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那张开年被搁置在一旁的请帖——《天鹅湖的绝唱》，是全球著名芭蕾巨星anna退役前的绝舞，并且只在中国演出一场，而曾经的白天鹅，还在纠结。

姜静波确实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表面上的云淡风轻是教养的束缚，而内心的恐惧，始终没有消散。

真正站在了国家大剧院门口，看着面前的巨幅海报，不由自主的伸手去触碰，却只能摸到那只踮起的的脚尖，然后低头哑然失笑。

“lily，你终于来了！”

久违的声音响起，姜公主转过身去，脸上又洋溢起标准的微笑，去拥抱眼前众星捧月的女子，也是这次力邀她看演出的芭蕾舞艺术家：“alina，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alina激动的拉住姜静波的手不放：“听说你开了一家芭蕾舞工作室，真是太好了，欢迎你为舞蹈界输送更多像你这样的天才。”

听到这样的赞美，白天鹅心生愧疚的垂下眼眸：“对不起，老师，辜负了您的信任。”

是的，姜静波曾经是世界芭蕾舞者排名首位alina的关门弟子，也是她用心培养的明日之星。

“lily，都过去了，你能够重拾勇气，继续站在这里，老师永远为你骄傲。”alina意味深长，上了年纪的手捏紧住想要退却的心理，“我说过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只要心中有芭蕾，你永远都是耀眼的白天鹅。”

两位忘年交惺惺相惜，携手走向了贵宾席。

灯暗，乐起。

舞台上的黑天鹅翩翩起舞，姜静波蓦然回首，才发觉这竟然是她失去双腿后，第一次坐在了观众席间，认真的观看芭蕾舞表演。

微笑着，姜公主挺直脊梁，十指交错，始终保持着欣赏的微笑。

看着她曾经的手下败将在聚光灯下，接受所有人的顶礼膜拜。

看着她被鲜花和掌声簇拥着，还有绵延不绝的惊叹声。

看着她热情如火的用芭蕾舞的经典姿势敬礼，敬她终生热爱的事业。

然后场景一转，不知怎么的，她莫名其妙就到了anna的庆功宴上，芭蕾舞巨星依旧穿着与演出服相似的黑色礼服，与每个前来祝贺的人觥筹交错。

那种张扬的自信，仿佛聚光灯一直打在她的身上，容不得任何人忽略。向来诺诺大方的姜公主这会居然产生了退却心理，只是脚才刚刚挪动了一步，就被女主人叫住。

“lily……”anna提着裙摆笑嘻嘻的小跑过来，拦住去路，踮着脚尖趾高气扬的发问：“你居然会来参加我的庆功宴，真是意外之喜呢。怎么样？我的表演。”

是的，曾经的竞品，关系怎么可能好。

那句“怎么样？我的表演。”是拿下了全球芭蕾舞冠军的姜公主，对比赛开始前讥讽自己的人最有力的抨击。而事隔经年，当年的失败者又把这句话还给了她。

anna吊着她的蓝色眼影，绕着姜静波慢悠悠的打量了一圈，轻蔑的说道：“我说lily啊，这么多年，你真的放弃跳舞了吗？看来你所谓的热爱，也不过如此嘛！”

对方嘲讽意味十足，可惜说的是事实，她无力反驳。

以往牙尖嘴利的姜公主这会低眉顺眼，更像是锯了嘴地葫芦，anna的嚣张气焰更甚，拉近两人的距离附在耳边说起了悄悄话：“当年竞选《吉赛尔》的时候，你是那么的信心十足，可惜自信过了头，我随便找了个妒忌你的女孩，你就永久的失去了参赛资格。”

阴森森的真相猛然在耳边响起，姜静波浑身瞬间冰冷，瞪住眼前的魔鬼：“原来是你！”

anna眨眨眼收起刚刚的阴暗重新露出友好的笑容：“是你自己选择走向地下室的，lily，没有人逼你，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是的，当年姜静波对于甘妮的伤害选择轻拿轻放，更多的原因是凭借甘妮一个人的能力，是不可能进得了巴黎歌剧院，也不可能知道地下储藏室的位置，甚至熟知工人的作息时间。

她知道有人在推波助澜，却一直没有找到证据。多年以后，被真正的始作俑者亲自吐露隐情，即使姜静波教养再好，也抑制不住大脑胀疼得想要抓花那张洋洋得意的脸。

“怪不得老师说你的舞蹈匠气太重，心思不纯净的人，永远达不到你想要的高度！”

“你！”

习惯被人奉承的anna被这话激得瞬间变脸，扬起手就想给对方一个教训，只是，高高举起的手腕被人早有防备的拿住。

被人制住，气势不输的反而笑出了声，那张扭曲的脸依旧神色自得，扬起主人家特有的高声：“flank，快来看看，还记得这是谁吗？”

