,皇上信则有,不信则无。”

“好一个信则有,不信则无。朕若不信,国师是不是就犯了欺君之罪”

洛行知不紧不慢躬身一拜。

“为博君一笑,臣万死不辞。”

没想到洛行知会一本正经说出这样的话,姬封愣了一下,心情复杂,但他这想法只出现了一瞬间就被压下了。

“既然国师为了朕连死都不怕,不妨就从这湖边跳下去,没准朕会高兴。”

洛行知看了一眼冒着寒气的湖面,没有动作。

“怎么难道国师刚才说的话都是敷衍朕的不成”

“并非如此,臣虽愿为君死但求死得其所,若因君之戏言赴死,恐连累君名。若君以此试探臣之心,请君怜之。”

换句话说,我不会游泳,下去就要死,我死了你就变成了昏君,如果你不想当昏君又非要看我跳湖,那就麻烦你记得下来捞我。

说白了就是不想跳,偏偏占尽了理,姬封深深的看了洛行知一眼,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国师这么巧言善辩。

“看不出朕的国师对朕如此上心。”

“为皇上分忧是臣份内之事。”

“罢了,时候不早了,朕去处理政事了。”

“恭送皇上。”

姬封走了,洛行知松了一口气,回了祭司殿,打定主意,以后除非迫不得已,他都不要出去了。

第二天。

昨天姬封点了名要洛行知去上早朝,所以今天洛行知不到卯时就起来了,一边打着瞌睡,一边任由远星给他更衣。

洛行知预感今天上午有一场硬仗要打,即便重伤在身,也尽量保证自己每一根发丝都打理的整整齐齐,好让姬封没有机会挑刺。

卯时一刻,洛行知出门了,很快就到了金銮殿,百官已经来了一大半,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事情,洛行知目不斜视的从他们中间走过,一直走到最前方的位置站下,洛行知没有找人说话,也没人来找他,就这么站着睡了快半个时辰,姬封终于姗姗来迟。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朝拜,但国师是不用跪的,所以洛行知只是鞠了一躬。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王公公刚宣完,一个官员立刻站了出来。

“臣有奏,如今皇上登基三载有余,后宫空虚,子嗣难继,臣奏请皇上大选秀女,充实后宫。”

刚说完,又一名官员站了出来。

“臣附议,如今皇上正值壮年,理应”

又是要姬封选妃的,这群大臣怎么这么八卦,洛行知听了几句就没兴趣了,双眼下垂任由自己思绪放空。

过了许久之后,洛行知站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了,后背开始火辣辣的疼起来,偏偏这群大臣还在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没完没了的争,洛行知真想一人一脚把他们的饭碗踢了。

但他只能想想,如今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他可不想主动送上去给姬封虐,只得按捺住不满,继续杵着。

而另一边,姬封也不想听这群老学究争论,换做以往他早就叫他们闭嘴了,今天却任由他们发挥,他想看他的国师能忍到什么时候。

从上朝开始,姬封的目光就始终落在洛行知身上,等到洛行知脸色开始变白,姬封知道洛行知快撑不下去了。

他等着洛行知主动开口要求告退,可是等来等去,等的这群大臣都吵了第二遍了,洛行知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在下面发呆,不看他苍白如纸的脸色还真以为他悠闲的很呢。

姬封没耐心了,重重拍了一下扶手,群臣立刻安静如鸡。

“如果只有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奏,那你们就都给朕告老还乡。”

群臣不说话了,沉默许久之后,终于有一个站在队伍最后面的年轻官员哆哆嗦嗦的站了出来。

“皇上,近年来赣南州大旱,颗粒无收,民不聊生,臣请即刻开仓放粮赈灾。”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现在才说。”

“回皇上,赣南州州长刘成曾经被举荐调任为河西节度使,马上就要任职了,为了成功升任,刘成一直隐瞒灾情,甚至采用武力镇压灾民,直到灾民大面积发生暴动,刘成发现瞒不住了才上报上来,就在三天前,刘成已经在州长府自裁了。”

