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新雪寒

冬日的第一场雪下的不慌不忙,慢慢悠悠的。灯火昏黄映的满地的雪亦成了橙色,好似夕阳余晖映在雪上一般。

雪中行来一玄衣男子,身上已积了些许的雪,手中执剑,寒光凛冽。只见他随手一挥，高逾尺的积雪便随着剑气扬起，成了一道雪幕。

将他与对面来人隔开。

雪幕的另一边是位瘦高的灰袍男子正是姜如思是也,只见他摇了摇手中还剩的半瓶酒,有些不耐烦的说到：“让开！”

在见他的第一眼，姜如思便已知晓眼前此人便是姬随。

偌大的街中只剩了他二人，此时正值子时,万籁俱寂，听得落雪之声与他二人的浅浅呼吸之声。

姬随见他已经不动声色的运起了功，面上滑过一丝冷笑,将剑收回,道：“你们兄妹二人果然相像。”

连攻人不备时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都像极了。

听得他提起如慕,姜如思走近他，说到：“看来你是做好决定了。”

姬随冷笑：“与你有何干系,你只要知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姜如思打量了他几眼,说到：“不知你可曾想过,若是你们姬家的人未曾伤过我姜家的,慕儿又何来复仇一说，然后便是你杀了我或者我杀了你，呵~”姜如思笑了一下又继续说到：“不过是个永远不得结束的轮回往复而已,可你我她都为此孜孜不倦。”

这么多年为了‘仇’之一字，他姜如思变得不人不鬼，可若是提起仇人，他怕还是会不顾一切的提刀而上的吧！

看破却怎样也走不出‘仇’之一局，那就战的你死我活吧！

姬随想过，其实此事是姬家不对在先，可父仇何能不报？姬家前后丧生十余条命何能不报？

姬随不想与他废话，当下便举起了剑，说到：“少废话！看剑！”

姬随脚下步子轻盈，纵身一跃，腕上用了力气手中的剑便疾速直直的朝姜如思而去，姜如思脚下一滑，向后弯下腰去，伸出手用酒壶拨开了那与他脸颊不过一指之距的寒剑。

二人你来我往着，动静却是极小，就像是不细细听根本不会听到的雪一般，静默又激烈。

百余回合下来，姜如思已经对姬随的武功有了了解，他招式凌厉功力深厚，每招使完时再使下一招时有些迟缓，这不是一个功力深厚的人应该表现出来的。

姜如思一边与他对打，一边想起早年间他曾听人说起过，有些人为了使功力在短时间内大增不惜习得武林之禁术，此种禁术能使内力大增，却在动用内力后伤及经脉，故而此种功夫只适合短攻。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姜如思手下毫不留情，却也不伤他，看他是不是果真用了禁术习得邪功，若是这般，那他耗也能把他耗死。

只是慕儿定然不希望他死，否则那么些年，她曾有过多少机会，却都没有向他动手。

慕儿那个傻孩子，若是能有他半分无情今日他也不会束手束脚了。

姜如思趁姬随不备，一脚踢在了他胸前，姬随重重后退，用剑支撑在地上。

姜如思喝了口酒问到：“你很想杀了我？”

姬随阴狠的看着他说到：“你亦可杀了我。”

姜如思摇头，说到：“慕儿不希望你死，定然也不希望我死……傻慕儿啊~”姜如思嗟叹一句，又对姬随说到：“不如我再等你两年，两年后还在此处，你我再战，如何？”

姬随其实亦知如慕对他下不了手，也定然不盼望他杀了她的哥哥，可是他想了许久能原谅她的百种千种理由，最后都无法说服自己，除了一报还一报，杀了姜如思，也好能叫他心安理得些。

此番确是他技不如人，有朝一日他定能杀了他，那么在没有杀他的时间里，他心安理得，她也能安心。

看似两全其美。

姬随沉吟片刻便道：“今日是我输了你，两年后你我再战。”

姜如思点头，又复做了了个醉汉的模样，歪歪扭扭摇摇晃晃的从姬随身边走过，走过时又驻足说到：“莫要对慕儿提起你见过我之事，反正总有一日你会杀了我……对慕儿好些吧！”

不待姬随说话，姜如思便已离去，好似天地一孤魂一般。

姜如思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头，纷纷白雪洋洋洒洒的下着，他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他不知在哪里的温柔乡度过，这般天寒地冻叫他忽然有些怀念那温柔乡里的温香软语了。只是她该不喜欢他那般模样，在她心中，他就如这白雪一样干净清冷。她将他想的过于好，就像是神明一般，他如何能担当的起？他心中越发清楚自己对她的感觉并非往常对别的女人那般，只是越清楚才叫他越害怕，宁愿看着她站在与他相距甚远的地方是喜是悲都好，也不愿她跟着他受惊受气受怕。

要怪就怪这天太寒。

*

“平王殿下的意思是，只要我北辽与大燕结盟，在战后可助我夺得南庭。”北辽王耶律贝花一双泛着幽蓝的双眼盯着赵承衍说到。

赵承衍行一礼道：“承衍正是此意，大燕并无雄心，有的只不过是护得大燕万世平安此一事而已，此番便是带来了十足之诚意，承衍代十二弟承沅特来求娶王上之次女穆若公主。”

耶律贝花为人狡猾，但对于大燕的实力他心中还是有数的，他自执掌了北辽王庭之际便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一统两辽。

于是便说到：“我的阏氏便是你们大燕的公主，此番便是又亲近了不少。只不过我这公主性子最为泼野，我平日里又对她甚是娇宠，故而有些无法无天，这桩婚事成不成还得看她？不过平王殿下既然提起了，本王定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赵承衍颔首，又与北辽王说起了具体的结盟事宜。

一旁陪坐的纪宋想起来有关这位穆若公主的事情，确实是又泼又野，叫人十分头疼，谁娶了她，那可真是娶了个劫难！