正在与旁人说话的男人听到女主人的呼唤，端着红酒杯走了过来：“啊！lily，能在这里遇见你，真是不可思议啊！”

flank热情的拥抱他曾经最为看好的芭蕾舞者，只是可惜……

“还有meg，快让她也过来……”anna重新恢复成社交女王的姿态，振臂一呼，昔日熟悉的面孔都在姜静波跟前聚集的起来，嘴里说着漂亮的社交话，可是那些目光，有遗憾，有轻视，有意外，唯独没有当初的惊艳。

姜静波扣着自己的手心，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她知道anna的险恶用心，只是想再次，亲眼目睹自己的崩溃。

周围人指指点点，姜静波从容不迫大方让人议论。anna不解气，大笑着往flank怀里钻，调笑的目光喻义明显的在姜公主脸上转个不停，却用手捂着嘴巴和flank说着悄悄话。

说完悄悄话的flank看向姜静波的眼神也变了，皱着眉头不赞成道：“lily，你开了一家芭蕾舞工作室？你不是已经退出芭蕾舞届好多年了吗？”

巴黎歌剧院的合伙人，姜静波还是很尊敬的，正准备解释，又被抢了话。

anna轻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声音带着轻慢：“可能人家的舞蹈底子还在吧，就是多年不练习也能用嘴巴指导人，毕竟是曾经享誉中外的东方公主，这块金子招牌想必能招到不少学生吧？”

flank是芭蕾舞的狂热爱好者，不然也不会用心经营巴黎歌剧院多年，最看不惯用芭蕾沽名钓誉之人，说话语气带着嫌恶的劝阻：“lily，你真是变了好多。”

“似水流年，用中国话怎么说呢？我们lily也从冰清玉洁的芭蕾舞公主变成了狗苟蝇营的missjiang咯。”说完这话后anna还捂着嘴的笑得愈发肆无忌惮，众人跟着迎合。

“不知anna小姐是中文学得太差还是平日里只爱鸡鹜争食，怎么能用刘庆孙的心思去猜度庾敳呢？”

姜静波还没来得及反驳，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南总裁踏着大步走了进来，气场十足的男人即使众人眼生，也不由自主的为其让出道路。

“clay，大驾光临啊！”这场庆功宴的实际组织者flank看到来人眼睛发亮，敞开双手想要对自己的金主爸爸的意外到来表达热情。

可惜怒而不发的南总裁没有理会，站定后伸手拉住凉透了的玉手，矜贵的跟周边人颔首问好

向来恃才傲物的flank却丝毫不在意，眼睛在两人紧握的双手处停顿了一秒，有点疑惑的发问：“你和lily……”

“静波就是我的太太。”南迟把手放在了姜静波的肩膀上，微微用力，暗示她不要反驳。

“oh！mygod！原来lily就是你的阿佛洛狄忒啊！早说啊！”听到南迟对姜静波身份的承认，flank双手附在一起表示尊重，眼神瞬间变得肃然起敬，推开刚刚还抱在怀里的anna，给周边人解惑：“clay，我们剧院最年轻英俊的大慈善家，剧院每年都能收到他的巨额馈赠，而且clay说过，他对芭蕾的热爱，源自于对他妻子的爱的延续。”

众人听到这番寓意明显的解释，刚刚还鄙薄的窃窃私语这会纷纷都变成了羡慕的目光和热情的双手。男人似乎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站在了她身后，那至高无上的荣光就没有丝毫原则的打在了姜公主身上。

如同姜静波当南太太的那些年，她所参加的每一场宴会，都是被这样的目光包围着的。

可是今天，那些热情如火的目光，并没有温暖到那颗被风雪冰化的心。

即便在南总裁刻意的冷待下，大家似乎忘了这场宴会是为了庆祝芭蕾巨星anna的功成身退，把真正的女主人丢在角落，都纷纷表达了对曾经的芭蕾舞公主的倾慕之情。

姜静波觉得自己像一根木头，摆弄好了笑脸，然后被南迟拉着一一向人展示。听着所有人变着花样对自己恭维，心道：“我可真是一根好木头啊！”

木头的耐性是真的很好，维持到了宴会结束，被全球芭蕾舞届的翘楚们殷勤送到了车前，关上门，才恢复了原本的表情，木着脸，没有兴趣去问好久不见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呆愣的看向窗外的景色。

小公主的不开心溢于言表，被恭维了一晚上“鸾凤和鸣”有些飘飘然的南总裁这会心情变得忐忑起来，看着她完美的侧脸，安慰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车内温度适宜，姜静波却偏偏要降下玻璃窗，闭上眼，让晚风吹乱自己的头发，吹暗面上的潮红，吹醒沉沉昏睡的猛兽。

其实anna说的对，是她自己选的，比谁更热爱芭蕾舞，她输得彻彻底底。

悲凉一笑，姜静波转过身来，面向支着身子等了自己很久的南迟，开口说了今晚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我想喝酒，要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