“混账东西”

姬封一向掌控欲爆棚,对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不知道十分愤怒,他这一发怒,群臣都跪下了,一个二个战战兢兢像个鹌鹑,再也没人唾沫横飞说的起劲了。

而一直站着不说话的洛行知竟然成了最显眼的人,姬封冰冷的目光一下扫了过来。

“国师大人有何高见”

“回皇上,依韩大人所言,如今赣南州饿殍遍野,立刻开仓放粮才是首要任务。”

姬封当然知道要放粮,但他不想就这么放过洛行知。

“放粮终究治标不治本,既然赣南州是因为天旱引发灾情,而国师天生神力,能够沟通天神,祈求风雨,想必能求来雨水,根治灾情,这次赈灾,国师就随朕一同去吧。”

“微臣遵命。”

姬封冷笑一声,他倒要看看这次洛行知怎么蒙混过关,随后站起身,离开金銮殿,退朝。

三天后,赈灾的军队出发了。

姬封脱下皇袍换上戎装,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前方,后面跟着国师的马车,再后面就是一车又一车的粮草,一队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京城,朝着赣南州前进。

这队伍一来赈灾,二来镇压起义军,带的都是姬封手下最精良的军队,行进速度自不必说,这速度对于姬封来说或许只是家常便饭,对于现在的洛行知简直要命。

洛行知本来就有伤在身,坐的又是马车,这么快的行进速度,一天下来,差点把他颠的怀疑人生。

等到晚上安营扎寨的时候,洛行知整个人都像是大病了一场,若不是还端着国师架子,洛行知真想让远星扶他下去。好在洛行知的气势还是在的,没人发现不妥。

等到进了独属于国师的帐篷,洛行知立刻放松下来,虚弱的瘫在软塌上,远星打了一盆热水来,用毛巾沾湿给洛行知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见洛行知痛苦的样子,心疼不已。

“国师大人,要不要弟子去给你叫大夫来”

“不用了,你出去守着,我要上药。”

“是”

远星出去了,洛行知用热水净了手,开始脱身上的常服,只脱的剩下中衣,洛行知才解开衣襟,挖出一勺药膏往后背抹去,这药膏是他自己配的,效果比太医配的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嘶”

受了这样的伤,本来该好好休养的,洛行知不仅没有休养还跟着姬封奔波,到这会,后背的伤不仅没有痊愈,反而更严重了,稍微沾上一点药膏就针扎似得,洛行知只是上了一点,刚擦干净的汗水就又冒了出来。

“草民参见皇上。”

帐篷外响起远星的声音,紧接着是姬封。

“国师可在里面”

“在的,草民这就去为皇上通报诶,皇上,你等等。”

姬封可没有等通报的自觉,直接撩开布帘进了帐篷,恰好看到洛行知披上外衣。

“国师好大的架子,连朕来都需要通报了。”

洛行知看了一眼姬封背后一副做错事模样的远星,不紧不慢起身行了一礼。

“皇上息怒,远星只是太紧张臣了,并没有冒犯皇上的意思。”

“紧张”

姬封绕过洛行知坐在软塌上,看见桌子上摆着药瓶就随意拿了一瓶来看。

“朕竟然忘了国师还有伤在身,让国师随朕奔波实在不该,国师还好吧”

“谢皇上关怀,臣无碍。”

“那国师方才是在上药”

“正是。”

姬封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洛行知,又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立在一边的远星,突然重重的放下了药瓶。

“这群奴才怎么侍候的人,竟然让国师亲自动手,连上药都不会了吗来人”

军帐外立刻进来两名将士。

“皇上有何吩咐”

“国师身体不便,帮国师上药。”

姬封将药瓶抛给其中一人,那人拿着药瓶有些为难。

“怎么没有听见朕的话吗”

“卑职遵命。”

两名将士拿着药瓶朝洛行知走来,行到近处,瓮声瓮气的开了口。

“请国师大人宽衣,让卑职为您上药。”

