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昊天有成命！

用完午餐以后，沐君白、符为恭、萧天雄、游叔隐、安陵藏山五人坐在庭院中饮茶，华元旉、夏信三、蒲勇甲、成敬崖、燕乙业五人散落在周围。

“游老、安伯！您二位都是谋国老臣，我不瞒您二位，我此次来白华京，一是为靖难军筹措军费，二是为了确认木庭潮的态度！

不知二老可有教我？”沐君白

游叔隐与安陵藏山闻言对视一眼，安陵藏山微抬下颌，礼让游叔隐先讲。

“殿下，据老臣所知，程国公在时，兼济号运营良好、收益颇丰，每年拨发靖难军军费以后还有盈余，如今怎么…？”

游叔隐顾忌到现在奉天会由太傅兰明执政，所以语气略有迟疑，转头看向安陵藏山，询问道；“难道兼济号亏损了？”

安陵藏山闻言皱眉摇头道：

“不至于此吧？愚弟虽不能纵览兼济号全局，但是也参与经营白华京分号，白华京分号近年来，年年盈利！

管中窥豹，兼济号其它分号即便利润不如白华京分号，也不可能亏损！”

安陵藏山说得极为笃定，众人都有些惊讶。

游叔隐疑问道：

“藏山！我虽不事商业，也没有参与过兼济号的经营，但是…这天下哪有只赚不亏的生意？”

“怎么没有？”安陵藏山反问，不待众人回答，继续问道：

“盐、铁生意会亏损吗？”

“安伯！盐、铁不是官府专营专卖吗？”蒲勇甲疑问道。

“官营专卖，它就不是生意吗？”安陵藏山再次反问道。

“呃！”蒲勇甲愕然。

“即便不说盐、铁生意，就说茶、酒、金、银、战马、丝绸等生意，你们也少见亏损吧？”

众人闻言沉思，片刻后，游叔隐点点头说道：

“确实少见亏损！”

蒲勇甲兴奋地问道：

“安伯！这些生意为什么不会亏损？能教我吗？”

燕乙业也有些意动，眼神热切的看向安陵藏山。

“因为，垄断！”安陵藏山回答道。

“垄断？”蒲勇甲、燕乙业异口同声地问道。

安陵藏山卖关子，轻抿茶杯，不作回答。

“哦…垄断、垄断！原来如此！”符为恭眼中精光闪过，喃喃自语。

蒲勇甲转头问道：

“符堂主您知道？”

符为恭点点：

“仁圣有云：‘古之为市者，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者，有司者治之耳。有贱丈夫焉，必求垄断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市利！’

垄断生意确实很难亏损！”

符为恭说完，听懂的，都明白了，听不懂的，只能抓耳挠腮了，比如蒲勇甲，引来夏信三一阵嘲笑。

沐君白见状宽慰道：

“好了，你不是做生意的料，好好修习师门秘传，才是正理！”

沐君白安慰完蒲勇甲后环顾众人，说道：

“此处没有外人，我说些兼济号的机密，你们也好心里有数！”

“大龙头事关机密，我等暂且退下…”夏信三迟疑的说道，被沐君白打断。

“无妨！不是什么绝顶机密，有心人一查便知，你们安心听着！”

“是！”众人应命。

沐君白缓缓介绍道：

“兼济号明面上经营铜矿、药材、铁器、耕牛、战马、酒水等生意，台面下还有木材、私盐、灵兽、法器等！”

“这么多？”蒲勇甲闻言，暗自惊呼。

沐君白淡然一笑，继续介绍道：

“法器生意上不台面，因为我们手里多是些见不得光的‘冥器’，若‘将作堂’能使奉天会自给自足，待时机合适之时，我会裁撤此项：

耕牛、战马、酒水生意，因为不能扩大经营，盈利不多；灵兽、铁器要优先保障自用，盈利近乎于无！

兼济号主要盈利来自于铜矿、药材、私盐、木材四项！

药材生意要与别家药商竞争，盈利一般；

私盐、走私木材生意受制于人，因为私盐与木材源头掌握在别人手里，而且是朝廷缉私重点，所以兼济号只能从中赚个运费！”

沐君白越说，众人越沮丧，合着自家生意就没几个赚钱的。

“惟有…”

沐君白卖了个关子，众人都些急切，沐君白继续说道：

“铜矿生意，兼济号堪称…垄断，无有敌手，因为天下铜矿，泰半出自同州，而同州铜矿又有八成由兼济号经手发卖，源头与销售都算是掌握在我们手里！总体来说兼济号没有亏算，盈利丰厚！”

“呵~”沐君白说着，轻笑一声，颇有几分惨淡。

“只是…兼济号要养活的是奉天会十余万人，还有日益壮大的靖难军！”

游叔隐闻言，询问道：

“殿下！据臣所知，靖难十营的框架早在十年前，程国公就已立好框架，这些年发展也算稳定，何以军资欠缺？”

