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朵冬眠篇

小二推开天字十二号房，遥想他们整日工作生活，也是随了掌柜的说话习惯了，而他声音更脆一些，像小炮仗似连成一串的响着：“本店饲养洁兽、黄麟，卫生无忧、居住安全。十二时辰□□酒菜。另售自制《归墟物种集》便于仙君快速了解归墟之地。”他将手里的房牌递给卿云继续道：“若有事情，可注入灵力于房牌内，我们随传随到。还有客官您方才说的这间十三号上房已被人常年包下。若没其他事情小的先告退了。”

随着小二“噼里啪啦”的一通后，炸的卿云无奈的只能接下房牌，顺从的像个蔻阳的小尾巴一样挪进了屋。

蔻阳扫视一圈，房内摆设简单明了简直可以一眼被看穿。因为这里干净的只有一张床、一张葟芗躺椅、一面屏风、一台木桌余几张木凳便再无其他。

她还从未见过葟芗躺椅，率先向那个方向走去，心中猜想大抵是他最近刚制出的吧？

蔻阳解开披在肩上的彘皮斗篷随手一扔，修长的指尖轻碰只有一边扶手的躺椅。触手微凉，材料用的是这附近独有的冰罗树，略过之地些许坑洼打磨的有些粗糙。床面上镶嵌着一方蓝色棉布软垫，随着人体骨骼的曲线而弯曲。

她好奇的侧躺在上面，未脱履的她两只脚随意的搭在了外面。原本每个人高矮胖瘦骨骼都有所不同，但蔻阳躺在上面不用调整便甚是舒坦，再嗅着卿云独有的香气真的是舒服解乏。

她自知湘奕在此方面是出了名的。或者说他除了功法以外，奇门遁甲排兵布阵音律雕花样样精通。她曾经与茶栾去魔界游玩还有幸结识一二，虽然初见场面并不是十分得体，不过好在有惊无险。

她们在魔宫小住了几日，他还送了木机小兽，三寸大小，正好可以托在手心上。细看下眉眼体态勾勒的细腻别致，只要注入些灵力还可以自由活动甚是新颖可爱。她也不知道这些可爱的小玩意是怎么弄出来的。

有时想起古册上别的魔尊生平往事，都是修习功法如何如何又与谁大战三百回合之类。而这位现任魔尊却是别具一格与众不同，今日做出个木雕明日做出个木凳，生活用品工艺摆件无一不做，还样样做工精巧深受大家追捧仿照，时常掀起阵阵热潮。

原本只想体验体验的蔻阳，没想到这躺椅实在太过舒适，奔波劳碌多时身体早已疲乏劳累，合上双眼和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卿云看着躺在葟芗躺椅的蔻阳不知为何喉头一紧，忙别过头坐在木凳上清心入定。

“吱嘎”一声，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如做贼般的用手推开个门缝，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向里探头探脑瞧着。发现屋内没人后，裂着欢愉的笑脸放心大胆的推开木门，几个跃步就蹦到了屋里的一方石桌前。

她本就身形矮小，但若是隔壁二狗哥家的餐桌，她踮起脚也已经能够看得见桌子上自己最喜欢吃的白兰蒸糕了。当然，更多的时候她都是闻到的。

奈何这定做的石桌又与旁的不同，偏偏硬生生高出了几寸。她蹦跳的扒着桌沿又借了几分力，却也堪堪只冒了脑袋尖上的簪花发髻。

她松了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嘟着嘴两个胖乎乎的脸蛋可爱的像囤满了瓜子的雪球仓鼠。

半晌后，恢复不少体力的小女孩不甘心的活动着筋骨，看着桌上幽幽的一缕白烟，却怎么也看不见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她面前作怪。

小手指蹭蹭鼻头，坏笑着撸起袖子露出了如白莲藕般一节一节的小手臂准备着，胖嘟嘟的小腿带动着脚上的棉布软鞋在地上摩擦了两下，牟足了劲向石桌跑去，万事俱备只欠起跳。

就在关键时刻，腰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环绕的抱了起来。

小屁蹲自然的坐在了他的臂弯上。

那男子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蛋，笑着擦去她额头沁出的汗珠。

“哥哥。”她此刻软声软语全然不似方才的作妖勇猛。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石桌小嘴乐的开怀，她指着香炉道：“那是什么？”

男子刮着她的小鼻子道：“偷进书房，调皮！”他抱着她坐在石桌后面的雕花石椅上，将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温柔的道：“这是卧炉熏香。昨日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还有前日，大前日。”

“哦，可是我没摸到啊！”她放肆的伸着白藕手臂就要借机去捞一把，还歪理道：“它会冒烟，茶碗怎么就不会？我也不会啊？哥哥也不会冒烟。”如此说完自己都咯咯的乐了起来。

男子拿起香炉放在她鼻子的不远处，却不让她的小手碰到。

虽然事情没发生，但他却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若让她逮到机会，一定会上手玩弄。抓的满手香灰是小事，若烫了手他却是会心疼的。

“絮儿觉得香吗？”

“香。”

“喜欢吗？”

只看不许摸，这就如别人拿一只红油油香喷喷的卤鸡腿摆在她面前，最后却都进了别人的肚子里一般。絮儿心中惦念着却摸不到，噘着嘴赌气道：“不喜欢。”