闻言,远星双眉倒竖,立刻拦在洛行知面前。

“大胆国师身份尊贵,岂容尔等亵渎。”

“卑职也是奉命办事,还请大人谅解。”

“不行”

眼看两方僵持不下,洛行知叹了一口气对着姬封行了一礼。

“皇上爱惜微臣的心意,微臣心领了,只是此等小事,实在不敢让皇上费心。”

“国师为朕效命,朕怎么能不费心,这两个粗人下手恐怕没有轻重,这样吧,朕亲自给国师上药,国师以为如何”

洛行知知道再推辞就不识时务了,只得同意了。

“好”

两个将士立刻如蒙大赦离开了,远星看了洛行知一眼,洛行知点了点头,于是远星也走了,帐篷里只剩下洛行知和姬封。

“臣失礼了。”

洛行知将披着的外衣拿了下来,然后开始褪衣襟。

姬封似笑非笑的看着洛行知慢吞吞的动作,忍不住取笑了一句。

“国师这扭扭捏捏的样子,莫不是女儿身还是国师身上有什么男人没有的东西”

“”

不理会姬封的嘲弄,洛行知自顾自脱下了中衣,将后背对着姬封。

“劳烦皇上了。”

姬封拿起药瓶,挖了一勺药膏出来,当注意力落在洛行知后背上时,姬封的目光一下凝住了。

经过几天折腾,鞭痕已经变成了紫黑色,横亘在白皙的后背上十分刺眼,姬封原以为挨几鞭算不得什么,还觉得洛行知矫情,如今看来,那鞭子大有内情。

姬封将药往洛行知伤口上抹,刚沾上一点洛行知的身体就颤抖了一下,姬封见状,忍不住皱起了眉。

“国师若是觉得不适大可开口,朕不是不讲情面的人。”

“臣还能忍受,皇上无需介怀。”

姬封继续给洛行知上药,他不是细致的人,以前战场上中了箭伤直接就抜了,那懂什么小心翼翼,洛行知被他不知轻重的动作弄的痛苦不已,嘴唇都咬破了,愣是一声都没吭。

不知过了多久,姬封盖上药瓶,用水净了净手。

“好了。”

洛行知松了一口气,缓缓拉上衣襟,对着姬封行了一礼。

“皇上屈尊为臣上药,臣感激不尽。”

姬封目光在他宽松的衣襟上顿了一下,再移到浸出血珠的唇上,突然觉得这帐中空气有些稀薄。

“如此,国师好生休息吧,朕先回去了。”

“恭

送皇上。”

姬封回了自己的军帐,本来是应该睡下的,但一想到洛行知刚才的样子就有些心烦意乱,怎么也睡不着,过了一会儿,姬封干脆坐了起来。

“来人”

士兵进了帐中,姬封吩咐了几句,随后士兵离去,姬封这才安心睡下了。

第二天,洛行知早早的穿戴整齐出了帐篷,军队已经整装待发,姬封站在军队前方正在和副官说着什么,洛行知走到姬封面前,行了一礼。

“微臣参加皇上。”

姬封转过头,发现洛行知除了脸色苍白些,其他地方看不出丝毫不妥。但他知道洛行知的伤势,一夜时间恢复不了什么。

“国师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谢皇上关怀。”

“国师嘴里就说不出一句实话吗难道你以为做出这副忍辱负重的样子朕就会心软吗”

“臣不是要皇上心软,臣只是想快点赶到赣南州,赈灾平乱是大事,臣不愿因一点小事拖累大家。”

“哼,既然国师这么识大体,那就走吧。”

姬封上了自己的马,洛行知也在远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一撩开车帘,洛行知就发现今日的马车跟昨日有些不同,多了厚厚的一层软垫,这样他可以在赶路途中少受些颠簸之苦。

“这是谁拿来的”

“回大人,是皇上。”

“我知道了。”