“游老！靖难十营现在近六万人，早已不是当年情形，而且靖难军现在只能算是‘屯田兵’，若要使之成为脱产战兵，仅凭兼济号运营筹措，无法满足靖难军的粮草物资，若还想扩充军队，兼济号力有不逮，必须寻找新的财源！”

“所以…殿下嘱意白华京？”游叔隐试探道。

“白华京富庶甲天下，我须分一杯羹！”沐君白斩钉截铁的说道。

众人再次陷入沉思，安陵藏山开口说道：

“大龙头！您说得两件事，其实可当成一件事来办！”

“嗯？”沐君白疑惑，众人也看向安陵藏山。

“大龙头！只要探明柏王态度，他若立场站在我们这边，那军费之事迎刃而解！”

“安伯！还请详解！”

“大龙头！臣下早年在东宫之时，兼管东宫府库，对海贸之事有所了解，大恒东海、西海、南海，三海海贸，以西海盈利为最，而西海海贸，白华京独占一半，蒲州、海州、西州、金州等州共分余利；

白华京海贸由柏王独占，只要柏王首肯，兼济号能参与到海贸生意中，必能补足军费！”

安陵藏山说完，沐君白看了眼夏信三，然后暗自思量道：

“白华京海贸，每年盈利不下两千万两白银，只需一成，靖难十营就能扩充一倍兵力，若得两成，就能使半数兵力成为脱产战兵！

就是不知道…木庭潮舍不舍得割肉予我！”

游叔隐这时从沉思中回神，说道：

“殿下！白华京有柏王世系、本地世家、朝廷的人，还有各种地下结社，当然也包括我们，各方势力如同一团乱麻，纠葛在一起！

若要破局…老臣以为，只要将柏王拉到我们这边来，白华京的一切问题都开解了，因为他是这团乱麻的线头！”

萧天雄闻言附和道：

“白华京是个大漩涡，旁人贸然踏入，必将尸骨无存，而柏王是漩涡中心，只要稳住他，少君就能来去自如！”

沐君白点点头，游叔隐继续说道：

“老臣是“柏王友”，近观柏王十余年，柏王精熟武事、信赏必罚，表面看似粗疏狂悖，实则心细如发、表里洞明！

柏王常有怪异之举，引得朝野非议，但据老臣所知，柏王每次都另有他图；

十几年来柏王与朝廷抗衡、与世族交手不落下风，柏王世系也愈发壮大，白华州政治清明、经济繁荣、军事昌盛！

殿下万不可受舆论影响，小觑柏王！”

“嗯！”沐君白点点头，起身在庭院中踱步思量，片刻后询问游叔隐道：

“游老以为，我该如何接触柏王！”

游叔隐思索后回答道：

“再过一个月，海贸船队陆续回港，柏王会开‘万国宴’！在王宫宴请西海诸蕃国使臣，老臣这几日想办法为殿下安排个假身份，到时候殿下与老臣一同赴宴，可以接触柏王寻机试探一二！”

“嗯…”

沐君白闻言沉吟。

安陵藏山开口反驳道：

“不妥！大龙头，样貌酷似先王，柏王见面之后必然起疑，难保他会作何举动，王宫之中，柏王为刀俎！此事不妥！”

“是老臣疏忽了，殿下不可前往柏王宫！”游叔隐连忙致歉。

“为恭师兄！”这时沐君白突然发声。

“臣在！”

“师兄，造两封‘夏成命’的名帖，籍贯、勋位、职务比照‘夏天昊’！”

符为恭，虽然有些讶异，但还是点头称是。

沐君白转头看向燕乙业：

“小乙！”

“卑下在！”

“名帖造好以后，明日派人递交到白华州按察司，就说我乃御史出身，想要参与白华州官员铨选，请按察使酌情授官！”

“是！”

燕乙业应命，沐君白转头看向游叔隐：

“游老！”

“老臣在！”

“发动关系，就说我有二品世勋在身，想在白华京谋个职位，想办法将名帖摆到木庭潮案头上，一定要让他看到我的名字‘夏天昊’和籍贯‘承天府宗山县’！”

“殿下这是何意？”游叔隐疑问道。

“承天府原名龙亢府，宗山县原名夏后县，乃是木氏祖籍所在，大恒开国后改为现名，数千年来承天府郡望都是木氏，宗山县也只有木氏一家世族，没有第二家！

大恒开国立基，何以名正言顺？木氏法统何在？因为木氏乃上古大夏后裔！”

符为恭闻言点点头，似吟似诵道：

“昊天有成命，二王受之！文王不敢康…”

“臣下记得，这是皇族谒庙时的颂词！”安陵藏山追忆道。

“没错！”

沐君白点点头说道：

“我化名姓夏成命，木庭潮一看我的名字、籍贯，就知道是化名，天下有谁人敢用这样的化名？只要他不笨，肯定能联想到我！

你们觉得他会作何反应？”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呵呵！”

沐君白轻笑道：

“静观其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