男子将香炉放在了她够不到的桌上，看着她圆圆的小脸笑道：“以后会喜欢的。”

香炉烟霭迷蒙，梦境也模糊起来，迷迷糊糊的蔻阳抻着懒腰，却也不记得自己幼时何曾办过如此无能的荒唐事。

这也就是做梦，若是平常，别说一个小小香炉，就是那方看着挺结实的石桌都能让她拆的四分五裂。

当她重新合眼时却怎么也忆不起男子的相貌了，只觉得那个男子应该长得不赖。她晃了晃脑袋散掉这个再普通不过的梦境。

她摸索着坐起了身子，在昏暗的屋子里找到了微微透着星光的窗缝。淡淡星辉映照出一个人的身影。

蔻阳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卧炉熏香散发出来的味道不正是屋子里卿云身上的清凉之气吗？

这股香气此时也如梦境一般充斥着整间屋子。

熏香助眠，此话果真童叟无欺。

她低呼一声：“卿云？”

也不知是声音太小，还是卿云在思索别的事情。反正片刻后，蔻阳并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她取出夜明珠便看见卿云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就似个凡间和尚入定一样。

蔻阳眼波流转心生一计，你若是和尚，那我便要做他们口中的妖孽扰你清修。

她一脸坏笑的收起夜明珠，站起来悄悄的靠近，怎能想到刚迈了两步，脚下就被什么缠住了，一歪便扑倒在了卿云身上。清修好好的卿云，突然被什么东西碰撞本能的散出结界攻击，抬眼便看见在一片漆黑中一双闪亮熟悉的明眸，他忙收力，自然是抱住了蔻阳。

可那里想得到，木凳本就小巧省地，再加上偷工减料的工艺怎能禁得住两人，结果自然是双双栽倒在地，她手中的夜明珠也滚落到了角落…

爬在他身上的蔻阳自是没受什么碰撞，只顾闪着大眼睛，心想虽说意外却也意外的不错。

漆黑的夜幕中升起了丝丝暧昧的气味。

她似小兔一样低着头无辜道：“天太黑了，我刚睡醒实在是没看清你在这儿。”

“”

“你怎么不说话呢？”

好不容易压下的燥热又席卷而来。卿云沙哑着道：“你先从我身上起来。”

“好吧。”手掌支撑着他的胸口慢腾腾的起来。

可还没等蔻阳站稳，就见一缕青影跑出了客房。单单留下一人的蔻阳，莫名其妙的歪着头：“这是，踩到他尾巴了？”

饭堂上三三两两的客人，与来时嘈杂热闹的场景截然不同。走下楼的卿云看向窗外空中万点繁星才想起，已经这么晚了。

他为了不引人注意寻了个角落上的空桌坐了下来。却不料依旧没逃过小二的法眼，他见来了客人，热情的送上菜单，贴身上去服务。

万不曾想在如此偏远的地方还能有如此高质量的店小二。不止腿脚勤快还观察细致入微，对着脸颊潮红的卿云热心道：“客官，客房是否太暖了些？”

说者无意，惊的一顿干咳的卿云听到的和浮现眼前的画面可就不是这么单纯了。

小二见状端起桌上的茶壶为他斟了一杯茶放在面前道：“初来归墟总会有些水土不服，本店有清心玄冰可清热止咳。客官可否来一块？”

卿云听见清心两个字，眼光一闪，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起手先要了十块。

这清心玄冰乃是天上无根之水，独独在归墟才有，商贾掌柜最是喜欢出售无本的买卖，所以每个小二身上的乾坤袋里都有常备。

他拾起一块握在手中：“果然清凉”，气温的下降，让他整个人也冷静了不少。

“清心玄冰？自幼便听闻是上古时期水神与火神交战，正巧撞塌了支撑天地的不周山导致天地塌陷，寒凉的银河水激揣翻腾飞泻而出。那场景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无人知晓天水究竟还有多少。就在它即将淹没三山九州之际，神女女娲挺身而出，七七四十九天不眠不休，辛苦冶炼出五色石用来补天。”蔻阳伸出柔软无骨的手掌抚上卿云的肩膀，便感到这个人身体登时紧绷战栗：“可叹！造化弄人天上的窟窿实在太大，女娲用尽毕生神力也未将其全部补全，终是留下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索性上天有好生之德，窟窿虽未补全却也没有再被撕裂。只是从那之后，莫名其妙多出了一条不知尽头的清水河。古语道，涟水渠河再，冰脂清中合。”

卿云微微的动了动肩膀，想都不用想，如此鬼话连篇举止轻浮想来也只有她了。

蔻阳在桌上散落的几块玄冰中，挑了块合眼缘的拿在手里掂了掂，沁凉却又不阴寒的气息从她的手掌钻入：“倒是真的。”

“仙君说笑了，这是在归墟又不是在他处。玄冰易取又易保存，何故以次充好。”

她放下玄冰：“这道也是。河中是水，取出是冰。”

蔻阳拿起菜单扫了一眼点了些自己爱吃的饭菜后坐在了卿云身旁。

闲聊道：“这个时间的人倒是与你我来之际少了不少。”

卿云握着一颗玄冰点头应了声。

“那我方才讲的故事好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