洛行知进了马车,铺了东西之后,果然好受了许多。

马车开始行进,洛行知趴在榻上昏昏欲睡,过了一会儿,姬封骑马从洛行知马车边走过,随手撩开车帘看了看,看见洛行知闭着眼睛。

“看来国师很满意朕的布置。”

洛行知睁开眼,也不起身。

“谢皇上体恤。”

“你除了嘴上谢谢,还会什么”

“臣可以为皇上卜上一卦。”

“卜什么卦”

“前些日子,大臣们都在催皇上充实后宫,臣就为皇上卜姻缘卦吧。”

“姻缘有意思,你试试。”

洛行知立起身,用龟壳装了四个铜钱就开始给姬封卜姻缘。

“你就用这个给朕算卦是不是太敷衍了一点。”

“术法不在复杂,灵验就行。”

很快,结果出来了,洛行知观察着桌上的铜钱却久久没有开口。

“如何有没有卜出朕的良人在何处”

洛行知收起铜钱,若无其事摇了摇头。

“皇上身为九五之尊,后宫三千佳丽,又怎么会有良人”

“那你的卦象表示什么”

“皇上恕罪,臣能力有限,卜不出来。”

说完这句话,洛行知就闭上了眼睛,姬封看他这个样子,突然有些恼,放下轿帘冷着脸走了。

等到帘子放下,洛行知睁眼开,神色复杂,再次用铜钱给姬封卜了一卦,同样的结果:无妻无子,短命之相。

姬封的身份地位怎么也不该有这种卦象啊,难道姬国在姬封手里就要亡国了这样的结果要他怎么跟姬封说,所以洛行知干脆不说了。

姬封不知洛行知心中所想,经此一事,他更加认定了洛行知是神棍,对洛行知刚升的那点好感度一下烟消云散,接下来半月都没有再和洛行知多接触。

半个月后,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到了赣南州边界,一进入边界,众人的神色都严肃起来,同时在心里大骂赣南州州长,连洛行知都没有在马车里昏昏欲睡了。

只见一路上到处是饿死的尸体,就那么在太阳下暴晒,连收敛的人都没有,洛行知等人走了快十里路,竟然一个活人都没有遇到。

“皇上,看来赣南州的灾情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吩咐军队加快前行,先去州长府。”

“是”

副官离开去下达命令,军队的行进速度又提升了不少,硬生生赶在天黑前到了州长府。

自从刘成死后,州长府就乱成一团,仆人们能跑的都跑的,偌大的州长府一夕之间树倒猢狲散,冷清到极点,洛行知等人到的时候,只有一个守门的老人带着孙儿还在。

等到副官向老人说明了来人身份,老人立刻拉着孙儿热泪盈眶跪在了众人面前。

“求皇上救救我们,求皇上救救我们。”

恰逢洛行知从马车上走下来,看老人家的样子,立刻上前扶了一把。

“老人家您放心,这赣南州始终是姬国国土,皇上不会放着大家不管的。”

“这不下雨就没有粮食,没有粮食俺们怎么活的下去”

“上苍仁慈,怜爱子民,七日之后,必有大雨。”

“真的”

洛行知含笑点头。

“真的。”

老人于是千恩万谢的走了,姬封走到洛行知身边,见洛行知胸有成竹的样子,忍不住泼冷水。

“你今日夸下了海口,要是下不了雨,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什么下场”

“朕会杀了你”

“是吗那臣只能更加努力才行。”

“最好如此。”

姬封离开去安排镇压暴乱的事了,洛行知就帮着副官分发粮食,遇到生病受伤的,洛行知还兼任大夫的角色,一点没有国师架子。

几天下来,国师在灾民心中的形象从呼风唤雨的神子,变成了包治百病的神医,但这丝毫不影响洛行知的地位,甚至更高了。

姬封偶尔在外行走,听到的都是国师如何平易近人如何医术高超,对此他只想冷笑,医术高又如何姬国不缺大夫,要是洛行知求不来雨,他会让他后悔

但从洛行知的种种表现,姬封对洛行知求雨其实并不抱希望,他想着先救灾民,然后将灾民疏散到其他地区,同时快速镇压暴乱,至于洛行知,就当他来打了一圈酱油算了,回去再收拾他。

姬封想法是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国师要在天台山求雨的消息不知怎么就走漏了,甚至扯上了姬封真命天子的论调。

大量灾民开始涌向天台山要观看国师求雨,如果到时这雨降不下来,不仅洛行知倒霉,姬封也会被怀疑不是真命天子,进而给人提供作乱的理由,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姬封简直恨不得把洛行知掐死,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

偏偏洛行知对此并不在意,每天早出晚归,操心的全是治病的事,姬封心有不悦,将人传到面前。

“国师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尽快提出来,此事非同小可,别让朕失望才好。”

“皇上放心,臣定会尽力而为。”

姬封早烦了洛行知这中规中矩的回答,听到之后直接甩出一句:

“若是当日我没有见到雨点,国师就自绝吧。”

“臣遵旨。”

时间一晃到了求雨当日,天台山人山人海,能够过来的灾民都来了,盛况空前绝后。

士兵们在平地上建了高台,四角插上旌旗,又摆上了求雨需要的法具,香烛,告文等物。洛行知焚香沐浴,又斋戒三日,换上了祭司服,于求雨当日,在数万灾民眼中一步步走上了高台。

他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云端上,纯白的祭司服包裹着他修长的身形,给人以神圣不可侵犯感觉,此刻,洛行知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仿佛有千言万语传达出来:

“政不节乎使民疾与何以不雨至斯极也”

“宦室荣与妇谒盛与何以不雨至斯极也”

“苞苴行与谗夫兴与何以不雨至斯极也”

洛行知口中一边念着祈雨词一边行跪拜大礼,国师不跪皇帝,只跪上苍,可上苍比皇帝难打动,这仪式持续了半个时辰,洛行知就跪了半个时辰,只跪的腿都麻了。

山上除了国师清冷念词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声音,所有人都巴巴望着不似凡人的国师大人,翘首盼着雨下下来。

姬封也是人群中的一员,不过他望的不是雨而是洛行知,姬封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洛行知,洛行知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恭敬有加,进退有度的,如此高高在上从未有过,看洛行知一身洁白笔直跪在那里,那殷红的唇张张合合吐出告词,姬封竟然觉得有点动人。

洛行知丝毫不知姬封心中所想,尽职尽责扮演者国师的角色,终于念完所有告词,洛行知起身把告词扔进火盆里,纸张化成灰烬从火中飞出来,随着风卷上天,仿佛是代替人类将祈求转告天神。

“潮流浩浩兮神州朗朗,安的南风兮熏我炎黄,降下雨露兮泽润四方。”

念完这最后一句话,洛行知再次跪下朝天一拜,之后,洛行知双手相叠,掌心贴地,保持着跪拜姿势,司礼吹了一声长长的号角,号角声落,姬封带领所有将士灾民一起跪了下来。跟着洛行知诵到:

“潮流浩浩兮神州朗朗,安的南风兮熏我炎黄,降下雨露兮泽润四方。”

啪嗒

啪嗒

啪嗒

起先是一滴,然后两滴,三滴的雨从空中落了起来,等众人抬起头,才发现晴朗无云的天空已是大风呼啸,乌云翻滚。

“啊,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灾民们一个二个从地上站起来开始淋着雨欢呼,如同获得新生一般的笑容在每个人脸上浮现。

“这雨会持续三日,赣南州所有干涸的土地都会受到滋润,皇上给大家带来了粮食,大家回家吧,旱灾结束了,不用再逃难了。”

洛行知话音一落,灾民们再次一个接着一个跪下,这次不是为了求雨,而是为了感谢国师,感谢他们的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齐浩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这是饱含着最真挚感情的呼唤,这是和姬封在战场上获得的全然不同的成就感,这是他的国师带给他的。

想到洛行知,姬封立刻抬头朝洛行知看去,正好对上洛行知看过来的目光,区别于方才的高不可攀,这目光含着一丝笑意,他说:

“皇上,臣幸不辱命。”

姬封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因为解决了灾情轻松,一方面因为没有理由弄死洛行知了叹息,还有一方面,因为洛行知出乎预料的表现愉悦

他怎么会愉悦呢明明他最想除掉的就是国师,要是国师是神棍还好,要是有真本事那不是更难除掉了有什么好愉悦的

姬封压下复杂的心情叫来副官讨论接下来怎么从其他地方调来物资,讨论了大概一刻钟,灾民欢呼完了,准备下山了,士兵也准备收拾祭祀用具了,姬封抬头看向高台,这才发现洛行知早已不见了。

“国师呢”

“回皇上,国师早就回州长府了。”

“溜的倒快”

姬封决定先回州长府,他对国师这玄乎的能力还挺好奇的,等到到了州长府,姬封随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就往洛行知所在西厢院去了。

远远看见洛行知房门紧闭,远星守在门口神魂不定的。

“国师呢”

远星不露痕迹拦在姬封面前,

“回皇上,国师身体不适,回房休息了。”

身体不适难道求雨还有副作用不成姬封立刻就想推开房门看看。

“皇上,国师说他现在不方便见外人,特让弟子在外守着,皇上请回吧。”

一个小小祭司宫弟子竟然敢拦他的路,姬封已经多久没遇到这么不知死活的人了,脸色一下冷了。

“朕要进去,你敢拦着”

“弟子不敢,只是国师他”

远星话还没说完,姬封已经一掌拍开他往屋里去了。

“朕去看看,你守着门口便是。”

远星心里担忧,但又无法违抗姬封命令,只得继续在门口守着。

姬封进了房间以后,发现房间里安静的可怕,即便洛行知真的身体不适,刚才也该被吵醒了才是,以洛行知的性格,再怎么难受也会下来行礼,这样一点反应都没有实在太不寻常了。

姬封径直往床边走去,只见床边屏风上搭着洛行知求雨穿的衣服,而床上鼓起了一团显然就是洛行知了。

姬封在床边坐下,手自然搭在被子上,才发现被子竟然在轻微抖动,姬封心里惊了一下,立刻拉开了被子,只见洛行知蜷缩在床上,不住颤抖着。

“洛行知洛行知”

姬封的手触到洛行知肩膀,凉的可怕,那怕是淋了雨体温也不该这么低才是,正当继续准备叫太医的时候,床上的洛行知像是发现了热源一般,突然一把抱住了姬封。

姬封大惊失色,立刻就想推开洛行知。

“你在做什么”

“冷很冷”

洛行知抱着姬封的腰,不住的往姬封的怀里钻,明明身上冷的像冰,但是令姬封震惊的是,他竟然被蹭硬了,被一个男人蹭硬了。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姬封猛然将洛行知丢回床上,如同看怪物一般的看着洛行知,但是此时被寒气入侵,失去意识的洛行知那里还会去照顾姬封的直男心,被丢开之后立刻缩成一团,没了被子盖着抖的更厉害了。

姬封本来想一走了之,但是看见洛行知这个样子,突然有些心疼,然后不自觉就在床边坐下了。等姬封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洛行知已经缩在他怀里了,虽然依旧在发抖,但比刚才好了许多。

“洛行知”

姬封叫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应,洛行知像是完全屏蔽了外界,只会对热源有反应。

此时他就穿着薄薄的中衣,姬封只是抱着他,几乎都能感觉到他肌肤的触感。因为两人挨的太近,洛行知身上的香味传进姬封的鼻尖,姬封的下腹又有了蠢蠢欲动的趋势。

姬封对于这样的发展难以接受,但是内心深处似乎又有着隐隐的愉悦感,两种感觉交织,让姬封难以抉择,竟然就这么一直抱着洛行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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